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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闲汉跟着傻儿子到家一看,傻子说得分毫不差,儿媳妇站在灶台前炒菜,裤子褪到脚脖子上,老鳖站在后面,裤子也褪到脚脖子上,光着屁股忙活。众人发一声喊,冲上去就把老鳖给摁住了。有人通知了村长,村长又通知了派出所,派出所来人就把老鳖带走了,临走的时候村长还夸了老鳖一句:“行啊老鳖,一边儿做饭一边儿日,你是咱村第一人啊。”据说老鳖得到夸奖,甚是喜悦,临走的时候还嘱咐儿媳妇儿,说好好看家,等我回来接着续香火。
老鳖被带到分局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审讯员问他你是怎么强奸你儿媳妇儿的?老鳖说啥叫强奸啊?审讯员说就是你是怎么和你儿媳妇儿发生性关系的?老鳖说那啥叫性关系啊?审讯员急了,就说你是怎么干你儿媳妇儿的?老鳖说哦,明白了,我是反着干的。把俩审讯员差点气死过去。
后来老鳖终于弄明白干自己的傻儿媳妇儿是犯法的,要吃官司,就开始胡言乱语,每次提审说的都不一样,一会儿说在灶台前面,一会儿说在井沿儿旁边,一会儿又说在庄稼地里。最后审讯员也搞不清楚哪次是真的哪次是假的,就全给老鳖算真的了,反正老鳖干了不止一次,全算上也不冤枉,最后判决书里写的是:“数次强奸弱智女青年。”判了八年。
后来秀才告诉我,老鳖进来以后,他那个傻儿媳妇儿经常来看他,给他带些吃的用的。听说老鳖进来以后,那个傻姑娘自己下田种地,而且把老鳖的傻儿子照顾得不错,不缺吃不缺喝。“那个傻姑娘是个好女人,比我的女人好。”秀才说到这里,黯然神伤。
九监舍众囚徒中,以这四个人的故事最精彩,相比之下,我甚至都为自己犯罪都犯得这样无趣而羞愧万分了。其他的犯人有的是因为抢劫,有的是因为盗窃,还有一位是因为在厂里得罪了领导,被送去劳教,劳教的时候又得罪了管教,又被送来劳改,据他自己说,这辈子他啥也没干,净得罪人了。
有关杀威棒的事儿,牢头老崔又跟我聊过一次,大意是说这是号子里的规矩,没有特别针对你的意思,挨打的时候你一声都不吭,是个爷们等等,对他的话我表示理解,但仍旧耿耿于怀。还爷们呢,你们这帮贼厮鸟差点把我踢成娘们,他妈的装不知道是咋的?我很怀疑对我下黑脚的是蝎子,没什么证据,就是看他不顺眼,有些人就是这样,你跟他无冤无仇,就是看着讨厌,蝎子就属于这类人。
坐牢有两个阶段最难熬,一个是刚进来的时候,一个是快出去的时候,中间的日子基本上是浑浑噩噩,一片茫然的。目前的我正处在第一个阶段,我努力适应着狱中生活,谨记树大招风的古老格言,尽量保持着低调。蝎子偶尔会找些小麻烦,我也基本还以颜色,上面有老崔镇着,老崔上面还有管教,我们俩谁都不敢太过放肆。
由于我被关在省城的劳改队,所以我妈每次来看我都要坐好几个小时的汽车。老太太基本上每个月来看我一次,我每次见她,都觉得她比上一次更老一些,白头发更多一些,背也更弯一些。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之每次我妈走的时候,我看着她弯曲的背影,心里都难过万分。关于我打了徐奉修被抓这件事,一直以来我都觉得除了苗苗,我没对不起别的什么人,但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最对不住的人是我妈,老太太一共四个儿子,亲手送出去三个,只回来一个,还不小心进了监狱,她心里是什么感觉,恐怕谁都无法体会。但是自从第一次我妈来看我,抽了我一巴掌以后,老太太再也不提我打人的事,只是告诉我好好改造,别惦记家里人:“家里一切都好,不用你惦记,你就在这好好表现,好早点出来,妈盼着你回家呢。”这些话我妈每次都要说,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要告诉我,不管我干过什么,我都是她儿子。
除了我妈,还有两个人来看过我,其中一个我完全没想到,那人是我判决书里所谓的受害人之一:徐奉修。我被带到接待室的时候,看见老徐笑眯眯地坐在那里,着实吃了一惊,这厮来干什么?挨揍没挨够?专程跑来让我帮他松松骨?应该不是吧,这世上大概还没有贱成这样的人。可是看他笑嘻嘻的样子,又的确很像是专门来找揍的。
我拉过凳子坐下来看了看老徐,问道:“你来干啥?”
