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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头看,沾满灰的窗棂上挂着几个蜘蛛网,随着和风颇妩媚地摇动着。
一只长脚蜘蛛娘吐出一根银丝,身手矫健地攀爬上来,看着自己的窝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却十分镇定,丝毫无慌乱之色,急忙又吐露丝线,细细密密地结成新的窝。阳光投射在它身上,那小小的粗陋花纹竟也有一种别样的美。
我看得入神,在人间,小小虫豸也拼尽全力,要做自己的事情。
而我,又岂能落于虫豸之后?
“阿彻,我……”我放下筷子,倏然开口。
“怎么?”他没看我,很用力地对付着一只猪蹄,扯了半天还是没撕开。我赶忙伸出一支筷子想帮他的忙,可惜技术有限,两相用力之下,那只肥美而有弹性的猪蹄——飞了起来!
“砰——!”
我呆呆地张大眼,看着那沾满酱汁的猪蹄堪堪不偏不倚,落到我的头顶上!
“哎呀!”
几滴酱汁洒在阿彻的紫色丝绸前襟上,他脸黑了。
“你,你……”他跺一跺脚,“嗐!”
……
我刚才正想跟他说“我不回天界行不行”,看他这样子,还是改日,挑他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吧。
在吃了些勉强可以入口的菜肴之后,我觉得困了。“喂,阿彻,我想睡觉。”我支着头看着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了,一天真快啊。怪不得凡人都那么容易老。
“那我们回去。“他冷冰冰道。在进城前他以法术在城外建筑了一个小屋子,说这段时间我们就住在这里了。
“不啊……好不容易才来的。”我使劲摇头,“明天我还想去看城中的戏楼,河畔的画舫呢……还有好多好多……”
他皱着眉,似乎正要反驳,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道,“那好吧,就先住一晚。”
“住店。”我们跟大堂里一个蓝衫男子说。
“客官这边来——”蓝衫男子长得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不过素不相识,我不能这样以貌取人。可能是因为我今天看到了一个那么光芒四射的人,因此看别人都有点歪瓜裂枣之故。
“一间房?”掌柜的好像还没睡醒,一颗硕大的黑痣在脸上,好像摇摇欲坠的老鼠屎。
“那个……不是,两间……”倒是阿彻先抢着说了,咦,奇怪,他的脸又红了。
“一间就一间啊,省钱。”我打断他。
“咳咳……”掌柜抬起头来笑道,那笑容真是有点扎眼,“相公和小娘子自然应该是一间房……”
“啊?”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不是穿了男装了么?这掌柜别看长的丑,还挺精明。
阿彻一张脸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咳咳……那个,不是那样……那好吧,就一间。”
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好像领悟到了了什么,天啊……这都什么跟什么……阿彻,我真的不是要故意跟你一起睡,你别鄙视我……
一盏油灯如豆。
我和阿彻面面相觑。
我飞快抬起头看他一眼:“那个,你睡吧……”
他撑着头,在暗黄的光线下,我觉得他的脸色很不好。
“若若,”他说,“你睡床,我睡地上。”
他话音刚落,见一只肥大的老鼠从墙角得意地掠过。我想起掌柜脸上的老鼠屎,忍不住有点想干呕。
“阿彻,你先休息吧。我觉得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我拍拍他肩膀,“我又不困了,想出去走走。”
“别乱跑。”他的声音听上去的确很虚弱,好像还想说什么,但已经撑不住了,“那我先睡了,你回来……就睡里面那一头。”
这家伙,不怕我把他踹下来么。
你和我一起(表白篇)
我一个人走出房间,这房间在二楼,虽然里面陈设破旧,但外面竟然还有几丛翠竹。时值夏末,还响着蛐蛐、铃虫的鸣叫声。吱吱咕咕,明亮或者暗哑,就像一首参差错落的曲子。我觉得新鲜,在天界只有鸟雀,如果没有月亮的夜里,鸟雀不叫,就异常的安静。太安静了……就未免有些乏味。
然而,那一夜的雷霆声声,却又那么震耳欲聋!
