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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句话,许是你面活心软,让丫头们瞧着好欺负了罢?”
长枫接到墨兰眼色,立刻表态,面带赧色对明兰道:“给六妹妹惹事
了,不过她们两个素日在我那儿还好,约是不习惯吧,妹妹好好说说她们
就是了,她们都是聪明伶俐!”
轻轻几句话,便把事儿带过去了,如兰嘴角鄙夷翘起来,一旁兀自冷
笑,盛老太太大怒,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提高声音道:“这是什么话,什
么叫小事?什么叫面活心软?你们做兄姐,看看明兰,搬出我这儿才二十
来天,都什么样子了!难道主子还要让着丫鬟不成?!刁奴欺主,难不成
反是六丫头不是了?!”
长枫和墨兰见盛老太太生气,连忙站起来,恭立一旁。
盛紘转眼去看,果然明兰足足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出来,小脸儿气
色萎靡,全然不复当初在寿安堂里白胖讨喜模样,顿时皱眉,责问王氏道:
“你怎么照看的?明兰屋里闹成这样,你也不闻不问?”
王氏忽然被波及,委屈道:“…我想着姑娘大了,该自己管事了…”
她其实是想让明兰自己处置掉可儿和媚儿,话还没说完,被盛紘打断:
“什么大了,明兰一直在老太太身边里,这才刚搬出去自个儿住,你也不
教教她管制奴才,只在一边看戏?!”
这话说有些重了,不过也确正中事实,王氏脸色十分难看,心里暗恨
不已,明兰看着差不多了,慢慢站起来,低声道:“父亲莫怨太太,太太
对女儿很好,还送了两个丫头给我使唤呢,是女儿没本事,管不住下人。”
越说声音越低,还带着哭音。
王氏这才脸色缓和了些,装出一副委屈样子:“那两个丫头到底是枫
哥儿送来,我如何好驳了他面子,小丫头们有样学样也是有。”说着低头
瞟了盛紘一眼。
盛紘一想也是,略有歉疚,抚慰看了王氏一眼,盛老太太坐在上头看
着,嘴角浮起一丝讥讽,最后发话:“还是太太累着点儿,教教明丫头怎
么收拾屋子罢,她也好学着些。”
盛紘立刻附和:“老太太说是,本该太太来教。”说着手下偷偷扯了
下王氏,王氏也连忙道:“明兰也是我闺女,自然该我管。”
长枫一脸担忧,祈求看着明兰,明兰拼命不让自己转头,只老实站在
盛老太太面前听训斥,如兰面带挑衅瞄了墨兰几眼,墨兰面无表情,那几
个丫头死活她才不在乎,只是觉得有些丢脸。
王氏雷厉风行,说干就干,当天就带了管事妈妈和刘昆家的杀去了暮
苍斋,让明兰在一旁坐着看,如兰死活也要跟着看热闹,便挨着明兰坐下
了,看着外头王氏如何发威。
刘昆家的把暮苍斋一众丫头都点齐了,整齐站在院子里,王氏正位坐
在上方,翠微小心翼翼给她端了杯热参茶,王氏满意地呷了口,目光一一
扫射过院中女孩们,女孩们虽然平日玩闹,但也知道今日不好,个个缩肩
低头,屏气而立。
“…我原容你们年纪小,没想到你们欺负六姑娘好性儿,竟一个两个
爬到头上来了!好大胆子!”王氏拍着椅子厉骂道,“哪个是可儿?出来!”
可儿摇摇曳曳走上前,穿着一件水红镶毛长襟刻丝袄子,柔弱娇媚,
楚楚可怜,王氏看了看她,冷笑一声:“好一个病西施!听说你来了这些
天,三天两头吃药闹病,竟没好过,看来这地方与你不合了,罢了,降你
为三等丫头,还送你回原处!”
可儿心头一喜,能回长枫身边哪怕降级也是乐意,只低低给王氏福了
福,王氏心里暗笑,摆摆手便让婆子陪着可儿去收拾东西!
接着,刘昆家在王氏耳边俯了两句,然后直起身子,高声叫道:“媚
儿是哪个?出来!”
媚儿咬着牙,挺直了背出来,给王氏行了个礼,王氏斜挑了她一眼,
冷声道:“好大谱儿呀,听说你整日打人骂狗,与妈妈吵架,和姐妹拌嘴,
连主子都敢给排头吃!”
媚儿轻轻颤抖着,忍着道:“回太太话,我……我并不敢,只是这屋
里规矩与原来不大一样,我便理论了几句,并无吵架拌嘴。”
王氏目中精光大盛,用力拍了下扶手,旁边一个婆子立刻上前,伸手
就是一个响亮耳光打过去,媚儿白玉般小脸瞬时肿起半边,那婆子大骂道:
“贱蹄子!敢跟太太顶嘴!这是哪里学的规矩,再有一句便打烂你嘴!”
