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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陆游书罢,向天悲叹数声,把手中狼毫扔下,奋步而去。
柳塘的唐琬呆滞之色不见有减,赵士程见此,一叹道:“蕙仙,你还是去与他一聚吧。方才我看他,想来与你的心情一样。”
“我……”唐琬咬着嘴唇,心中乱麻麻一团。赵士程又劝了几句,她终于点了点头,起身往回走去。
扑通、扑通!心跳竟是如此之快,她想到马上又能听见陆游的声音,脚步不禁加快,那纤弱的身子几次险些跌倒。
她来到方才之处,哪还有陆游地身影?唐琬的心头突然沉下来,迷茫地往前走了数步,却瞥见地上有笔墨等物,她心中一惊,便往石壁望去,只见上面写着一首《钗头凤》,落款正是“放翁”两字。
唐琬慌步走去,双眸睁大看着石壁,小嘴喃念,读不至两句,泪水便从夺眶而出,滴落于地。
“莫,莫,莫……”她举着颤抖的手,伸向“放翁”两字,几次想抚下,又滞于空中,似乎有一重无形的阻隔断开。
良久,唐琬的魂魄才似回来了一些,她把地上的狼豪拾起,沾了沾墨,便往石壁上陆游的《钗头凤》旁边写上“唐琬”两字,边写边念道: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她书罢,憔悴的脸上满是疲倦之色,瘦削的身子晃了几晃,脚下一软,便昏倒过去。
第116章 钗头凤
见得此情此景,虽知这是一场戏,但不少人依然是湿了眼眶。
在舞台一侧奏箫的李清照,柳目通红,莹泪流转,蓦然间感触良多,奏着的这首《枉凝眉》,似乎又多了一层理解。
纵是两人相濡以沫,恩爱如斯;被迫分离十年,却从未淡忘对方分毫,又能如何?不过是枉凝眉!
错!错!错!莫!莫!莫!
难!难!难!瞒!瞒!瞒!
多少的思念,多少的辛酸,才能化作这两首《钗头凤》?
情深至此,仍敌不过命运弄人。
李清照心中长叹一声,那凄婉的箫声,不知何时多了些看破的悲凉之意,到奏罢之后,她仍沉浸于方才的曲境中,默不作声,只凭清泪流出,潺脸而下。
奏曲者固然入神,那吹曲者亦为之失魂。
司马浩等人一席,平日自诩风流,此时竟然皆似二八少女般,黯然落泪。
梁磊用竹扇遮着脸,抹掉眼眶边的泪水,喟然长叹:“想不到李兄这戏儿,居然叫人如此难受!怕人寻问,咽泪装欢……”他念着又是一叹,满目怜惜:“唐琬姑娘这些年间,过得不知多苦!那陆母真让人憎恨,为何非要棒打鸳鸯,拆散一对有情人!”
司马浩点头称是,狠狠地饮了杯酒,暗思若他似陆游那般,被父母所阻。不能与凝香在一起,岂非生不如死?他摇了摇头,驱散这个想法,道:“陆母可恶至极,就算唐琬暂时无出,那亦可让陆游纳几房侍妾继后,何苦一定要陆游休掉唐琬?”
他的这个疑问。在后来看了李天纵写地详细故事,方才明白。
原来是陆游与唐琬恩爱过头了!那两人整天儿粘在一起。踏青游玩,琴瑟和鸣,自然是好不快活;只是这样一来,陆游没心思钻研学问,前程就会被耽误了。
陆母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儿子考不到功名,而唐琬又不育无出,便只得生生拆散有情人。
而陆游休去唐琬之后。就娶了王氏,果然生儿育女;又在满腔悲痛之下,选择了读书来麻醉自己,考取了功名。
陆母的做法,到底对或是错?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甚多为人母者,都默默觉得陆母之举无错,错的不过上天捉弄。
而李氏却哽咽欲哭。她生李天纵之时,年纪不少,生下李天纵至今,没有再怀上,李家的微词自然不少,若不是李靖坚持。她怕是早被休去。
现下看了陆游、唐琬的凄怆,以己渡人,感触不可谓不多,她望着旁边地李靖,双眼发红,轻声喃喃道:“幸好我生了宝宝,不然定是与唐琬一样。”
声音虽小,李靖却听得真切,脸上柔和下来,握住李氏的手。温声道:“夫人。我永远都不会弃你而去地。”
“老爷——”李氏感动不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舞台上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沈园重逢一节演完后,舞台上的园林布置被搬去,然后布置成房间模样,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桌椅板凳。
只见唐琬趟在木床上,咳嗽不止;而赵士程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脸伤痛之色,他自语道:“蕙仙,你一定会好的,你一定会好地……我不许你走!”
