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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三哥有事,说什么也要出手相救,他赵跃进一出手,当者披靡,三哥自然得脱大难,也不用跑去缅甸了。又说自己养猪养得多么多么的好,猪们都快把他当亲爸爸了,天天围着他转,他一天不在就吃不香睡不好等等等等。
我心想赵跃进平生得意之作也就这两件事了,看着他在小黛农旁边手舞足蹈上蹿下跳,知道这小子是喜欢上了小黛农,有意卖弄,就放慢脚步,让他们俩走在前面,我自己在后面慢慢跟着。赵跃进一看我不在身边了,更加喜不自胜,又见小黛农一言不发只是笑,只当小黛农已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得意之间不禁忘形,手伸出来偷偷去拉小黛农的手。小黛农也不说话,笑嘻嘻地看着赵跃进拉住自己的左手,突然停下来,掂了掂右手的大砍刀,又看了看赵跃进的脖子。赵跃进立即缩手收声,目视前方,大踏步而去。我在后面差点笑翻过去。
从此赵跃进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他开始奔波于养猪场和林场后山之间,每天忙忙碌碌,白天跟猪们练习要跟小黛农说的话,晚上就去找小黛农实践。小黛农既不赶他走也不答理他,先给他一丝希望的小火苗,过两天就给扑灭,再过两天再给一丝希望的小火苗,再过两天再给扑灭,搞得赵跃进每天抓心挠肺地难受,对猪们就多少有点懈怠,弄得猪们也都挺不高兴的。
我知道老勒刀家里的鸡也没几只,要是照着我和赵跃进的吃法,恐怕用不了俩礼拜就得吃老勒刀本人了,再说现在赵跃进每天往小黛农那儿跑,我也不好意思老去忽闪忽闪地当电灯泡,所以我几乎不怎么去老勒刀家里,也因为如此,我就显得更加孤单。
孤单的我有一天在边贸市场孤单地转,就碰上了一只孤单的狗。这只狗可是孤单得邪了门,连腿都是单数,只有三条。这三条腿的流浪狗出现在边贸市场没多久,就引起了知青们的高度重视,那年头,谁不想来顿狗肉呢?于是一群四川知青大叫着“龟儿子莫跑”就开始追杀这条狗。别看这狗缺一条前腿,跑得倒是不慢,转眼就窜到我面前,我一看有只狗,首先想到的也是狗肉,这个也不能怪我,俺也是知青嘛。这狗被众知青追得走投无路,直接窜到我脚下,就想往我裤腿里钻,我还没弄明白咋回事,众知青已经把我和狗团团包围,我看看这些四川老兄,心想就这小破狗哪够你们一顿造,还不如便宜我一个人呢,就问:“你们追我的狗干什么?”
一个知青跳出来问道:“啥子你的狗,这是条流浪狗。”
“什么流浪狗,这是我的狗。”我说。
“啥子你的狗,这狗又脏又臭,根本不是家养的狗。”四川知青又说。
我笑了笑说:“老兄,你看看你们自己,你再看看我,哪个不是又脏又臭,又脏又臭的知青养的狗当然也是又脏又臭了。”
这老兄还不服气,说你的狗就会听你的叫,你叫它一个试试。
这下可戳中我命门,我哪知道这狗叫什么,我要是叫个名字它不答应,这群四川老兄弄不好连我也一块煮了,这当口也不容我细细考虑,只好一试,叫得应就罢了,叫不应大不了被暴打一顿,想想就要到嘴边的狗肉,我心一横大叫一声:“三花!”三花是赵跃进养的一头猪的名字,一时间我也想不起别的名字,反正叫了再说。
没想到这老瘸狗听见我叫,立即冲我一阵摇尾巴。我心里一乐,又喊:“三花,坐。”
老瘸狗乖乖地就坐下了,众知青一看这狗听我的话,登时没了声音,咽着馋涎四散而去。
我看着坐在地上的三花,心中得意万分,也不知道这狗是真叫三花,还是为了活命冒充三花,管他娘的那么多,今晚是有狗肉吃了。想到狗肉,我的哈喇子不由自主地就顺流而下,滴在了冒牌三花的狗头上。
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想,三花肯定不能带回连队,这要是让连长看见,他能把三花整个吞下去,连根狗毛都不剩。同样的道理,给我们连的弟兄们看见,三花一样不会剩下一根骨头,只不过吃法略有不同,一个是生吞一个是分尸。总之,不论哪种吃法,跟我就没多大关系了,也许连长心好,我还能喝点狗肉汤,我们连里那些兄弟,哼哼,大概能分给我一只狗眼珠。
所以三花不能回连队,回连队将尸骨无存,不能回连队那去哪呢?想来想去也只有老勒刀家了,老勒刀、小黛农,我,如果不幸的话再加上一个赵跃进,一共四个人,怎么着也够吃一顿的。想毕我低头看看三花,一条花不留丢的小土狗,身上脏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来它原来是什么颜色,整条左前腿不翼而飞,看来应该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因为三花用它的三条腿连跑带蹦,速度一点不慢,显然适应三条腿走路的方式已经很久了。我看着三花,脑中有一锅狗肉汤迅速划过,嘴里又涨潮了,三花也抬头看看我,大概有种即将被炖汤的不祥预感,随即低下头,一声也不吭,就默默跟着我。
我一路躲躲闪闪,几乎没走大路,生怕碰上连里的知青,到了老勒刀家,小黛农正在门前喂鸡,赵跃进正在左右伺候,点头哈腰一脸小太监的贱相,毫无盖世高手的风范。我远远地喊:“老五!”老五吓一跳,转头一看是我,老脸上红光一闪,隔老远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黛农一看是我,后面还跟着一条老瘸狗,跑过来就问:“是谁家的狗?哪来的?”
