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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巴伯连长明白,F连已经没有撤退的余地了。
27日午夜刚过,28日凌晨2时,中国军队向扼守德洞岭的美军陆战一师F连进攻了,兵力是一个连。进攻从几声军号声开始,中国士兵从三面攻击F连的阵地,并一度从北面突进了F连防线,在北面防御的F连的两个班顿时损失惨重,35个人中27人伤亡。在北面方向的阵地动摇了之后,紧接着,西面和西北面的阵地也出现了危机。中国士兵冲进阵地,与美军士兵开始了残酷的肉搏战。双方使用了能够使用的一切搏斗工具,包括挖工事的锹、镐、枪托、刺刀和拳头。士兵扭在一起在黑暗中滚动,互相掐喉咙、挖眼睛、打击对方的面部。山顶一度被中国士兵占领,但很快又被美军士兵反击下去。这时,位于下褐隅里的美军炮兵的炮火支援开始了,但由于双方已经进入肉搏战,美军炮兵只能以密集的炮火封锁中国军队可能的支援路线,而正是美军的炮兵火力令中国军队在兵力上的补充受到了限制。
搏斗持续了三个多小时。接近早晨6时的时候,随着一声尖厉的哨声,中国士兵迅速撤出了战斗。这是F连在德洞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这个夜晚,F连伤亡人数达到70多人,其时20多人死亡。连队的卫生兵为了防止液体冻结,把装着吗啡的注射容器含在嘴里来回奔跑,但备用血浆不可避免地冻结了,伤员因输血不及时而出现新的死亡。因为点燃了煤油取暖器而书对暖和些的帐篷容纳不下这么多伤员,于是F连的伤员排队轮流进帐篷。天空渐渐出现了一丝黎明的光亮,F连的士兵们把死亡后在寒冷中迅速僵硬的士兵尸体收集在一起,由一名叫莫里西的看护兵负责登记死亡者的身份证。巴伯清点了一下全连的弹药,发现所剩不多。前来空投弹药和急救器材的运输机所投下的物资,基本上全落到美军士兵不敢去的环形阵地的外围了。运输机来了一次就再也不见踪影了,通过无线电话的联系,才知道由于位于下碣隅里的简易机场的跑道长度不够标准,运输机被禁止着陆了。
当时美陆战一师没有人知道,这仅仅是F连悲惨命运的开始。
28日夜晚,中国第二十军五十八师再次开始了对F连的进攻。这一夜的情况和前一夜几乎一样,经过冲击和反冲击,阵地几次在双方手中易手。所不同的是,这一夜的战斗更加残酷。
巴伯连长的膝盖在这天夜晚被子弹打穿。美军士兵的鸭绒睡袋被中国土兵用刺刀挑起来挥舞。这一夜F连的损失虽然比前一夜小了一些,但伤亡人数也达到30多人,F连的兵力已经不足半数了。
天亮之后,弹尽粮绝的F连在绝望中盼来了珍贵的补给。
海军陆战队另一种型号的运输机把大量的物资准确地投到了F连的阵地上,其中包括弹药、正规的C类干粮、咖啡、毛毯、担架和药品,五颜六色的降落伞铺满了高地的山顶。直升机还给F连的电台送来了急需的电池。
躺在担架上的巴伯向全连士兵如实传达了目前的战况,他告诉士兵们,指望有部队来增援是不可能的,陆战一师的两个团已经陷入了中国军队的严密包围之中。F连必须在这里坚守,不然的话,全连一个人也别想活下来。
29日夜,中国军队没有进攻。
30日白天,F连再次接到飞机的补给,补给物资的数量对于一个连来讲,现在已经是太多了。
事后证明,德洞岭阵地所扼守的【“文、】公路对于【“人、】美军陆战一【“书、】师的撤退起【“屋、】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中国军队没能最终彻底消灭F连占领德洞岭阵地的原因很多,其中的一点就是严寒下持续战斗需要有充足的物资补给,最重要的是弹药、口粮和保证士兵不被冻伤的被服,而恰恰物资补给是中国军队最薄弱的环节。
刚刚结束国内战争的中国军队在后勤供应上远没有适应现代化战争的需要。在异国他乡作战,没有了军队赖以生存的人民群众的“大后方”的依托,中国军队各军只有依靠各自独立的、运输工具贫乏的后勤勤务分队进行补给。虽然跟随在中国军队的后面有数量不等的民工,但朝鲜半岛的补给线路如此险恶而漫长,依靠肩背手推的方式所能供应上去的物资无异于杯水车薪。从中国东北边境到东线战场的前沿,只有一条简易公路境蜒在崇山峻岭之中,美军对这条惟一的公路进行了严密的封锁。
