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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你这老头真是啰唣,说了那么多烦也不烦?”半路跟了上来,站在日头底下的顾少爷却不给他这个脸面,“赶紧给我抬进去,怎么,还要我老头子躺在外头几天?”
听见顾家少爷发火,说着不着调的话,那位老板是再也不敢多放一个屁,赶紧招呼掌柜的让抬棺的人送进了府去。
看着人走了,顾惠林一看两旁无人,立刻一搂年轻人的肩膀,半拉半拽拉至墙根下。
“裴老弟,最近哥哥我手头紧了点,你看本来我想趁老头子办丧事能弄出些钱来,结果被我那老姐一手接了过去,我是半毛没看见啊。你说这可怎么办?”
年轻军官微微一笑,“少爷你在说什么玩笑话?”
“嘿,你还跟我装,快点帮我想想办法,红毛那边可追得我紧,我让他等几日他也不肯。这时候我可不能让他上府上来,这要是被我姐知道了,我这可就难了。别就这几日给我弄出事来,黄了我的财产。”
顾公一死,这顾家自然是顾惠林的。只是他毕竟还畏'TXT小说下载:www。87book。com'惧着年长多年的姐姐,就怕这几天关键日子出了纰漏。按着他的想法,等这丧事一结,要多少钱便有多少钱,但万万不可在这几日出问题。
年轻军官一笑,“顾少爷怕他作甚?跟他说让他等过了这一段日子,再多给二分利就够了。”
顾惠林一拍大腿,“我也是这么说的,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猪油汤团蒙了心,非这几天不可。说明儿就上府里来,你看看”
年轻军官微微摇头一笑,“顾少爷,有句话您听过吗?”
“什么?”
“有钱的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别枪匣子的。”
顾惠林一听,大笑起来,连连拍着年轻军官的肩膀,“好兄弟,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这么着,哥哥也不是空口许诺,要是这件事妥帖了,咱们就是把子兄弟,这顾家得了之后,哥哥忘不了你。”
“顾少爷言重了,我只是您姐夫的副官,不敢高攀。不过,这事您就放心吧。”
“好好好裴老弟,你这人,哥哥我是交定了,现在不得喝酒,等过了七七,咱哥俩不醉不归哈哈,我可知道满红楼来新人了。”
顾惠林心满意足地走了,在他看来现在他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了,当然便如卸下了最大的心头石。现在只要太太平平地等着继承他满谷满坑的财富就行了,其他都由那位赤胆忠心的裴老弟替他解决了。
年轻军官站在墙头的阴影处,望着顾惠林再次神气活现的背影,他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只金色怀表,盯着上面看了很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觉微微冷笑了起来。
正文 三百三十九、黑石党人(五)
三百三十九、黑石党人(五)
四八年的冬天来得格外的早,寒风打着旋儿刮过清平城的城楼,只几年功夫,这座繁华一时的重要城市竟然如老妪一般衰老了。城头的荒草竟然也长了寸巴长,城门口也不见了人来车往的热闹场景,只有几个穿着厚袄长衫的人袖着双手,顶着寒风一路小跑进城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闲情逸致。
顺着进城大道有些破败的青石板马路,走过一片萧瑟而寂静的街区,往左一转,便能看见一片黑压压的高墙。早几年,谁不知道这里是个非凡的所在。那要恭请一声“顾公馆”。说道此一定会有人眉飞色舞地向每一个异乡人好好炫耀一番,跟他们说道说道这顾公馆门前的大理石是是当年和皇上紫禁城里用的一个山里运来的,那花花的玻璃窗是从法兰西海运过来的,看那别致的设计,当初是个蓝眼珠子老外设计的。
但现在,他们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如果还有人问到顾公馆,多数人摇摇头便走开了,即便有几个大胆又有闲的,恨恨地啐上一口,骂几句败家子。
顾家败了。
只几年光景,便落魄到什么都不是了。这一大片宅子也不再被人称呼为顾公馆,而改了别的名字。里面也杂七杂八隔出了几个独立的大宅子,重新开了几个出入口。这里成了八姓胡同,再也没有了什么顾公馆。
顺着八姓胡同往里,一直走到尽头,有一个独立的小院。虽然看上去简单到有些寒酸,但在那个年头这里也算是不错,至少算是上有片瓦的人家。只是如果有人知道谁住在里面,多半要感叹人生无常。
顾家少奶奶站在水井边,提着刚刚汲上来的水,一溜歪斜吃力地走到黑暗的厨房间,将桶里的水倒进水缸。再次抬头的时候,原本精致华润的脸蛋已经出现了抹不平的皱纹。
她起身看着门**沉的天空,忽然感到一阵无助的悲凉。脑海中忽然再次闪现当初刚嫁入顾公馆时的风光。十里长街都是她的嫁妆,满城的人都在鼓掌叫好看热闹,纷纷夸赞这是清平城百年一见的富贵人家娶媳妇,各个都羡慕的紧。
那时,她头盖着鸳鸯绣帕,手中抱着玉如意,脚上挂着金足链,一团喜兴和富贵模样。虽然还有些对将来的生活忐忑不安,但听到这样的议论,多少还是欢乐的。她嫁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家的独子,顾惠林。父亲说过,只要嫁到顾家从此金山银山随便她享用,便是每天吃金饭粒摔金碗也不用担心。
可是,便是这样的家为什么说败就败了?
