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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厅般的敞洞开了锅。
“二虎子说,王小小在旁边那个洞里,他们一共六个,各种情况下死了三个了,剩下的他三个都不同程度的有伤,那个阿来水土不服最严重,今天差点儿被驮尸队给扔了。”游鱼一样的耗子也感觉不对劲儿,说着话儿抻长脖子往外看,骆驼有点儿拥挤,高出耗子大半头的驼峰让耗子的视野受限。
一只大驮筐顶着耗子的肩膀,耗子靠在蓝熙书身上,两个人呼吸相闻。
“稳住他们,你想办法找到王小小,药不是带了点儿吗?手头能用的准备一下,还有马,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好像出了什么事,记住千万别散了,看我眼色行事。”蓝熙书低声吩咐,一哈腰撩袍从靴筒里扥出两把短匕塞给耗子,手头没家伙,没一点儿防卫是很可怕的事。
有守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开始扒拉着涌进来却出不去的骆驼队往外挤,小小的骚乱正是时候。
滚雷一样的马蹄声稀落了,但马嘶长鸣的乱劲儿蓝熙书听得出来,蓝熙书初步判断不下六七百人。
号角在啊巫城门洞上方响起,呜咽而沉闷。
好像随着号角声整个的世界安静了,甚至连马都听懂了某种号令骚动平止,令人窒息的号角声持续了大概一分钟。
外面人马使得本来有序的驼队被迫挤进储洞出不去,蓝熙书想到储洞口看看具体情况,无奈骆驼腿碰腿,更有横七竖八的驮筐互顶,蓝熙书只得在驮筐间爬上爬下,又猫腰冒着被骆驼踩踏的危险从骆驼腿下钻了几个空挡才勉强来到能纵观整个敞洞的地方。
人马真是不少,蓝熙书一眼看不过来,马蹄声少了但是一阵刀戈交鸣,七八个鞑子在高头大马上将井运水团团围住,阔刀长戟统统架在井运水的脖子上,蓝熙书脑袋皮立刻炸了麻了,哪儿出了纰漏了,井运水怎么可能暴露呢?
蓝熙书换个角度仍然无法看见井运水的脸,只看见井运水端坐马上巍然不动,斜着的挺括肩膀担着七七八八的刀枪剑戟。
蓝熙书明白这样的局面反抗无异于螳臂当车,井运水不做反抗很大程度上是在拖延时间,他也许知道蓝熙书不会坐以待毙的。
众人静止,在等什么。
马的响鼻踢踏声格外清晰,一匹马踢踏出列,蓝熙书看侧面就认出正是古亭客栈自己看到的那个威猛男人,一件斗篷让这个鞑靼男人像山一样伟岸于大青马上,他在踢马围着被困在中央的井运水转了一遭,蓝熙书有幸看到了一张四十五六岁阔脸浓眉,唇角刀疤的啊巫正脸。
火光让啊巫的脸看起来油亮,浓眉狠皱,略显松弛的眼袋并没有让这个男人有丝毫的老迈之像,隐藏不露的暴戾乖张让他的眼神具有杀伐的锐利。
啊巫不仅仅是头凶狠的头狼!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招漏算
蓝熙书死死盯着转马井运水的啊巫,啊巫油光的大脸上阴翳密布,但是又有种隐而不发的阴毒。
井运水跟着啊巫的马转动脖子,直到啊巫转到了自己身后的视野之外,井运水表现出久经沙场临危不惧的冷静,他不询问也不反抗更不假装,眼前的啊巫让他明白什么都是徒劳。
“是个人物!难怪乃花察木尔看走了眼!”啊巫控马停在井运水身后缓慢的说道,声音洪亮带着隐隐的怒气。
黑木耳?
蓝熙书咬着唇角,手摸了摸袍下的硬家伙,但是很快挪开了,他的手在停在了绑在大腿处的连珠弩箭上。
蓝熙书看到耗子跟二虎子嘀咕了一句,一矮身不见了,二虎子直起身,蓝熙书发现他的右脚瘸了一下,但二虎子的站姿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饿鹰。
行!求生的本能加上锦衣卫特殊训练的意志力会有意想不到的爆发力。
啊巫在等什么,好像除了井运水带进来的人啊巫的人都明白,敞洞里的气氛有点诡异,啊巫强大的气场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来我们凉镇做什么?”啊巫一只手搭上一个长枪直指井运水后心的鞑子手臂,暗里用力,长枪一顶,井运水身板前倾了一下,但随即井运水就稳住身板,脊背铿锵的反抗着枪头:“亡命之徒来凉镇当然为了求活路。”
呵呵!
啊巫忽然松了手,井运水身板一松,枪头见了血迹。
呵呵!
