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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从这府邸,也能看出此时的陆府到底有多繁盛。
陆鬼臼问了句道:“你们为何从原来的宅子搬出来?”
那人还以为是陆鬼臼生气了,急忙解释道:“老祖宗,是这样的,百年之前,有个看卦的道人替陆家算了一卦,到底怎么算的我也不清楚,只是说若是继续住在那府上,陆家人反会受其害。我们一开始也不信,只是家里人却突然开始生病……”
陆鬼臼打断了他的话,道:“嗯,我知道了。”他几百年未归,对家中到底如何,自是无意置喙。算卦的道人也好,搬出了原来的府邸也好,只要他的家人们依旧好好的活着,便已让他足以安下心。
张京墨也在旁淡淡道:“生老病死,兴衰更替,都是凡人逃不出的轮回。只要不是被他人刻意破坏,家族运势到底如何,也不必太过忧虑。”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却是想起了顾氏一族,若不是他们的族人被天菀的阴魔窟灭了族,恐怕也不会引得大衍宗仅剩的顾氏族人将顾念沧接了过去。
陆鬼臼知道张京墨这句话是在提醒他,于是他点了点头,便从怀中又掏出了一瓶丹药,随手扔到了跪在地上的陆氏族人面前:“拿去吧。”
陆氏族人见到这药瓶,也没有伸手去拿,而是朝着陆鬼臼磕了几个头。
接下来陆鬼臼的动作,当时让张京墨没想到,只见他扔下丹药后,便转身对着张京墨道了声:“走吧。”
张京墨道:“这就走了?”他本以为,对家人向来都十分关注的陆鬼臼,会和后人聚一聚后才走呢。
那跪在地上的陆氏族人也蒙了,他道:“祖宗,您这就走了?我、我还没同父亲他们说呢。”
陆鬼臼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回来看看你们过的好不好,既然你们都过得不错,我便走了。”
他说着,便冲着张京墨道了声:“师父,走吧。”
张京墨虽不明陆鬼臼为何如此着急,却还是应下了陆鬼臼。
陆鬼臼抬头看着这府邸的景色,叹道:“门外的管家不错,记得好好待他,若是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便烧掉那年我师父给你们的符箓。”
那陆氏族人见陆鬼臼真的说走便要走,有些慌了,他说:“祖宗,您不想看看您的子孙如何么?为何这才刚来,便要匆匆离去?”
陆鬼臼听了这户,却是低低笑了声,他也并未回答他后人的问话,只是扭头对着张京墨再次道了声:“走吧。”
张京墨没有去问问陆鬼臼到底是怎么想的,跟在他身后,两人缓步走出了陆府。
那个跪在地上的陆氏族人呆呆的看着陆鬼臼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好一会儿才彻底反应他的祖宗……真的走了。
跪在他旁边的女子道了声:“别傻愣着了,快把你祖宗给你的丹药捡起来啊。”
那族人这才如梦初醒,伸手捡起了陆鬼臼给他的丹药,他拿到丹药后,口中叹了口气:“我这个祖宗,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女子也是感叹道:“唉,这些神仙的心思,我们凡人如何猜得透呢。”
张京墨不知道陆鬼臼此时正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的心情似乎不大好,按理说见到自己家族昌盛,陆鬼臼本该高兴的,可他竟是只丢下两瓶丹药,便自己提出想要离开。
张京墨和陆鬼臼两人慢步穿行了几条街后,停在了一家酒楼外面,陆鬼臼抬头看了看,道:“师父,这里是城内最高的酒楼,今晚我们便住在这里吧。”
张京墨见陆鬼臼情绪不高,口中道了声好。
于是二人便住了进去。
入夜,这天并未下雪,天空中月明星稀,寒风习习。
陆鬼臼坐在窗边,看着窗外像是在发呆,张京墨坐在他对面,缓缓的喝着一壶温热的酒。
夜色愈浓,今日没有落雪,屋外显得格外的寂静。
因为临近年关,城内的每家每户门口都挂着一个大红色的灯笼,此时天色已晚,从窗边朝外望去,只能看见城内城内灯火辉煌,竟是有种说不出的热闹。
陆鬼臼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道:“我本以为我会高兴的。”
张京墨喝了口酒,道:“你不高兴?”
