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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宛西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她的母亲,她抛家弃子的母亲竟然在这里伺候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大伙洗澡。
“姐姐,漂亮姐姐。”那个叫阿海的大小伙指着郁宛西含糊不清地叫道。他像一个孩童般欢呼雀跃,但目光显得呆滞没有生气,其实真的不难看出他不过是个低能傻儿。
杜秀云在回头而望的瞬间突然觉得天旋地转,黑夜与白天的颠覆,时间的快速流转,又瞬间定住,那一束身影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阳光折射在她的脸上都是那样冰冷而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
“宛西。“仿佛一个世纪这么久,杜秀云喃喃地唤道,泪珠滑落在她历经沧桑的脸上,溢在唇间那样涩那样苦。
相比杜秀云的热泪盈眶,郁宛西冰冷得如冬日寒冰,那个叫阿海的大男孩,突然从木盆中跳出来,身无牵绊物,就这么赤裸裸地跑到郁宛西的面前,玩弄着她胸前的钻石项链,痴痴地傻笑:“漂亮姐姐,漂亮。”
杜秀云忙拉开阿海找到旁边的衣物,替他遮掩成人的尴尬,可是阿海的心智虽停留在儿童,身体与力量却已是成人阶段,杜秀云几次替他穿上的衣服又被他撕扯下来。
郁宛西可笑地看着这一幕,即使这几年她很刻意地想忘记母亲,可是在梦里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设想母亲荣华富贵的生活。
突兀的笑声破碎在这狭小充满怪异味道的房间里,郁宛西已分不清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嘲笑?心酸?憎恨?其实是什么还有什么所谓的呢?
“这就是你离开我们,想过的生活吗?”
杜秀云心碎地看着郁宛西,这么多年了,她长高了,漂亮了,却更陌生了,可这一切又能怪谁,这都是她的错,“宛西,对不起。”千言万语哽在喉处,只有无奈的眼泪和毫无意义的对不起。
对不起?可笑的对不起?一个离开数年后的母亲,在这样的重逢后,却只有这句可笑至极的对不起?
郁宛西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跑出破旧,不堪的地方,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一边翘起,污水溅脏她一身的白裙,怪异的味道充斥整个胃间,郁宛西站在墙角不断地呕吐,几乎将胆汁都要吐出来。
郁宛西上车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脸色苍白得如一张白纸,毫无血色,炫目的阳光晃乱得她越发头晕目眩,郁宛西强撑着身体启动车子,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再待,她所谓的母亲所谓的家人不是早已经失去了吗?
郁宛西好不容易将车开到家,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不想顾,更不想想,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睡到天荒地老。
“宛西。”叶萧岑到底还是阴魂不散地追随着。
郁宛西并不停下脚步,直径往自己的家走去,叶萧岑紧追上,伸手抓住郁宛西的手腕,“宛西,你今天去哪里了?我去店里找你也不在。”
郁宛西受叶萧岑手势的力量不得不转过身,苍白的脸上依稀挂着不知何时滑下的泪痕,惊吓了叶萧岑,“宛西,怎么了?”不断地搓着她冰冷的手,担忧地问道。
他的手掌无论何时都温暖得很,却不再使她贪恋,慢慢抽回手,脚似乎越发沉了,天忽黑忽明,仿佛她只是风中独自飘零的枯叶,随时便会飘落。
叶萧岑温柔地扶住她,心疼地伸出一只手,温热的手掌轻覆在她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确定没有发烧症状,但仍不放心,焦虑地问道:“宛西,你说你哪里不舒服?”
郁宛西突然不知何来的力量一把推开叶萧岑,用所有的力气对他嘶喊道:“叶萧岑,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以为你是在演戏吗?那么请你收场吧,这里没有观众,没有人为你的痴情执着喝彩感动。”
“宛西,我不是,我知道你恨我,过去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
“够了,叶萧岑,我所认识的叶萧岑从来不是一个救世主,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过去是错也罢,对也好,都过去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郁宛西转身离开的背影总是带着生硬的绝对,因为感觉不到温暖也习惯了对任何人冰冷。
“可是我爱你,依然爱你。”叶萧岑对着郁宛西没有走远的背影发喊出内心最真实的声音,可是却依然软化不了郁宛西坚硬的背影。
郁宛西的心如树尖的叶片轻轻一颤,慢慢地转过身,直视着畀萧岑黑白分明的瞳眸,那黑色的眸子里倒映着郁宛西的脸,即使那双目光充满期待,却也带不动暖不了她铁封的心。
“爱我?”郁宛不可相信地喃喃问道。
叶萧岑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忽明忽暗,晃晃悠悠地飘零在空中颤抖。
“是吗?是因为爱我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和邵士森作对?因为爱我所以要和应书静联手,不惜用阳阳的真实身世来让我难堪?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叶萧岑你扪心自问,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因为不甘心吗?不甘心永远输给邵士森?不甘心输?还是不甘心被抛弃?”
