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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明兰听着听着,忽然冒出一句:“要不这两箱子祖母也自己留着吧。”
老太太这次是真惊奇了,觑了觑了孙女;明兰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
说了:“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姐姐自然都是极孝顺!可祖母总得留些体己银
子呀,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其实她想说是,千子万子不如手中银子,何况你还不是亲娘,这是常
年工作于民事法庭小书记员肺腑之言。
老太太心中一动,柔声道:“好孩子,你放心,祖母棺材本厚着呢。”
府里留着仆妇里有不少是老太太原来陪房,老太太要和他们说话,怕
明兰闷,便打发她到园子里去逛逛,明兰嘟着嘴:“我不爱逛园子。”她
想逛街。
盛老太太板着脸塞给她一把小算盘:“那就练练吧,连百子都打不下
来,当心以后嫁了人,把家给败了。”明兰幽怨瞅着祖母,权衡了一下,
痛苦道:“那我还是逛园子吧。”
人家上过小学初中高中奥数班好不好,基本功就是心算!
明兰毫无兴趣绕着半片湖走了一圈,然后坐在一棵枯黄柳树下白石头
上,双手撑着脸颊,对着湖水发起呆来:金陵湖水清凌凌,和山东大不相
同,映照出明兰一张皱皱苦瓜脸,明兰忽然使起小孩子气来,捡起一把石
子,一颗一颗往湖里乱丢。
连嫁妆都备好了,看来祖母对自己婚事已经心里有数了,偏不让她问,
不论多疼她,不论被明兰哄多晕,盛老太太始终拒绝让明兰参与讨论婚事。
听说当年她的婚事就是自己拿主意,结果……在簪花筵上偷偷看见了新出
炉探花郎,听人家吟了两句诗,当场生情,违抗疼爱自己父母,下嫁盛家,
新婚几年后爱淡情驰、夫妻反目。
听起来很像话本故事,诚然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是有根据,可她可是
理智法律工作者呀,她不会一见钟情然后发傻乱嫁人!明兰很伤感继续丢
小石子,她真很想知道她将来阿娜答是谁欸。
“明兰妹妹。”一个清朗少年声音响起。
明兰呆呆抬头,胡乱张望一圈,才看见湖边朗然站立一个俊朗少年,
他正朝这边走来,看明兰木愣愣样子,贺弘文边走边笑道:“妹妹不认识
我了么?”
明兰璨然而笑,站起来俏皮福了福:“弘文哥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贺弘文走到明兰三步处站住,拱手而鞠:“今日祖母携我贸然造访,
失礼失礼。”
明兰瞧见贺弘文身上素衣孝巾,便敛容道:“你外曾祖父出殡,我和
祖母本想去,可是……”贺弘文连忙摆手,温和笑道:“你们原就是来吃
喜酒,又住在伯父家里,红白事相冲总是不好,你们不来是对。”
明兰低声道:“贺老太太定然很是伤怀。”
贺弘文走过来,瞧着明兰,和气道:“祖母豁达,常言人皆有生死,
此乃天道;外曾祖父已是高寿,睡梦中过世,也算是喜丧了。死有何惧?”
明兰怔了一下,点头道:“贺老太太说极有道理,我也不怕死,我只
怕活不痛快。”
贺弘文听了一动,笑道:“我也不怕死,只怕活不长而已。”
明兰终于笑了出来,贺弘文见她笑了,才问道:“适才妹妹做什么愁
眉苦脸?你堂兄婚宴上红包拿少了么?”
