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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亮如白昼,映得人影如人间的皮影戏般清晰可辨。
帝钧着一身白衣,左手提剑,身形舞动——动作依然矫健,目光依然雪亮锐利,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帝王。
而那一身白衣,却衬着他的脸愈加惨白,凝神看去气息也有些不定,不复当日和我对决时候的气魄。难道他病了?难道是因为被我击伤的缘故么?
他的对面是一股黑红夹杂的气流,翻滚盘旋,隐然是条巨蛇的形状,跟我当年看见的相比,似乎又更大了些,动作也更凶狠。
我心下转过千万个念头,脚步如被黏住,丝毫动弹不得。
我该进去么?
——如果我只是静静观看,想必帝钧会败吧?
——如果他败了,那么……
我倏然一惊。
我怎能寄希望于魇蛇杀死帝钧?
如果真的这样,那冥界与天界的争端更将永无休止!何况这魇蛇究竟是何路数,在我冥界究竟是正是邪?
它身体里吸收了那无数的怨魂,若是被他吸了帝钧的魂去……
那天地必然大乱!
我不能让它轻易得逞!
眼见魇蛇口吐一束火光,直将帝钧整个笼罩,我飞身过去,将那道光束挡开来!
——他不能死,他现在还不能死!
就算他要死,也只有我能要他的命!
我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的骨骼之间快要爆裂。那光束如千百片小小的利刃,几乎将我寸寸割开。
那魇蛇不是怕我的血么?
我狠狠咬破舌头,一口吐过去!
舌尖弥漫腥味,“魇蛇”竟然行若无事,磔磔冷笑,用尾巴向我扫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运咒护体,撑不住,胸口血气翻涌,嗓子涌出一股甜腥。在空中打了三个滚,掉落在了地上。
全身疼痛欲裂。
不知过了多久,擦一擦嘴角边的血迹,我茫茫然地抬起头来。
感觉有什么不对……是哪里不对?
对了,这殿里方才被火光照得通明,却不知什么时候又黑寂了下来。只有隐隐绰绰的,被窗棂间月光投射,勾勒出的黑魆魆剪影。
帝钧呢?魇蛇呢?
难道是我的幻觉么?
我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却一时又摸不着头脑。
“啪,啪,啪。”
击掌声?
我回过头,逆着光看见那个高大的白袍身影,心中忽然一凛。
“冥若,你还真不如你父亲一半聪敏。不过勇气可嘉,值得鼓掌。”
我想抬起头看他,却被一股气流扼住了脖子,接着全身僵直,只能低头,狠狠咬唇。
“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吧?”我用力一字字迸出,觉得全身的气力都快抽干了。
他果然老奸巨猾,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是自然……但我没想到你竟如此容易落入这圈套。”帝钧的声音透着得意,“你真的以为那所谓的魇蛇那么容易攻入我天宫?”
我攥紧手指,恨声道:“原来那魇蛇是你制作的幻象!那从城外延伸到此处的冥界气息……也是你伪装出来的么?”
他长笑一声:“我好歹也是攻破过冥界的帝王,这又有何难?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抓住你呢——去又回返的冥若公主?”
“你如何知道我会回来?”我故意问。
他冷笑:“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我心下一冷,有不好预感沿着背脊攀爬上来:“那烈火也是你的安排?那些受伤的宫人侍卫……”
“蝼蚁之命,有何足惜?”他说得很坦然,丝毫不以为意。
“你真卑鄙。”我反倒镇静了,“你想怎样杀我?”
“我想怎样杀你?”他笑声中带了几丝阴狠,“你一会就知道了——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结局的,可爱的冥若小公主。”
“你什么意思?”
“我会让你见到一个人——你一定很想见到他吧,我敢肯定。”他狡黠一笑,“不过——你真的知道他是谁么?”
我全身都动弹不得,软倒在地,静静地,感觉到一阵微风拂过我的面颊。
轻轻的脚步声。
谁进来了?
我颈项有丝丝的凉意。
谁在看我?
却闻到一股清香,像是雨后栀子花的味道。
——究竟是谁?