啊巫的笑声回荡,他圈马回到原点面对这井运水笑声才停下来,聪明人打哑谜徒增笑料。
“我倒是没想到朱明这么看重我啊巫。”啊巫忽然从袍袖里抽出一只短箭,蓝熙书一见却是恍然大悟,连珠弩箭!啊巫手里竟然把玩着他的连珠弩箭,怎么会在他手里?
显然啊巫是才找到这支连珠弩箭的,他急匆匆的赶回老巢,结果堵个正着。
看来啊巫最近时间不曾闲着,这支连珠弩箭揭开了谜底,暴露了井运水,蓝熙书恍然大悟,啊巫在等自己落网的消息。
“大个!你应该知道吧!朱明的人在凉镇会死得很惨!”啊巫将血迹通黑的连珠弩箭放到眼皮底下,眉心的褶皱慢慢加深:“我就想知道那小子用什么打死了乃花察木尔?”
“何必明知故问!我大明的火器你啊巫应该有所耳闻吧!”井运水更好奇啊巫手上的连珠弩箭从哪儿得的。
黑木耳被蓝熙书的短火铳打成了蜂巢,这样的死法让很多鞑子惊惧,蓝熙书觉得奇怪,以啊巫的地位应该风闻大明火器的厉害吧!
看来啊巫也是凭着黑木耳的死状判断是被短火铳所击杀,短火铳是朱明王朝管制极其严格的火器之一,在大明百万卫所军中,只有神机营专门配备,管制之严格,武器之特殊在大明是绝无仅有的,别说黑市走私,就是很多卫所高级将领也很难淘换到,这种神秘色彩极浓的火器出现在凉镇而且杀死了自己最要的心腹膀臂,啊巫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
啊巫也由此判断出黑木耳的死不是偶然,神秘的朱明暗探来到了凉镇。
“哼!”啊巫攥紧了连珠弩箭猛然拂袖,马蹄辗转在石板上的声响扣人心弦。
“啊巫!你不用白费心机,他有本事杀了黑木耳,他就有本事在你的眼皮底下随意来去,他不会笨到等你来抓的。”井运水几乎要被周围的鞑子用兵器架空了,井运水一直巍然不动,他的侧脸蓝熙书看得明明白白,他也知道他的话蓝熙书也会听得明明白白。
有刀尖和枪尖前后左右顶入井运水的身体,每个鞑子的眼神都似乎要把井运水洞穿,只要啊巫一声令下,井运水的身上就会立现七八个透明窟窿,这些人对朱明暗探恨之入骨。
蓝熙书可没井运水置生死于度外的淡定,他飞快的盘算着数种可能,井运水的话他不是不明白,井运水豁出去了,他希望蓝熙书不要冒险做无谓的牺牲,保存实力另作他图。
蓝熙书是谁,他不想要的结果他会想法设法争取改变,他天生就不喜欢被动的坐以待毙,兄弟要救,自己也要活着,任何时候蓝熙书秉承一个理念,一起活着,富贵相见!
“有你在我不担心,你们汉人不是最讲什么义气吗?”啊巫其实有点儿地虚,他不认识蓝熙书,但是他却从黑木耳的手下那里听的不少,他不惧怕任何强大的对手,他只是希望古亭客栈不要牵扯进来。
“但是,我们还最讲究使命!权衡利弊,国为重兄弟轻!”井运水忽然闭嘴,旁边的一个鞑子的长戟戳到他的肋下,井运水拧了眉头,后槽牙咯吱作响。
蓝熙书有一瞬间的迟疑,但仅仅是一瞬间,那头也不轻,兄弟没了就永远没了,将来的日子里想起今时今日岂不痛彻心扉。
忽然一阵马蹄喧哗,南头密密匝匝的啊巫亲卫分水两侧,一匹健马冲进来一个拨马回旋,人马竖立嘶鸣不已。
“古亭客栈没人,据说,早上就不见了,我已派人四下找寻,那个葛大还在。”一个鞑子气喘吁吁的汇报。
啊巫瞪圆了眼睛,井运水眯起了眼睛。
蓝熙书暗自庆幸,忽然又揪心起来,葛大危险了,不过这种担心一闪而过,葛大会有察觉,这小子可不迟钝。
“不用担心!事先我们毫无征兆,那小子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从这几天看,他的戒心松懈,可能鬼混去了,不要惊动古亭客栈,派人细细的察,那个葛大不要惊动,盯着就是。”人马堆里忽然发出一个尖细的声音,蓝熙书这才发现啊巫代言人也就是那个半瞎子太监坐在马上说话,他是啊巫的狗头军师。
啊巫点头一挥手,报信的鞑子圈马领命而去。
半瞎子驱马凑上啊巫,蓝熙书看见那颗骷髅头微微晃动,啊巫竖起耳朵的脑袋一动,眼神凌厉的扫视四周,蓝熙书头顶一麻,想也不想,连珠弩箭陡然出袖。
第一百六十章 短兵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