明兰摇头,苦着脸道:“我不会打算盘,祖母说我会败家。”她当然
不能说自己在担心盲婚哑嫁,只好随口诌一句。
贺弘文失笑:“这有什么,我小时候拿上配人参膏去喂金鱼,费掉了
不知多少,金鱼也翻了白眼,父亲追着后头训我是败家。”想起亡父,弘
文脸上一黯。
明兰大摇其头:“伯父训错了,这哪是败家,这是庸医!我们错误完
全不可同日而语,请不要把我拉下水。”
贺弘文扑哧一声,不禁莞尔,指着明兰连连摇头,少年温柔从容,笑
和煦爽朗,湖光山色,秋风吹动一抹淡淡草叶香气,明兰忽觉心境开阔。
第45回
回宥阳盛宅已是傍晚,贺弘文留了一大包草药风制陈皮给明兰,明兰
尝着甘甜清凉,一回去就分出一半给品兰送去,谁知品兰却不在屋里,丫
鬟支支吾吾说大小姐回娘家了,明兰立刻就觉着不对,连忙又到了淑兰原
住处。刚进内间,只见淑兰满脸都是泪痕,面色灰败如老妪般倚在床榻上
昏迷,品兰捏着拳头在屋里暴躁走来走去。明兰忙问何事,品兰磨着牙齿
把事情解释了一番。
原来孙志高那位外室有身孕了,孙氏母子大喜过望,连忙要把外室纳
进府来,淑兰秉性柔弱,不过身边妈妈颇为果断,一看事态不对,即刻带
着淑兰回了娘家。
下午孙母便杀上门来,傲慢要求淑兰让那外室进门,盛老太太寸步不
让,只给了四个字:留子去母。孙母冷笑几声,张扬摆袖而去。
品兰气愤不过,跑出去对着一棵枯黄柳树破口大骂了半个时辰,明兰
在一旁也劝不出什么话来,只默默陪着,直到天渐渐黑了,品兰明兰才垂
头丧气回屋,刚到屋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悲戚哭声和李氏无奈哄劝声。
“…自婚后,婆婆说不可打扰相公读书,一个月中…不到三五日,…
…埋怨我无能,我便为他纳妾,……他又嫌那些个无趣……如何是好!”
淑兰哭诉断断续续闪进了明兰耳朵,品兰天真,半懂不懂,可明兰全明白
了。
淑兰相貌平凡,又老实懦弱,孙志高自诩才子雅士,老婆通房统统看
不上,好容易见了一个漂亮懂风情又有几分才华‘边缘’女人,自然被迷
住了。
明兰轻轻叹气,这个世界对男人总是比较宽容,只怕淑兰这次要吃亏。
果然,之后几日盛府被几拨人马搅鸡飞狗跳,有来说情孙氏族人,也
有来瞧热闹三房女眷,更有在乡中素有名望耆老来调解,不过说来说去,
大意见还是一样:叫淑兰大人大量,让那女子进门算了,便是生下男丁也
是归在淑兰名下。
盛家始终不松口,时日久了,外头流言蜚语骤起,说长道短,纷纷指
责盛家女儿善妒,不肯容人,孙志高始终不曾来接妻子,更索性把那舞姬
领进了门,里里外外当正头夫人般奉承起来;李氏也渐渐熬不住了,只有
大老太太坚韧沉默如同磐石,任凭谁来说只闭口不言。
半月后,大老太太忽然发话,说她要见见那个舞姬。孙母以为盛家撑
不住了,第二日便乐颠颠带着那舞姬上门来,谁知大老太太一言不发,只
把那舞姬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又问了几句话,然后转身进屋,孙母还没
回过神来,便被送出门去了。
这一日,品兰心不在焉看着明兰往肚兜上描花样,不住往外头张望,
忽然一个小丫鬟快步跑进来,在品兰耳旁说了一句,品兰立刻如弹簧般蹦
起来,拉起明兰飞也似往外跑,明兰险些被拖倒,绣花绷子掉在地上都来
不及捡,没头没脑跟着跑起来。
跌跌撞撞奔了一路,穿花丛过树林,只觉得路越来越窄,后来索性连
正经小路都不走了,踩着草泥地深一脚浅一脚越走越偏僻,绕过主屋几间
房,来到一间幽暗茅草屋。
明兰终于甩开品兰手,喘气道:“我再也走不动道儿了,你到底要作
什么?”
品兰红彤彤小脸上闪着兴奋光彩:“那天孙老太婆来过后,祖母把自
己关在佛堂里都几天了,只和你祖母说过几句话,连我母亲都不肯见,我
一直叫人守着,今日祖母忽然叫母亲去见她,如果我猜不错,她们是要商
量姐姐事儿。”
明兰连连点头,觉着这位堂姐很有逻辑分析头脑,便问:“那又怎么
样?”
品兰怪叫一声,恶狠狠揪住明兰袖子:“我姐姐生死大事,你居然说
‘那又怎么样’?信不信我揍你!现在我要去听她们说话,你去不去?”
明兰惊奇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所谓大家闺秀,是连打听人家私密
都不应当,何况偷听,好吧,虽然她也偷听过几场,但那都是老天爷送上
门来呀!
明兰惴惴道:“这,这不好吧?怎么可以偷听!”一看品兰脸色不虞,
连忙又道:“况你怎么偷听呀!你祖母难道会敞着窗子大声说出来?”
品兰胳膊一挥:“不用担心,这儿有个狗洞,我小时候被罚在佛堂禁
闭时常溜出去,很是隐蔽,幸亏这回祖母在佛堂说话,不然我还真没辙,
我当你是亲姐妹,好姐妹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