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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团里只有郭参谋长有件美军大衣,就说:“老郭,你找了个好地方!”然后倒下就睡。部队继续前进的时候,张镇铭起来,又推了推身边还睡着的“老郭”:“老郭。走了!”结果还是侦察参谋多个心眼,他发现“老郭”脚上的鞋是一双美军的皮鞋,郭参谋长虽有美军大衣却还没有美军皮鞋,于是一把将那个人按在地上,掀开大衣一问,是个由于恐惧而已神情忧惚的南朝鲜军炮兵营长!。
在中国军队右翼纵队突破临津江和汉滩川前沿的同时,左翼第四十二军的突击部队以猛烈的攻击迅速地占领了该军当面的洋蛾岩和道城机两个险要的高地。第六十六军主力在发起攻击的一个半小时后,也突破了当面敌人的防线。
午夜时分,联合国军在三八线上的第一道防线全面崩溃。
从战役企图的隐蔽上讲,这是一次空前的成功。
中国士兵在零下20℃的气温中,冒着严密的封锁火力,徒涉冰河,一举全线突破,这无疑是战争史上的一次壮举。
为此,很多中国官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1950年除夕之夜的进攻中,中国士兵面对的不仅仅是一条大冰河,而且还要面对地雷、鹿砦、蛇形铁丝网,以及从地堡中射出的密集的子弹。
每一秒钟都有士兵牺牲。连绵的深山雪谷坡陡路滑,不少土兵滑入深深的雪沟之中。衣服上的江水和里面的汗水很快冻结,到激烈厮杀时热血与热汗又把身上的“冰甲”融化。
这是世界战争史上罕见的艰苦战斗。
成千上万从中国本土跟随部队而来的担架队员们在这个夜晚拼死抢救负伤倒下的中国士兵。这些担架队员大多是中国东北地区的青年农民,他们对自己的士兵有一种血肉的感情联系。
在应该在温暖的家中过新年的时候,他们却冒着炮火奔跑在战斗最激烈的地方。他们在冰冷的大地上把自己奄奄一息的同胞抱起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伤员抬到包扎所。为了让伤员能够活下来,他们把自己身上御寒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伤员身上,伤员很多,担架队员身上的衣服几乎脱光了,于是他们想出了一种把石头在火上烧热,塞在担架上的棉被里,以保持伤员体温的古老但很有效的办法,这个办法在以后的朝鲜战场上一直为中国军队所采用。
1951年1月1日,黎明快要到来的时候,由志愿军总部派出指挥中国军队右翼纵队的“韩指”正和第四十军军指挥部一起越过了朝鲜半岛上的三八线。所谓“韩指”,实际上只是由志愿军副司令员韩光楚、“志司”作战处副处长杨迪和一名参谋组成。
刚过了临津江,前面开路的卡车就被地雷炸毁了。第四十军军长温玉成说地雷太多,停下来等天大亮再走吧。韩先楚坚持前进。韩光楚是第四十军的老军长,他的固执是有名的:“和部队失去联系,是什么指挥部?要指挥部队坚决把逃跑的敌人堵住!”
恢复前进没多久,后面的一辆车又被地雷炸毁了。这一回损失严重,第四十军十来个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全部负伤,有的人伤势严重。
韩先楚亲自指挥抢救伤员。这时候,前方传来报告,说第四十军的部队进展神速,已经突破了敌人的第二道防线,在这道防线上防御的是美军。并且说至少在十几处地方围住了美军士兵,每一处少说也有一个营。
这个消息很令指挥部的人高兴,缓和了车辆被炸毁的气氛。
韩先楚望着夜空,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韩指”一直前进到东豆川北面的一个叫逍遥洞的地方才宿营。和这个地名不相符的是,连同韩先楚本人在内,所有人的干粮袋全空了,指挥着四个军数万人马的中国军队的右翼指挥所连一粒粮食也没有了。为解决饥饿问题,警卫员们四处寻找可以充饥的东西,不久有士兵兴奋异常地前来报告,说在路上捡到了一点敌人逃跑时丢下的小米,除去沙石,至少有好几斤。
喝完了热乎乎的小米粥,韩先楚仰望黎明前薄而明的天色,说:“我们也许只能高兴一会儿,天一亮,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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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的早晨,天刚蒙蒙亮,美第八集团军司令李奇微就乘坐一辆吉普车出了汉城。向前线方向急驶。他的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的肌肉绷得很紧,随着吉普车的颠簸,脖子上挂着的那两颗手雷剧烈地来回摇摆。他腰间的手枪套已经打开,露出精致的枪柄。
