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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邪为了赶路,路上只吃了一些肉干。此时空腹喝酒难免上头,话说了一半才醒悟过来赶忙打住了话头。这毕竟是在汉人的营帐里,谁知道这个狐狸一样狡猾的汉人会不会将自己卖了。
中行悦用刀子切了一块牛肉,递给了伊稚邪。“左谷蠡王说的是,匈奴人是狼汉人是羊,这狼天生就要吃羊。不能因为羊圈的边上有几只牧羊犬,便怕了不敢去抓羊。有这样的头狼,狼群早晚会被饿死。”中行悦边说边偷眼打量伊稚邪,见他吃着牛肉不说话。心里便有了几分的把握。
“其实冬天还好办,冻死的牲畜一时半会儿还坏不了。慢慢吃总不至于挨饿,可难就难在了开春,冻肉吃光了。好不容易存活下来的牲口又不敢吃。这才是最艰难的时候,可如果那个时候再去抢掠汉境。汉人的税赋又都解往了内地,各地都在忙着春耕。
咱们空去汉境走上一圈,结果往往是抢不了多少的粮食。对匈奴人的状况没有多大的改善,就算是抢来了许多的奴隶。没有粮食养活他们,最后也只能饿死。
这些年咱们在汉境劫掠了多少的奴隶,可草原上的人口总不见多。为什么?还不是那些奴隶来了几年便会大部分死光,有些部落为了节约粮食主动拿汉人奴隶献祭,或者杀死汉人的奴隶。这样的事情几乎是每天都在上演。
以前咱们还可以靠劫掠来补充,可现在连打了几次败仗。劫掠越来越少,去年只有胡羌王的手下劫掠了一些。其他的王爷们也都损失惨重。如果再这样下去,草原上的牲口会越来越少。匈奴人也会越来越少,而汉人的人口会越来越多。迟早,匈奴人要被灭亡。”
“那你说怎么办?大单于不肯兴兵汉境,我又有什么办法。”伊稚邪将匕首深深的插进了肉里,眼睛里露出不甘的凶光。
中行悦见此情景,心里更加的断定今天会有收获。“左谷蠡王,你说好像狼一样将羊赶进羊圈的是什么?”
伊稚邪喝了一口蒸酒轻哼一下,说道:“哼!这你都不知道,这是咱匈奴人的獒犬。亏你还在匈奴境内待了这么长的时间。”
“对啊,王爷。您说獒犬是是狼么?一只獒犬能够领导狼群在艰苦的草原生存下去么?”中行悦一语双光的说道。
“嗯!你的意思是……”伊稚邪的眼中掠过一抹精光。总所周知,大单于的生母乃是汉朝和亲过来的公主。虽然只是一个冒牌的公主,可是毕竟那女人是一个汉人。
中行悦的意思很明显,现在的大单于就是一只獒犬,而一只獒犬怎么有资格做一群狼的头狼。
“你胆子真大,他是我的哥哥。你不怕我告发你,大单于会用你喂那些獒犬。许多獒犬都是吃人肉长大的,它们最喜欢吃的就是人。”
伊稚邪喝着酒,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中行悦。
“即便王爷去告发我,或许真会如王爷所说我会被剁碎了喂狗。可我刚才的话却会在大单于的心中扎上一根刺,因为您才是正宗的狼族后裔。汉人有句话叫防患于未然,说的是防止着火要在火还没燃烧起来的时候。
您说,我死之后。大单于会如以往那般对待王爷,他会不会也来一个防患于未然呢?”
