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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也许是一天,也许是许多天,我依旧保持着那个守候的姿态,静静地看着他。
“公主。”有个声音,在背后呼唤我。
转头一看,一身红衣,正是蝶。
“请回冥界吧!”蝶向前一步,半跪在我面前,眼光执著而诚恳,“冥界大了师已经死了,不可以再没有女王,请公主回去吧!”
“我要在这里陪着他。”我幽幽地一笑,转身看着他冰一般冷寂的面孔,似乎还凝固着那一丝关切和焦心,那表情,是为了我。
他一直,都是为了我。
“公主,可是冥界……”
“冥界有你和阿月,我将他交给你了,他长大后,会比我做一个更好的冥王。”我看见自己的眼泪滴在淡蓝的冰面上,然而那冰并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蝶面孔抽动了下,握住我的手:“公主,你是一直要在这里等待着天帝陛下吗?若是他永远也不能醒来了呢?”
“那我更要一直等下去。”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过,“我在他面前任性过太多次,辜负过他太多次,这一次,换我来等他了。”
蝶轻轻地笑了笑:“其实陛下也有可能醒来的……”
“是什么办法?”我几乎不能(炫)相(书)信(网)自己的耳朵,一转身握住蝶,“快告诉我!”
蝶凝视着我:“公主,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若是他能够醒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这个办法,需要公主以自身血脉作出极大的牺牲。”
我看着他的侧脸,沉睡的他仿佛感应到我的目光,一缕月光洒落,仿如他最温柔多情的眼睛。
“你说吧。”
“若是陛下醒来之后再也不记得公主,再也认不出公主,你还要这样做吗?”她表情有些严肃。
我怔了片刻,咬下唇,语气却是毫不迟疑:“是的。”
“若是一个不慎,公主有可能魂飞魄散。”
“我不怕。”
蝶不再言语,伸出手一晃,指尖便腾起鲜红的光焰,光焰隐隐绰绰,竟然好似十颗心。
“公主,伸出手来。”
我听话顺从。
蝶眼中腾起悲悯的神色,光焰仿若有生命般,跳跃至我的手指尖,顺着指尖经脉蔓延进去,我感觉到火辣刺骨的痛,好似血脉被生生咬啮开。顺着光焰蔓延的路线,我手臂上的青色血管渐渐变为赤,接着紫,就好似一条条紧绷的绳索,凶狠异常地朝我的心袭击而去!
随着一阵渗入骨髓的痛,我全身变为荧荧紫色,那道紫光在我身躯之中盘旋,我能感觉到它吞没我所有的真气和精血,变为一股强大无比的激流,我的身躯再也无法承载这巨大到可怖的压力,似乎就要寸寸爆裂!
“唔……“在蝶的眼眸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荧荧紫光,红发赤目,就好似一个鬼……
“稍等一下。”蝶不忍地安慰我,“就快了。”
“我不怕。”
我是要死了么,感觉心□裂,那一股强大到要将我自己吞没的力量从我心口血淋淋地划开一个大洞,放射出万道金光,往封印阿彻的冰块翻滚而去!
魅幽,他果然说对了……
狂风大作!
雷霆暴鸣!
触目都是鲜红的火焰,睁不开眼睛,鼻中都是刺鼻的味道,仿佛天地已经成灰,朦朦胧胧中,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我的名字。
“阿若——”
“我爱你。”我看着自己心口的洞,微微地笑了一笑,“我爱你,一直都爱你……即使我死了,也……”
天际,星光璀璨,洒落三界。
风萧萧地吹着,那棵被劈成了两段的樱花枝上,飞舞起片片粉色花瓣。
最好的结局
许多年后。
天界,仞利城,占星殿。
天界多年前那一场浩劫的记忆终于渐渐忘却,摧毁的建筑得以重建,民众心头的阴影也渐渐淡去。
逆神南极王和鬼界大了师的名字,也渐渐埋没在尘埃堆里。
仞利城依旧是开满鲜花的仞利城,膏油飘香,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和煦的微笑。
唯有这黑暗的占星殿依旧保持着在那一场浩劫之中的混乱,殿前巨大石柱倒了下来,躺倒在青草萋萋。
时值春日,石柱的罅隙之中,竟然开放了鲜艳芬芳的花朵。
晚霞之中,一个修长的身影沉默着缓缓走进占星殿。
占星殿中依旧漆黑,地上摆放着巨大枝形血色蜡烛,诡异莫名,水池上端腾空一个巨大的水晶琉璃球状物事,上面闪闪烁烁不知是何光点。
空气中飘荡着冷冷的熏香。
他径直走至深蓝色的厚帘前,半跪下,对着帘内那似乎凝固了的身影问:“帝彻又来了。”
帘内响起苍老的,好似随时就要断裂的声音:“陛下又来问鬼界公主的去向么?”