我皱皱眉头沉吟,这几天也只有现在稍微安静点,来得及让我细细思索,将那一夜理个清楚。
好像有什么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蝶作为忘情司的首使者,来忘殿是情理之中,然而,却又偏偏那么巧!
她那样的表情,到底有什么事情,在犹疑不决?如果是她想保护我,不愿意我受天雷之罚,却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出现?如果她不主动呼唤我,影守是不是就不会发现我?
我眉头越蹙越紧。
蝶,她到底是什么人?
还有当日,那魇蛇唤她“魍魉姬”,真的只是认错了人吗?
魍魉姬……
听起来这像个来自鬼界的名字……
我看看窗内的灯光,又不禁想:阿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长久以来,我(炫)相(书)信(网)阿彻的法力,但是……自从那日和影守的对决,真气比拼后,阿彻失了血,不知道严不严重……看上去,好像不轻……他回天界后不知道会不会被真人责骂……
我思索了半晌,总是觉得有些东西想不清楚。干脆推开门,准备回房。希望阿彻已经睡熟了,要不然跟他挤一张床还是怪怪的。
咦,为什么这门扣得这般紧?
我也没多想,就使力推了进去。
……
……
在我眼前,是一个匀称、修长、白皙……省略若干字修辞……但最关键的是……不着衣物的……男子……
我血气上涌,险些晕了过去。
好不容易强自站住,吞了口气(可能也包括口水);片刻清明才发觉我看到的只不过是上半身,那下半身还穿着紫色衣物。
心稍定,将目光上移……这,这不是阿彻嘛?
死阿彻,你没事搞这么香艳做啥啊?!
“你怎么进来了?”阿彻比我自在得多,只是眼里稍稍闪过一丝促狭之色,“我记得我明明上了一个闭门咒。”
阿,阿彻是怎么了?怎么他看上去那么不对劲……
“你……干嘛穿,穿成这样……”我好不容易蠕动嘴唇,发出几个音。
“我觉得有些热,正打一盆水来准备擦擦身子。”他好整以暇地掩起衣襟,浅笑一个,露出一、半个我以前没注意的酒窝,“怎么了,你怎的这般害怕,难道见鬼了?”
我攥紧了拳头,脸上肯定是一阵红一阵白,虽然现在天界仙风开放,可是我不但是个黄花仙女,而且还连一个没穿上衣的男神仙都没见过,说起来也是颇为好笑,都怨当年在南极实在太过寒冷,师兄师弟们从来不像人间男子那样光着膀子到处走。搞得我白长了七千岁,这还是头一遭窥见男子的上半部分结构——嗯,比想象的还要平……
“那个,你洗吧,我先出去一会儿。”我喘口气,讪讪地转过身去,“洗好了叫我便是。”
“若若!”
他忽然唤住我,我身子猛地一震,有不祥预感!
“什……什么。”
“你为什么怕我?”
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他走到了我身后……
疯了,这是阿彻吗?喂喂喂,他鬼上身了?他怎么越长大越学坏?我在心里腹诽了千万遍,可是还是没用,生生感觉到他口中喷出的热气拂在了我的脖颈上!
……发毛。
“你是不是不想回天界了?”他倏然转移了话题。
“啊,哦,你……怎么知道?”我直着眼睛瞪视前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起鸡皮疙瘩。
“我会读心术,你今天才知道?”我能想象他挑起眉毛的嘲讽表情,“若若,你真的太不了解我了……”
“我,我了解你啊,你,你一万岁,是太乙真人的座下高徒,你爱吃香椿,讨厌洋葱……你
……”我连珠炮一样地闭着眼睛拼命往下诌。
“你和我一起留在人间,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好?”
啊?他说什么?——“你和我?”我呆呆地重复一遍。
“是的,就你和我,两个人。你愿意不愿意?”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霸道的语气,就好像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从一个傻傻的少年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男人……我心跳得好快,擂鼓一般,眼中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涩,喉咙也有点胶结,难道是今日那猪蹄的缘故……
“唉。”他叹了口气,叹得我毛发倒竖,“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把我放在你心上,却也不知道你竟然会吓成这般形状。”
“不,没有……”我很苍白无力地反驳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忽然灵光一闪,“阿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