王氏冷哼了声,看了刘昆家一眼,刘昆家心里明白,高声宣布:“媚
儿革除月银半年,降为三等丫头,……拉到二门外,打十板子!”
说着便有人叉着哭喊的媚儿下去,王氏端起茶碗轻轻拨动着,动作轻
慢,明兰坐在里面一动不动,如兰看得十分高兴,还时不时扯着明兰袖子
道:“你也学着点,别回头又哭着找母亲搬救兵了!”明兰强笑着应声,
小小的手捏成一个拳头在袖子里。
最后,王氏叫人拉了银杏出来,上上下下用刀子般眼神打量她,银杏
已经吓瑟瑟发抖了,双膝一软就跪下了,王氏淡淡道:“你是我那儿出来,
既然这般惦记我那儿的人,还是回去吧。”
银杏感觉到这句话里寒意,吓连连磕头,却又说不出话来,刘昆家的
脸上挂着鄙夷笑,叫人拉走了已经瘫软银杏。
王氏处理完几个出头鸟,又高声呵斥了余下小丫头们几句,便带着如
兰走了,明兰几乎是僵硬着笑脸,对着王氏千恩万谢了一番,送走了她们,
暮苍斋里忽然安静如同墓地一般。媚儿是被抬着回来,明兰叫丹橘去房妈
妈处要来了药给她敷上,自己一个人静静躲在屋子里,平平躺在炕上,目
光虚空盯着屋顶发呆。
中午去寿安堂用午饭,祖孙俩默默无言吃过饭,见她神色委顿,老太
太也不说话,只由着她,饭后默默喝了杯茶,明兰也不肯回去,呆了一会
儿,宛如迷路小狗找到了家一般,耷拉着耳朵摸到老太太卧室,自己脱了
鞋袜,小松鼠般地滚进盛老太太暖阁里,衣服也不脱,拱着小身体爬进被
窝。
盛老太太觉得好笑,跟着进去看她,只见明兰蒙头蒙脑盖着被子,听
到有动静,把被子掀开一线敲了敲,然后从被子下面只伸出一只小手扯着
盛老太太袖子,闷闷说:“祖母,你和明兰一起午觉罢。”
盛老太太本要去佛堂,闻言叹了口气,坐在床沿,掀开被子一角,把
小人脑袋挖出来,温言道:“事儿都完了?”明兰沮丧点点头。
老太太又问:“吓着了?”明兰抬起头,木木摇头:“没有,早知道
的事,做都做了。”盛老太太揉揉孙女头发,哄道:“那又做出这幅不死
不活样子?”
明兰埋到祖母怀里,整个脑袋都闷在熏染着檀香衣服里,忽然想起同
样味道的姚妈,一阵心酸,低声道:“祖母,我是不是个坏人?我故意纵
着她们,每次可儿生病,我就放出风声叫三哥哥知道,大哥哥下学也是我
特意叫银杏知道,银杏跑出去第一次后刘妈妈来训斥过,是我挡在前头让
银杏觉着有恃无恐,然后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去烦惹大哥哥!……银杏老翻
我东西,打听寿安堂事儿,我早厌了她!我知道太太最恨丫鬟勾引大哥哥,
只要事情闹大了,她必定狠狠收拾银杏;我也知道,林姨娘不喜欢可儿才
打发她来,太太有机会必然会送可儿回去恶心林姨娘……我也开始算计人
了,可……我不想做这样人!”
说着说着,鼻头一酸,便掉下泪来,她觉得自己和电视里坏人越来越
像了。
明兰伏在盛老太太怀里呜呜哭个不停,泪水湮湿了大片衣裳,盛老太
太慈爱抚着她小小肩膀,搂着她慢慢摇着,好像明兰还是个小婴儿,揽着
她的脑袋不断低声哄着:“哦,哦……好了,好了,乖明丫儿,别哭了,
这世上谁不想明光正道地活着,谁不想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可有几个人能
够呢?”
明兰听出盛老太太语气里无奈和沧桑,心里难过,从那四个丫头第一
次闹腾开始,她就开始思量了。九儿虽然爱管闲事,但究竟还消停,她娘
是盛府内宅总管,不能动她;媚儿脾气大,慢慢收拾就好了,估计少不了
一顿苦头;可儿是诱饵,也是烟雾弹,能把王氏扯进来顺手撵走;最麻烦
是银杏,太太派来人,轻易动不了,动了也容易得罪太太,最好办法就是
让太太自己收拾掉,靶子便是长柏……
明兰心里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