老徐闷着头憋了半天说:“小赵,我来看看你。”
“看我?”我冷笑一声说,“徐教授,咱俩不沾亲不带故,你还挨过我一顿胖揍,你跑来看我?”
“小赵,你姐姐的事是我不好,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我也尽我所能进行了弥补。”老徐低声说。
“打住,老徐,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揍你不是因为我姐,是因为你欠揍。”我说。
“小赵,你看你,这样讲话就不对了,在你姐这件事上,我的确很懦弱,可是这不代表我就欠揍,事实上,我一点也不欠揍,我当右派的时候可是挨了不少揍,其中不乏一些莫名其妙的揍,所以你到我们办公室来揍我,我倒是不觉得意外。但是问题并不在挨揍上,问题是,我的确做错了事,可是我有勇气改正,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呢?”徐奉修说。
听到这我几乎想笑,这孙子倒是有点可爱之处。“老徐,你大老远跑来就是想让我原谅你?你整明白了没有?你应该去找我姐,让她原谅你才对,我只负责揍你,不负责原谅你。”我说。
“小赵,我跟你姐谈过了,她也原谅我了。我这次是和你姐一起来的。”徐奉修说。
“我姐在哪?”我赶紧问道。
“她在外面。”老徐说。
“她怎么不进来?”我问。
“她……她不想进来,她让我告诉你,不要再担心她,她一切都好,就要出国了。她还让我嘱咐你,让你在这里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去。”
听到这里,我一阵气苦,她被人欺负,我帮她出气,我坐牢,她可以原谅伤害她的人,却不愿意进来看看我。整件事下来,似乎人人皆大欢喜,只有我倒了霉,而最可笑的是,我根本应该与这件事毫无关系,我他妈的这不是吃饱了给撑进监狱的吗?
这件事的结局,是我后来出去以后才知道的,徐奉修离了婚,我四姐却没嫁给她。赵争鸣留学去了英国,后来又辗转到德国,嫁了个德国鬼子,叫什么马库斯。九几年的时候回来过一次,但是我没见着,当时我正好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我妈见着了。说来好笑,听说我四姐教我妈外国人先叫名字后叫姓,于是我妈天天管我那个鬼子四姐夫叫哭死马,这是我妈讲给我听的。我妈还说那个鬼子细高细高的,天天猫着腰进进出出,跟钻山洞似的。我妈给他做面条,他一顿吃了四斤面,把老太太吓坏了,偷着跟我四姐说小四儿啊,这德国咋那么穷啊,孩子连碗面条都吃不上,你在那儿可遭老罪了。还有件事很搞笑,说这哭死马吃完了面条一高兴,大声喊道:“亲爱的妈妈您做的面条太好吃了!”说罢上来抱着老太太亲了一口,结果被老太太照脑袋上给了一锅。
至于徐奉修,后来娶了他的一个学生,这人也不是外人,就是我四姐那个室友,当年在医院楼梯间给我讲我四姐和徐奉修如何如何的那个。听说这俩人弄到一块儿了,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自己像小肥羊一样,被人给扔锅里涮了。可是当时的我已经无意去拆穿这个小小的阴谋,只好苦笑作罢。五年的劳改生涯,我早已生猛不再,锐气尽失了。
第二个来看我的人,相信不用我说,大家都猜得到,是苗苗。我妈跟我说过,苗苗来我家找过我好多次,我妈都已经编不出新鲜的谎了,只好躲到邻居家去。可是苗苗还不罢休,又到我师傅那儿软磨硬泡,我师傅磨不过苗苗,只好告诉她我因为打人被抓了进去。可是我劳改的地方我师傅并不知道,苗苗是怎么打听出来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我知道苗苗早晚会来,以她的性格,是不会相信一个活人会像屁一样挥发到空气里去的。我就算躲到坟地里,她也会把我挖出来问个明白,这一点我坚信不移。
她来的那天我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或者说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可是一看见她,就彻底方寸大乱了。
我记得当时苗苗坐在接待室的破椅子上,旁边放着一大堆东西,有水果有罐头,看来是拎了一路。一看见我过来,苗苗的眼泪刷刷地就下来了。我越往前走心里越想翻身而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最后采取的方法,却是我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