就在昨晚从防御前沿回到汉城城内不到两个小时,中国军队突然发动的规模巨大的攻势就开始了。整整一夜,李奇微指挥部里的电话不断,电报曾片一样飞来:从东到西的几百公里防线上,中国军队竟然很快就实施了全线突破!第一线的南朝鲜师个个处在危机之中,尤其是第一师、第六师,已经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李承晚总统不是说在他的亲自调遣下,至少10万的劳工已把前沿修筑得钢铁一般坚固了嘛。自己亲自审查过防御方案,防线上的火力配备不是相当严密了嘛。仅仅阻击中国军队前进的火力网不是至少铺了数层之多嘛。
寒风呼啸,凌乱的雪粉抄子一样扑打在他的脸上。在他的正前方,炮声隆隆,爆炸声连续不断。
吉普车没走出几公里,李奇微就看见公路上迎面乱哄哄地跑来一群士兵,这是他看见的从前沿跑回的第一批败兵。吉普车再往前走,溃逃下来的士兵越来越多,拥塞了整个道路。李奇微后来一直对此记忆犹新,他说这是他在所经历的历次战争中所看见过的最狼狈、最令人沮丧的溃逃部队:蓬头垢面脸色发青的南朝鲜士兵乘着一辆接一辆的卡车,川流不息地向南拥去。没有卡车可坐的,利用了他们认为可以利用的一切交通工具,包括牛车、驴车和骑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各种牲畜。他们没有秩序,没有武器,没有长官。他们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中国军队越远越好。他们扔掉了自己的步枪和手枪,丢弃了所有的火炮、迫击炮。机枪以及那些数人操作的武器。
李奇微终于暴怒了。
他掏出手枪,站在公路的中央,向天空连续射出好几发子弹,然后喊:“给我停下来!”
没人理会他。
李奇微将军的枪声和喊声在纷乱汉兵的咒骂声中和越来越近的爆炸声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失魂落魄的士兵们根本没空儿注意这个司令官的存在,车辆绕开他的吉普车照样往南跑。
最后,也许是李奇微吉普车上的三颗白星让一个南朝鲜军官认出了这个美国人是个不小的官,一支溃逃的车队停在了李奇微的面前。那个南朝鲜军官看来听不懂英语,或者他装做听不懂,拼命跟李奇微打着混乱的手势,然后根本不管李奇微给他下达的是什么命令,爬上车带领车队又一阵风似地跑了。
在这些溃败的士兵中间,混有不少西方的战地记者,他们在记录当时的情景时使用了很多形容词:法新社:“盟军军队被弄得头昏眼花”,“美第八军部队成群结队地退却”,“从前沿逃来的长列士兵狼狈南行,面色憔悴发黑,精疲力竭”,“在向汉城的路上,沿途都是燃烧着的军用物资”。
美联社:“在战线后面,撤退的部队总是匆忙地诅咒,乱得一塌糊涂”,“撤退的长长的车队不断地陷入泥泞之中”。
而第八集团军新闻发布它发布的战况的措辞是:“中国军队发动有力攻势,已经在美军防线上撕开巨大的战役缺口,使以顽强著称的联合国军完全崩溃,并严重地威胁了通往美第八集团军全部战线的重要补给线。”
李奇微把手枪收起来。他明白部队已经完全失控了。
他返回汉城,立即命令在南朝鲜士兵南逃的路上出动宪兵,设置检查线,审查所有从前线逃下来的士兵,并且执行战场纪律。同时,他给南朝鲜总统府打了个电话,“邀请李总统视察前线”。
于是,年龄很大的李承晚总统,在李奇微将军的陪同下,乘坐一架机身是帆布的联络飞机,向前线的方向飞。李奇微穿着很厚的防寒服依旧在机舱中冻得要命,他看见身边的这个老头穿的是根本不御寒的白色的朝鲜服装,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在极度的寒冷中更加苍白而干瘪。
飞机在议政府附近降落,在那里他们看见了收容队收容的正在乱哄哄领食品的南朝鲜士兵。
李承晚向士兵们发表了演讲,要求士兵们重上战场。
演讲完,李承晚用英语对李奇微说:“不要灰心!不要灰心!”
而李奇微脑海中闪现的却是一个最可怕的念头:汉城恐怕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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