她有些痉挛粗糙的手指摸进了胸口,那里有一枚被体温烘热的金指环。那是她最后的值钱东西了,如果不是藏起来,恐怕这个都不保了。指环上雕刻着龙凤呈祥,富贵牡丹。这是她的聘礼,这是顾大小姐从十里洋场专门请人设计打造、并亲自登门送来的。
顾家大小姐,她的大姑子,那天穿的是什么?大红色的水印锦缎旗袍,领口和袖口掐着金线,盘扣是最新的款式。堂口下摆放着一百零八担聘礼,金银首饰挂珠翡房契银票,满满当当,连箱子都快盖不上盖了。这些黄灿灿、亮腾腾的东西,闪花了她父亲的眼,闪乱了她的心。
可这一切,都没了。
一场云烟皆散去了。
她的丈夫,这时候不知道在哪个烟馆里歪斜着,而她最敬佩的大姑子,早就成了黄土中的冤魂。
一阵寒风吹过,顾家大少奶奶忽然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摸进了自己的后脊梁,惹得她一阵寒战。她又想起那件事了,那件轰动了整个清平城及附近几大县城的大血案。
几年的抗战,白军长的亲帅部队几乎打得凋零殆尽。上面为了安抚他,每年都拨给大笔的银元,让他买房置地。但一个军人失去了他的军队,便如同凤凰被扒光了一身的华羽。落草的凤凰不如鸡的道理,白军长比谁都清楚。虽然有一两个闲职,但要重振往日的风光,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白家渐渐势弱。
但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家至少在一带还是极有威望,虽然势不如前,但好歹也算是头顶上的大人物。清平城有白家在关照,大家也有的一些好日子过。
但,就在去年,白家的当家人,白军长一病不起,最后竟然一命呜呼,连五十六岁的寿诞都没来得及过。后来有人传出来说起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伤寒,谁知道便要了性命。
白家没有了擎天梁柱,虽然各种流言不断,但至少在白家太太,即顾家大小姐的主持下总算是没有出大乱子,勉强维系着。大家都明白,风水雨打去,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但白家家大业大,只要有一口气在,便不容忽视。
但就在这个时刻,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白军长咽气不到三个月的时间,白家忽然一夜之间被杀了个鸡犬不留。据第一个发现的打更人说,那血都从白府门口的大门缝里溢出来了。那该有多么血腥?后来很多人看见政府派去的调查员很多人都跑出来吐了,有人在传里面全是断手断脚的人,死相凄惨无比。还有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听说当天晚上回去便吓得神智模糊了,只好递交了辞呈回老家养病去了。
这一桩血案,白家上下一百五十七口,全部被杀。上至白家太太,下至白家厨娘帮佣,无一活口。这件案子震动了全国,上头发令一定要抓到真凶。结果一年过去了,别说真凶,就是谁做下的案子,也没有人能抓到一丝半缕的头绪。
悬案,便搁置了下来。
白家再大又如何?被灭了门,便没有了苦主。没有了苦主的案子,只能成为故纸堆中的黄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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