我笑着说:“是条流浪狗,在边贸市场上差点被一帮四川人逮住,跑到我这儿来,我说是我的狗,叫它三花还答应,我就给领过来了,晚上吃狗肉。”
老五也跑过来说:“咋叫三花,三花不是我的猪吗?”
我看看赵跃进说:“咋了?又不是你儿子的名字,你的猪可以叫三花,这狗就不能叫三花?我问你赵跃进,你不老老实实养猪,跑这儿干啥来了?”
老五嘴里一阵支吾,说的啥谁也没听清。我也不想理他,就跟小黛农说:“先放你这儿,晚上我们过来吃。”
小黛农说行啊,晚上来吧。
我说那我先回连里了,又问老五:“五哥,您老人家走不走啊?”
赵跃进更加尴尬,连说:“我老人家也走也走,晚上再来。”
回去的路上我问赵跃进:“咋样了老五?拿下小黛农了没有啊?”
老五离了小黛农,立马还阳了,又开始吹牛逼:“那是,小黛农现在压根离不开我,天天屁颠屁颠到猪场找我,我都不愿意来,都是看着老勒刀的面子才勉强过来看看的。这小黛农,在我旁边转来转去跟个小丫鬟似的。”
我心想拉倒吧赵跃进,当我瞎子呢,谁围着谁转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了,还人家小黛农像丫鬟呢,我看你倒像个丫鬟,他妈的公丫鬟。我也不想说破,免得赵跃进老羞成怒跟我玩猴子偷桃,我们俩在岔路口分开,他回场部我回连队,我们心里念叨的都是一件事——炖狗肉。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跟班长说,班长啊,我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吃晚饭了,你把我那份吃了吧。班长正喝玻璃汤呢,一听我这话差点把汤喷出来,连说:“好的好的,小赵侬哪能嘎好的啦,吓吓侬啦(小赵你怎么这么好,谢谢你啊)。”我转身出了门,还听见班长在那儿念念有词,估计是跟毛主席他老人家祈祷我天天心情不好呢。
出了门我还特意停停走走左顾右盼了一下,以免有人跟踪我,直到确定左右确实无人,才一路飞奔到老勒刀家。远远地看到老勒刀家,我早已喜不自胜,心中默念“狗肉狗肉”,正念叨着,一个东西突然蹿到我面前,着实把我吓一跳,我定眼一看,我操!这不是三花吗?冲着我摇头摆尾,丝毫没有要死的意思,我心想怎么回事这是?为什么三花还在这里?它应该在锅里才对啊?为什么没人杀它?难道等它自杀不成?
我怀着满心疑虑进了老勒刀家的门,进门一看,赵跃进果然已经先期抵达,正在小黛农身边团团转,我进门就问:“三花咋还活着?不是应该进锅了吗?”
小黛农看了我一眼说:“我下不了手。”
“啥叫下不了手?”我颇感意外,心想三花又不是哮天犬,杀了它二郎神还显圣了不成?
小黛农说:“我拿刀出去要杀三花,它也不跑,低着头呜呜地叫,还舔我拿刀的手,眼睛里都是泪水,你说我咋下得去手?”
老勒刀也说:“这个狗年岁大了,通了灵性了,不敢杀呢。”
我心说少给老子来那套封建迷信的玩意,我就不信杀了它就冤魂缠身了,又问赵跃进:“你怎么说?不想吃狗肉了?”
赵跃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