第九十六章鸣镝
“唰”刚才还深埋在牛肉里的匕首一下子顶到了中行悦的喉咙。灰黄的眼睛里射出噬人的目光,只要他的匕首再递进去一点便会划破中行悦的喉咙。
中行悦的脑门立刻渗出了汗水,正在这时门帘一挑一个貌美的女人走了进来。伊稚邪本能的斜眼看了一下,阴郁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缓缓的将匕首收了回来,嘴里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出去。”
刚刚进门的果儿乍一见到如此情景吓了一跳,被伊稚邪的话吓得一哆嗦。中行悦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对着果儿挥了挥手道:“你先出去,在外面候着不叫不许进来。”
果儿赶忙退出了毡包,小心脏吓得跟兔子一样的砰砰跳。
“王爷怎么收回了匕首?头狼就是头狼,我的王爷您将是大匈奴最为伟大的头狼。这一杯我敬头狼!”中行悦轻轻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知道,想要完成灭汉的大业军臣单于已经不足持。眼前这个年轻人,才是最好的人选。
他比军臣单于更加的嗜血,更加的喜欢杀戮与抢掠,更加的像一头狼。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扫平大汉,为自己复仇。
伊稚邪慢慢的喝了杯中的酒,但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还不清楚这个汉人究竟是大单于派来试探他的,还是真心归附自己。
“王爷的心中可能还在疑惑,我为何会效忠王爷。很简单,我与大汉有仇。确切的说是与太皇太后窦漪房有仇。我来匈奴就是想着灭汉。但是,现在的大单于已经不能够完成我的梦想。
放眼匈奴,只有王爷有灭汉的志向还有胆略。我要完成毕生的梦想,只有依托在您的羽翼之下。您可以信任我,就好像信任你胯下的战马一样。我会忠心的辅佐您,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梦想。”
中行悦说着说着,眼睛里已经渗出了泪水。自从离开了未央宫,多少年他都坚韧的忍住了哭泣。因为他知道哭泣是最无用,最无能的表现。可此时他真的是真情流露,因为他为毕生的梦想找到了新的宿主。
“好啊!那你就帮我出个主意吧!”伊稚邪看着眼前的这个汉人。仍然还是不放心。汉人的心眼太多。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机狡诡诈。
“王爷,再过十天便是秋季祭祀大典。到时候王廷会举行盛大的祭司仪式,会有赛马赛骆驼等活动。王爷可以先去给大单于道歉,就说是忧心部族这才顶撞了大单于。
您是大单于最能干的弟弟。如果能主动的去与大单于修好。大单于一定会很高兴。王爷可以趁机提出留在王廷参加过秋季祭祀大典再回去。只要王爷可以留在王廷。我们便可以如此这般……”
伊稚邪听着中行悦的话逐渐的眯起了眼睛。
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带着万道霞光将天空染成了金色。天边的云好像正在燃烧,火红的好像炉火中的木炭。
营地里逐渐热闹起来。人喊马嘶獒犬的吠叫宣示着新一天的到来。伊稚邪睁开眼睛,推开八爪鱼一般缠绕着自己的果儿。赤果的身躯线条毕露,雪白的皮肤好像凝结的羊脂。让人忍不住生起再将她压在身下的冲动。
可伊稚邪忍住了,今天还有事情要做。他必须依照中行悦的主意,去向自己的哥哥军臣单于请罪。因为他也很想坐到那个位置上。
昨天喝了许多的蒸酒,加上一夜的癫狂。果儿只是哼了一声,便继续睡去。伊稚邪拍了拍几乎要炸开的头,美酒虽然好但第二天的痛楚可不是一般人喜欢擎受的。
上苍赐予你一样美丽的事物,必定搭配一种痛楚给你。这句话是多么的富有哲理,伊稚邪被头痛折磨的欲仙欲死。出了毡包扶着木栅栏吐了一地,直到吐出了酸水吐无可吐才算了事。
接过侍卫手中的清水,漱了漱口袖子在嘴角一抹便走向了大单于的营帐。
军臣单于今天起的很早,许多烦心事折磨得他睡眠很少。一大清早他便起了身,昨天自己最能干的弟弟当面顶撞自己。军臣单于正思索着要不要处置这个不听话的家伙。
他的心里清楚,伊稚邪是一柄锋利的尖刀。可尖刀不但能捅伤敌人,也能够伤及自己。如果有一天这柄尖刀对准了自己,那自己能够对付么?
“大单于,左谷蠡王来要求见您。说是来请罪的。”一名侍卫走进来,抚胸施礼对着军臣单于道。
“嗯?”军臣单于心里感觉奇怪,这伊稚邪一向性格倔强暴烈如火。怎的今天转了性子,居然向自己倒起歉来。这可真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让他进来。”军臣单于吩咐道,他想知道这个弟弟究竟搞什么鬼。
伊稚邪光着膀子,身上背着几支荆条。下身只是用一块牛皮围住,就这副打扮的走了进来。见到了军臣单于,直直的跪了下去。
“长兄,昨天我不该冒犯您。我知道错了,请您宽恕您这个无知的弟弟吧!”说完便将头杵在了地上。
他弄这一出,军臣单于顿时傻了眼。连刚才在心里盘算的呵斥也咽了回去。
“伊稚邪,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谁教得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长兄,弟弟昨天听中行悦说。汉人有种道歉的礼仪叫做负荆请罪,如果长兄不原谅我。可以用荆条抽打我,直到长兄解气为止。”
“快起来,咱们匈奴人不学汉人的那些调调。大哥原谅你了,来人快帮左谷蠡王将身上的绳子解开。”
旁边走过来两名侍卫,解开了伊稚邪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