陆鬼臼摇了摇头,他道:“我以为我可以平静接受父亲的离去,族人的更替……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
张京墨闻声道:“这也是常事。”
陆鬼臼道:“看到陆氏兴旺,我也是该替他们高兴的,可真当见了他们,却有种说不出的……”
“陌生之感。”张京墨的手指摩挲着酒杯,淡淡的补上了一句。
陆鬼臼道:“师父,你也如此?”
张京墨笑道:“当年我师父也劝我不要回家去看,我偏偏不信那个邪,直到见到了家人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劝我。”
陆鬼臼道:“那师父为何不劝我?”
张京墨道:“因为我被劝过,知道就算是被劝下了,心中也是有疙瘩的。”
陆鬼臼苦笑了一下。
张京墨道:“这个坎,是修真者必须要过的坎,有的人轻轻松松便过来了,有的人,却被拦了一辈子。”
陆鬼臼望着窗外,神色之中有些迷茫的味道,似乎并不能参透张京墨所言之意。
张京墨见陆鬼臼少有的脆弱模样,一时间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陆鬼臼的脑袋,他道:“你还小,还有很长的时间。”
陆鬼臼无奈的笑了,他说:“师父,我都两百岁了。”
张京墨道:“嗯……两百岁,不算太大,还小还小。”
陆鬼臼和张京墨一番对话下来,心中郁结却是消散了许多,因为他想到了就算时光荏苒,沧海桑田,张京墨也会陪在他的身边。
张京墨见陆鬼臼眉间的愁意散开了许多,也知道他心里是想明白了一些,张京墨又喝了口酒,道:“来吧,一醉解千愁。”
陆鬼臼这才举起酒杯喝了今晚的第一杯。酒水入口,陆鬼臼却有些惊讶,这酒并不好喝,同灵酒比起来差远了,也不知为何张京墨却是一点都不挑。
张京墨从陆鬼臼的表情看出了他所想之事,只是笑道:“你却是不知,我狼狈的时候,连这么一口酒都是奢侈。”有几次他被大妖追的像老鼠般逃窜,别说喝酒了,能活着都是万幸,之后对于口舌之事,倒是不怎么挑剔了。
陆鬼臼闻言眉间透出心疼,他道:“师父,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受苦。”
张京墨闻言,却是似笑非笑道:“小子,喝你的酒吧。”将来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
陆鬼臼却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张京墨,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东西……
以酒为伴,二人酣饮一夜。
直到天光乍破,白色的雪地之中反射出耀眼的阳光。
陆鬼臼眉目间的郁气已除,眼神一片清明。
张京墨喝掉了最后一口酒,然后指了指远方山峦叠起之处,他说:“你看到那里了么?”
陆鬼臼道:“嗯?”
张京墨重重的把手中酒杯砸到桌上,然后眯起眼道:“你可知那白雪皑皑的山巅,便是我们此行要去之处。”
陆鬼臼眯起眼睛朝那处望去,却是看不太真切。
张京墨道:“想去么?”
陆鬼臼自是点了点头。
张京墨道了声好,随后又笑了起来,他道:“你可又知,去那山巅之上的人,目前能活着下来的,不足十个?”
陆鬼臼定定道:“那我们便是第十个。”
张京墨闻言,却是笑着道了声:“好小子。”
陆鬼臼也是满目笑意,看向张京墨的眼神之中,含着无限的柔情。
燕国往南三十里,及至边境之处,有一终年不化的雪峰。那雪峰高耸入云,山地长年有寒冷的罡风挂过,几乎看不到任何一点活物生存的迹象。
这罡风极烈,常人被挂上几下便会血肉模糊,而修真之人,则是必须时时刻刻以灵气护体才不会被伤到。
这雪峰之上,乃是死绝之地,没有植物更没有动物。
其间有修者好奇到底山中有何物才会形成如此奇景,便前去探查,但大部分在进入山中之后,都没有发现任何宝物的踪迹。
异宝生处,总该是有些不同的,但这山峰之上,灵兽灵植,无一显露迹象,于是来者便也都失了兴致,又离去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魔族入侵。
魔族入侵之后,有一结婴大妖机缘巧合之下入了山中,他竟是发现这山顶之上是一上古大能坐化之处,其中异宝法器,数不胜数。
于是此峰之名,才传了出去,张京墨也由此得知。
然而这机遇,也并未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