唐琬又猛地咳了数声,她的双眸半睁半闭,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气若游丝地道:“士程,谢谢你……我、我这辈子心属表哥,怕是、怕是不能接受你的情意了,或许来世……我们再,咳咳!”
赵士程咬紧银牙,却是心痛得说不出话来。自从唐琬在沈园与陆游重逢之后,便整天心神恍惚,愁眉不展,他每日逗她欢乐,却仍是无用,唐琬依然日臻憔悴,悒郁成疾,最终病倒于床,宛若萧秋的落叶,将要随风而去。
她终究是不属于我!赵士程双目一紧,道:“蕙仙,我这便派人去唤陆兄前来,你定要撑着!”
“不要、不要。”唐琬摇了摇头,无力的纤手拉住赵士程,道:“我不愿、不愿让他看到我如今的样子。”赵士程眉头紧皱,道:“可是……”唐琬淡淡一笑,颤抖的手指向桌子那边:“士程,拿、拿那紫竹箫给我……”
赵士程一叹,起身拿过竹箫,把唐琬扶起来倚在怀中。
唐琬恋恋地抚摸着手中地紫竹箫,眼中满是追忆之色,她仿佛又回到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与表哥踏青纵乐。想着想着,她露齿一笑,颤抖的手生出些力气,持好箫子,嘴唇抵住吹孔,轻轻地吹了起来。
卡农的音符淡淡而出,依然是那么欢愉缠绵,恍如昨天。
“咳、咳!”猛烈的咳嗽令曲子停顿下来,唐琬的手颤了颤,竹箫跌落在床,她地双目渐渐闭上,脸上挂着一丝淡笑,隐约可听她念道: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声音渐念渐弱,最终归于平静。
赵士程惊喊出声,双目瞪得将裂,他慌忙将唐琬放趟床上,大喊道:“蕙仙!蕙仙!”
唐琬死后,赵士程终生没有再娶。
而四十年后,告老还乡的陆游又独自回到沈园。只见舞台又布置回园林模样,陆游身着朴素儒袍,头发隐于帽中,颌下白须已是长至胸口,他从舞台右侧而出,走到题有两首《钗头凤》的石壁前站定,抚须而叹。
良久,他拿出笔墨,向石壁书去“沈园怀旧”四字,一边念道: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书罢,待了一阵,他喟然一叹,又提笔念道: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无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写罢,他便从左侧离去,待了一阵,又从右侧出来,此时又过了数年。
他又赋“梦游沈园”两诗: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此后在陆游八十五岁那年,他又到沈园题诗曰: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这是陆游在沈园作的最后一首诗,此后不久,他便溘然长逝了。
当李天纵返回后台,而闲云居士宣布绮绮姑娘一方演出结束,随即便暴响起阵阵掌声,却少有叫好之声,大部分人都沉醉在刚才的故事、曲乐、诗词之中,哪里愿意喧嚷着扰破这意境?
“妙、妙、妙……”陆滇呆呆地坐在舞台左侧的椅子上,双目望着舞台那边,却目无焦距,心神不知飞哪里去,喃喃着:“败了,败了……”
旁边的柳清低着螓首,默默不语,只是听着陆滇沮丧无力的语调,她轻轻一叹,还是忍不下心来!她抬起头看着陆滇,温声安慰道:“陆郎,我们还未出场呢,还有机会的。”
“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