郁宛西字字说得铿锵有力,振振有声,将原来坚毅的叶萧岑突然颓败下来,他是因为不甘心吗?真的只是因为不甘心,所以才和邵士森斗得你死我活,忘了商人的有利可图,完全没有理智,不是,他从来都不是输不起的人,唯一不想输的只有她,郁宛西,从母亲离开后,郁宛西便是他奋斗的目标,生存的意义,不管是少年时还是成年时,那时的他像落魄狗般被人追打,被人踩弃,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即使在后来的混乱中,他身中数刀,弥留之际,他也一直握着她送给他的石头记,那是他所有生活的意义,现在她怎么可以轻巧地说他不过是不甘心,是,他是用了不光明的手段,可是他也避开伤害她的刀刃。
正文 第138章惊与喜 字数:1459
郁宛西强撑的力量终于还是有限的,身体摇摇欲坠在风中,不知为什么突然颓废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沉好沉,而且正在急速地下坠,她伸手去抓,却抓不到一点力量,她不知道这黑暗的尽头是哪里?难道是层层的地狱吗?
如浮光般的笑影跃上她的脸,叶萧岑抱着昏迷中的郁宛西,在耳畔边的不停地呼唤,终于一切都尘埃下来,都静下来了,世界都静止了。
可是昏迷只不过是一时的,在叶萧岑开车送她到医院,想去抱她下车时,郁宛西悠然地挣开眼,偌大的医院符号跃上她的眼,郁宛西不由自主地害怕。“我不去医院。”她本能地抗拒。
可是终还是抵不过叶萧岑的力量,不由分说地非要将她送医院仔细检查,叶萧岑去挂号时茫然了一下,终还是挂了内科。
到了门诊,郁宛西反复复述着自己最近身体的异样与不适,医生记录病案的笔滞了滞,仔细地看了看郁宛西的脸色,又看了看记录下的病情,做了该做的检查后,说道:“我介意你去妇科看看,你的症状倒像是怀孕。”
“怀孕?”郁宛西大惊,却又很快否定道:“不可能,我是不可能怀孕的。”
医生收起听筒,说道:“可能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还是去查下,如果真怀孕,我这里就不能随便开药了。”
郁宛西茫然地走出门诊,等在外面的叶萧岑察看郁宛西的脸色越发苍白,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了?”
郁宛西走到挂号室重新挂了一个号,越过叶萧岑讶异下的茫然,走进妇产科门诊。妇科医生上了年纪的中年妇女,依然按照惯例,询问记录郁宛西的病情,又给她开了单子化验。
在等待的结果的分秒间都是那么难熬,原本她已经无所期待,她以为她的一辈子就这样了,她残破的身体再也没有能力孕育一个新生命,可原来黑夜里也会隐隐地透出一丝曙光,拨开那层层叠叠的密布黑云,她的世界在悄悄泛亮,可是她又害怕那一切只不过是虚梦一场,如果终究要落空,那宁愿从来没有渴望过,得到过。
叶萧岑想握住她不安的手,可是发现他自己比她更加紧张,从她对挂号护士说,挂妇科,他头上的天仿佛一下越发黑沉了,他看着她从妇科门诊出来,看到那张早孕化验单,他的心狂烈的颤抖,他害怕得到那样一个结果,是不是那一种结果会让他失去她,她和邵士森的孩子,他们的血脉相连,他又成了名副其实的看客,从此再也不会有他的角色。
郁宛西拿着条码,当白色的化验缓缓地从机器中打印出时,郁宛西茫然地看着化验单上分明无误的写着早孕,格外的醒目,除此她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无法去理会叶萧岑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只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声,如打鼓般激动而狂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