我想开口,却只发出嘶哑的半个音节。
帝钧甚至消除了我的声音!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了。
终于,这一刻要到来了。
我轻轻闭上眼睛,又再睁开。那个修长的影子,慢慢投射在我身上。
帝钧用一种很奇怪的声调对那个人开口:“过来罢……用这支剑,刺穿她的心。”
“啪嗒”一声脆响,一把流光溢彩的宝剑被扔在我面前的地上。
一支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握住那支剑。
我心尖一颤。
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如针刺一般弥漫我全身,令我快要窒息。
“你不要妄想,他不记得你了。”忽然帝钧的声音在我耳边细细穿过,我一惊,才想起这是传音之术,为的是不让他听见,“我彻底消除了他的记忆,从此你们的孽缘会被你的血洗干净,我天界将逃过一劫。”
我肩头一颤。
“你应该高兴的,你不是很喜欢他么?”他声声紧逼,“你喜欢他,就该为他死!——不然……”他怪异地扬起声调,“又怎能算是真爱?”
我惨然一笑,感觉到那闪着寒光的锋芒,一寸寸逼近我心口。
时光仿佛静止了。
那刀尖停驻在我胸口不到半寸。
雪亮的月光映照在刀尖上。照出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如骏马般的眼睛。
“为何还不动手?”帝钧的声音里已带了三分不耐。
“父皇,这女子所犯何事?”那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了,我那样熟悉的声音,在梦里出现过千百次,“为何一定要斩尽杀绝?”
帝钧沉默了一会儿,便冷酷地一字字开口:“星君,你敢违逆朕的命令么?”
“孩儿不敢……”
他不认识我了,他真的不认识我了。我心头酸楚,却生生忍住。这是我要的——是的,这就是我要的。既然已不认识彼此,那么,就可以真正,如敌人般相对,既然真正如敌人,那么自然,他强我弱,我服输。
如果不能活在你的怀中,那么死在你手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我静静闭上了眼睛。
“然而,孩儿也不能枉杀无辜。”他清清静静的声音,好像夏夜的风,“父皇,记得您从孩儿小时候就教导孩儿,作为帝王要对万民有一颗仁慈的心。”
“你要记住。”帝钧冷冷一笑,声调如铁,“那除非是你当了帝王,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星君,你还有三个兄弟,若你今日不杀了她,这帝王之位可以是他们任一个,但绝不是你——我将把你废为庶人,从此再也不能踏进天宫一步。你自己考虑吧,是否甘心,孩子?”
他在要挟他?
帝王之家,父子之情也不过如此。
冰冷森寒,如长长的,没有尽头的玉阶。
我忽然大彻大悟了,是的,帝钧他说得对,我若爱他,就该为他而死。他既然已经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付出一条命,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我母亲当日可以为爹爹的不疑而死,而我又怎么不能?
我死了,他可以做一个仁慈的帝王,统领三界,包括我冥界。他不记得我也没关系,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已心满意足。
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爹爹,娘亲,你们至情至性,会理解女儿的。
我想通了,微微一笑,运起最后一口真气,将胸口往前生生地挺了半寸!
千钧一发之际,那把剑竟然生生收了回来!
那瞬间我看见晶莹的剑身上,竟然有一滴水,是……眼泪。
那是我的眼泪?……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擦拭,却发现自己脸颊是干的。
我能活动了?
我试着抬起头,竟然成功了。
还来不及惊讶,我看见他的脸,那样好看的一张男子的脸,垂眸凝视着我,脸颊上,流淌着浅浅的一行眼泪。
我从来不曾见过那样美的一行眼泪,带着清浅的蔷薇色,如梦似幻。
那是他为我流的眼泪,颗颗比夜明珠更珍贵。
“我不能杀她。”
他扬起头,掷地有声。
那支剑,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他伸出双臂,轻轻地拥住我,动□怜:“她是我最重要的人……虽然我不记得她是谁,可是她就是孩儿一直在找的人,一直在等的人,孩儿此生,只愿娶她做我的王后。”
“我可以剥夺你的帝位,更别提甚么皇后!”帝钧死死盯着他,面色变得青灰。
“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