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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井隆忙道:“不。不。当然不是!师团长阁下。求您再给我一点儿时间,最好能再调一个步兵大队过来,我一定在天亮之前击溃支那人!”
土肥原恶狠狠地说:“全部的机动兵力都在你手上。所以不要再想援兵了!要是天亮之前你还没有拿下渡口,就以死效忠陛下吧!”说着呯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显得非常恼怒。
**现在攻得很猛,日军兵力不足,只能被动防守,打得非常狼狈。如果在这个时候再贸然抽调部队极有可能导致崩盘。土肥原虽然胆大包天,但那是战略上的冒险,在具体战术行动上还得老老实实地遵守战争的客观规律。
酒井隆呆呆地放下电话,拿起帽子正准备到前线去督战,一名通讯军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满面惊慌地说:“旅团长阁下,刚刚进攻支那阵地的部队遭到了炮击,伤亡很大,而且阵地又被支那军队重新抢了回去。”
军官所说阵地就是33旅三营负责防守的那个地方,事实上是三营主动放弃的。好不容易才攻下阵地的日军还没来得及欢呼就遭到了97军炮兵的猛轰,一时间伤亡非常惨重。充作预备队的34旅又派了一个营反击,很快夺回了阵地,并重创那股日军。
酒井隆又惊又怒地说:“纳尼?炮击,是我们的步炮协调出了问题吗?”炮兵误击已方步兵是战争中常有的事儿,所以酒井隆会这样猜测。
通讯军官摇头说:“不是我们,是支那军队干的,他们在北岸隐藏了一支强大的炮兵部队突然开火,我军没有防备,所以……”
酒井隆一听更吃惊了,疑惑道:“强大?你说的是强大?”在酒井隆的心目,支那军队一直是懦弱的代名词,什么时候跟强大扯上关系了?
通讯军官很肯定地说:“是这样的,阁下!从炮弹的轨迹可以推断出至少有四门以上的野炮,至于山炮就更多了。”
酒井隆感到一阵眩晕,强压着怒气,喝问道:“那我们的炮兵呢?他们就眼睁睁看着支那人用大炮轰击我们的士兵吗?”
通讯军官有些尴尬,说:“事实上,他们正在转移。宫川联队长(野炮兵第十八联队联队长,隶属于第十四师团)解释说为了保证大炮的安全,他不得不这样做。”
日军对于火炮等技术装备是非常看中的,一旦火炮丢失就会面临相当严厉的处罚——部队长很有可能被勒令剖腹。
历史上冀鲁豫老七团(即129师771团)曾经缴获一门步兵炮。日军大队长吓坏了,只好派人跟八路联系,说你们没有炮弹留着炮也没什么用,不如换两挺轻机枪吧!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换成,估计是八路要价太高。
一门步兵炮就能让日军紧张成这样,几十门山野炮的份量就可想而知了。宫川大佐为了自己的脑袋考虑,当然要抢先后撤。
酒井隆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掏出手枪,啪的一声上了膛,然后气鼓鼓地冲了出去。通讯军官和卫兵们吓了一跳,忙紧紧跟在后面。酒井隆一直往前走,离前线越来越近,流弹不时从空中呼啸而过。
卫士长看了心惊肉跳,忙上前几步,焦急地说:“旅团长阁下,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您还是……”
酒井隆突然停了下来,恶狠狠地盯着卫士长,怒喝道:“八格牙鲁,我怎么做事难道还需要你来教导吗?”
卫士长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地说:“阁,阁下,当然不是!”
酒井隆带着他们继续向前走,一直走离火线只有三四百米的地方。途中好几名军官过来相劝,都被酒井少将给骂了回去。他已经被土肥原逼到了绝路上,要么成功。要么成神(日军管战死叫成神)。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在酒井隆的带动下,士气本来已经跌到谷底的日军又开始了新一轮攻击。巧合的是赵云祥也在组织一次反击行动。
之前的战斗几乎全部都是由33旅承担的。34旅因为到的晚,被充作了预备队,除了修修工事。运送一下伤员以外就没什么大的任务了。
旅长张长贵求战心切。亲自赶到指挥部。找到赵云祥说:“老赵,什么时候才轮得到我们34旅上?”
赵云祥看了看天色,说:“天黑就动手!”