“是。”来人正是天帝帝彻,虔诚地对着帘内拜了一拜,“可有新的天象轨迹……么?”
声音带着些许犹疑和忐忑,显见心中也是纠结万端。
“老朽不是早已告知陛下了么,冥若公主与陛下的星象早已东西永隔,永远无法交汇了。”帘内传来轻轻地一声叹息,“公主当日剜心以拯救陛下,想必已经魂飞魄散,坠入永远黑寂的冥渊,陛下又是何苦?”
“可是我总不信。”帝彻苦笑,“我总是梦见她,她心口有一个洞,笑容却是那么美丽,她对我说,她爱……”情之所至,这位凛凛神威的帝王眼眶有些许微红,“我总是不信她会离我而去,总觉得她的气息还徘徊在这仞利城中,没有离去……请仙官再卜卦一次可以么?”
“没有用的。”帘内声音萧瑟,“请陛下以这天界为重,逝者已矣……”
帝彻没有再说话,身影默默地站起来,被西天的天光投射在斑驳的占星殿地面上,有着说不出的萧瑟和凄凉。
也许,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他摊开手,手心落下一片花朵。
就好似那年那一朵。
看着那黑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天际,我眼眶一酸,看见一滴圆圆的泪水,落在暗蓝色的袍子上。
伸出手想去抹去它,那枯槁满是皱纹的手指犹如鹰爪,再次刺痛了我的心。
是的,我并没有死。就好似魅幽临死前的预言一般,他不会让我死得那么容易,他要我活着,却活得比死还痛苦。
当日我将心剜出将阿彻从冰块的封印中救出,自以为自己会死,然而却终于睁开了眼睛——我没有死,只是我的黑发已经变作银丝,光滑的皮肤已经变作褶皱鸡皮,眼神亦变得好似鱼目一般浑浊暗黄。
是的,我变成了一个垂垂的老妪,再也没有花一般的容颜,再也没有娇嫩的声音,再也没有轻捷优雅的身姿。
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然而,我不悔。
能够救他,我终不悔。
站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已经是我最好的结局。
尾声
那一日,是册封天界太子的典仪。
三界都来朝贺,天帝和太子却并不在仞利城中。
“爹爹。”清俊的小小少年扯住英俊男子的衣袖,“为什么我们要偷偷跑出来?”
“这个日子,只应该和你娘亲一起啊。”男子说道。
“爹爹,你说娘亲她变成了一朵花,是真的么?”少年抬起头,眼眸好似弥漫着光彩云霞。
“是……”
“可是这里有这么多的花,到底哪一朵是娘亲?”少年问道。
用什么花染,才能画出春风颜色?
用多少滴水的力量啊,才能够将那光阴铭刻?
唯有千年的风,吹着云分分合合。
少年追逐着蝴蝶玩耍,他心中哀恸无法言说,只呆呆立在树下,看天际白云苍狗,涛生涛灭。
而谷中风声萧萧,梨花、海棠、蔷薇依然像那年一样落下来,绕着他打转。
他抬头看西天升起的圆月,轻声叫她的名字,虽然这个人,再也不能回来。
“就许你披金戴银,恨不得变成一块活动金砖呐!”
“喂,你声音挺像我的侍女珈蓝,但你比她凶多了,你小心没人敢娶你。”
蓦然一转身,他是声震寰宇的天帝陛下,不能让人看见眼泪从他眼中滑落。
却在那一瞬间,他看见一角黑袍,仿若兀鹫的翅膀,静静地躲在山崖下,
心中一震,迅速地掠过去,捉住那只手——那是一只已经褶皱得好似鹰爪的手,黑纱中满头银丝泻落,风吹在他的面上。
他心一滞,静静地道:“这山谷花开了,所以……你回来了吗?”
那身影几欲遁走,他一咬牙,轻轻一吻,落上我的脸庞。
冥冥中,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