由于中国军队防空力量的薄弱,美军飞行员白天可以对出现在公路上的任何目标进行毫无顾忌的攻击,而到了夜晚,沿着这条公路,成串的照明弹把天空照得雪亮。中国的卡车司机只有利用照明弹熄灭的短暂空隙开进,在陌生而险峻的山路上驾驶汽车而不敢开灯,于是人为汽车带路才得以缓慢地开进。即使这样,东线战斗开始后不久,中国军队中数量不多的汽车也已经损失大半。中国军队动员了几乎所有的非战斗人员参加物资的运输,军一级的机关人员、勤务人员、甚至文工团的演员都加入了向前方运送物资的工作。他们在冰天雪地中背着弹药和粮食,在暴风雪中艰难地前进,送到前线的每一粒粮食和每一发子弹部是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但由于数量有限,前方的官兵依旧处在极度的饥饿和缺乏御寒被装的状态之中。
一支运送物资的小分队在荒山野岭中惊喜地发现了一条铁路,这是一条早已经废弃的运送矿五的窄轨铁路,他们立即感到前途有了光明。经过寻找,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书只有四个轮子和两根横木的破旧车厢,他们针上了木板,装上了弹药,开始推车而行。冰雪覆盖着的窄轨铁路不但弯弯曲曲,而且不时出现巨大的陡坡,这支小分队一共才五个人,其中三个人在车厢的前面用绳子拉,剩下的两个人在后面推。一位叫聂征夫的文化教员后来这样回忆道:不知道过了多少山沟和陡坡,也不知道走了多少里路,夜更深了,山谷里的寒风卷着雪粉,直向脸上打来。我们的胡须上、眉毛上都凝结了一层冰珠,呼吸也感到困难,饥俄、寒冷和疲惫同时袭击着我们。我咬紧牙关,双手使劲地推着车厢,两脚机械地迈过枕木,一步一步往上爬。已经两天没有吃上饭了,我弯腰抓起一把雪填到嘴里,顿时清凉一阵,可慢慢地也无济于事了。身上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心里像虫咬一样难受,脑袋更是昏沉沉的。同时,两只手也感到异常疼痛,从手背一直疼到手臂。我以为是被路边爆炸的炮弹炸伤了,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手背肿得像馒头一样,原来是血液冻得凝固住了……
鉴于东线战场的情况,彭德怀电令志愿军第九兵团:集中兵力围歼位于新兴里的美军,对柳潭里、下碣隅里“围而不歼”。
30日晚,第九兵团司令员宋时轮调整部署,集中了第八十。
第八十一师于新兴里。
几乎是同时,美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于30日晚上19时20分向位于柳潭里的五团、七团正式下达了向下揭隅里撤退的命令。
位于柳潭里的美陆战一师五团团长默里中校和七团团长利兹伯格上校在接到撤退命令的时候碰了一下头。这两个经过二战的老兵知道,对他们来讲,生死攸关的时候到了。两人甚至还互相说了句“上帝保佑”,话语中有一个含义双方都明白,他们两人都已经知道,晋升的消息已经确切了,再过三个月,也就是到了1951年回月,默里将晋升为上校,而利兹伯格将晋升为准将。
只要能从大逃亡中活下来,一切还是会很美好的。
两个团长制定了联合撤退的计划:第五和第七团,沿着柳潭里至下碣隅里的道路迅速向下碣隅里前进。首先以步兵逐次夺取道路两边的要点,车辆纵队在其掩护下沿道路前进。以一部利用夜暗突破敌之间隙,实施越野机动,秘密向德洞岭山口行动,救出F连的同时加强山口要点,掩护主力通过山口。前卫营为第五团第三营,担任越野机动的为第七团第一营。在向南边开始进攻之前,以第七团第三营夺取1542高地,另以一个连夺取1419高地,为主力撤退获得立脚点。
这一夜,两个团长不断地收到师部传来的战场通报:在他们逃亡的漫长道路上的一个重要据点——新兴里,志愿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被围困在那里的美军已经陷入混乱的状态。但是,已经顾不上想更多的事了,反正天亮之后必须突围。
12月1日,柳潭里的清晨十分嘈杂,天刚一亮,155榴弹炮群就开始了集团发射。没有人知道炮兵们到底要把炮弹打到哪里。因为155榴弹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