张长贵大喜。说:“好!总算等到战机了,我这就让弟兄们进入阵地。”
赵云祥苦笑道:“别高兴的太早,等这仗打完有你哭的!”
接到命令后,34旅以营连为单位隐蔽地开进了阵地。他们已经休整了近两天,相对33旅来说兵锋正锐。文化教员们在队伍里面穿插着,不断地给战士们鼓劲儿,气氛搞得相当不错。
文化教员其实就相当于政委、教导员、指导员、政治战士之类的角色,虽然权力要小得多,但管的范围却更广。目前几个旅中就数34旅配置的最齐,旅、营、连、排都有相应的文化教员。
黄副旅长看了一眼,偷偷地对赵云祥说:“旅座,就文化教员那一套有用吗?”
赵云祥见四下无人,嘿嘿一笑,说:“有用没用你看不见么?不过这是军座亲手抓的工作,我们就不要妄加议论了。”
可能是文化教员在军事上还是门外汉,也可能是权威不够发挥不了作用,反正34旅的战斗力并没有明显的改观,特别是战术执行能力还是一塌糊涂。前几天由于指战员们轻敌大意,还被河村薰连夜突围打了个措手不及,差点导致整个战役失败。
和旁观者们的看法不同,张长贵对于文化教员是持肯定态度的。他有一种很朴素的观点,就是学问越多,本事越大,所以对于部队里面的识字学文化是非常支持的。李大壮虽然脑子里面就一根筋儿,但在这个问题上和张长贵的观点是一致的。这也是34旅文化教员最多的原因之一。
赵云祥看了看天色,又借着油灯看了看手表,说:“打信号弹,立即发起反攻!”
三颗红色信号弹迅速升空,战士们正待冲锋,天上竟然又升起了三颗绿色信号弹。大伙儿愣了一下,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疯狂的“板载”声,原来日军竟然在同时发起了进攻。
黄副旅长急道:“这可怎么办?旅座,要不要取消这次行动,先打退日军的这波攻势再说!”
赵云祥摇了摇头,说:“来不及了,吹冲锋号,全体进攻!”
有些部队已经冲出了阵地,如果在这个时候下令取消行动,不仅会使这批部队受损,还会引起混乱,所以权衡利弊之后,赵云祥还是下令跟日军对攻。
嘟嘟嘟……嘹亮的冲锋号声划破了夜空,畅响在黄河两岸。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的战士们立即高声呐喊向前冲去。
“弟兄们,跟我冲啊!”
“杀啊,给乡亲们报仇!”
“压几给给!”
“板载!”
……
在疯狂的喊杀声中,两道铁流迅速撞击到了一起。各种喊叫声、厮杀声、枪炮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侵略与反侵略的战歌。子弹穿透头颅,刺刀捅入人体……各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彻了黑夜。
33旅、34旅与日军在正面激战的同时,兰封口方向一队人马借着夜色已经过了河。他们是齐思贤任旅长的36旅,奉97军军部的命令赶来增援。
徐副旅长看了看前方的战火,对齐旅长说:“旅座,鬼子在右翼防范不严,咱们现在就开打吧!”
齐思贤摇了摇头,断然道:“这次战斗由赵旅长统一指挥,他没有发信号,咱们不能擅自行动。”
徐副旅长说:“可是日军的纵深这么大,一时半会儿只怕难以击穿。”
齐旅长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嗯,是有点儿麻烦!这样吧,你派几个连向日军侧后渗透,到时候好打小鬼子一个措手不及。”
徐副旅长眼睛一亮,说:“这倒是个好办法,我马上就去安排!”
齐旅长又叮嘱了一句,说:“别忘了让他们带上电台!”
几个连队脱离了大部队,一路向西南方向潜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北张庄村,几名日军正用刺刀乱捅,还有一名日军手里提着一个马灯站在后面,低声道:“嘿,小川君,发现了什么没有?”
小川又用刺刀乱捅了几下,叹了一口气,说:“很是倒霉,什么也没有发现!”他收回刺刀,懊恼地说:“真是活见鬼了,整个村子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却还有支那军人在活动……”
提着马灯的日本兵突然打断他的话,嚷道:“小川,你快看!”
小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地上有几滴血迹,再往上看,才发现原来是从自己的刺刀上滴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