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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再做一遍,因为达不到她要求。我妈有洁癖,但是更严重的是她的强迫症。”
“我妈在家里最有用的一样东西,就是挂历:每个月的第一天,她就在上面标得清清楚楚,一号,洗床单,二号,洗沙发套,三号,洗被套枕头套,四号,擦托排油烟机,五号。。。。。。记得清清楚楚,执行得一丝不苟。天天就看见我妈在那里洗啊擦啊,她还有别的家务,烧菜做饭啥的,而且她社交活动又多,又是跳舞又是唱歌又是串门。你就天天看她上蹿下跳,从鸡叫忙到鬼叫。。。。。”
“我家的床单洗的频率是一周一次,沙发套是10天,托排油烟机是10天。因为洗得太勤,东西容易洗坏,于是我妈就不舍得买质量好的。我家的床单都是小商品市场淘来的便宜货,又薄又糙又硬,然后被我妈这么每周洗一次,就洗破了,洗破了没关系,我妈剪下一小块风湿止痛膏,贴上。。。。。。”
徐航愕然:“风湿止痛胶囊!”
杜玫朝天翻了个白眼:“对,风伤止痛膏。我妈做事仔细,破洞的两面都要贴。然后一洗,不就掉了吗,掉了她再剪,再贴。我家一年不知道要消费掉多少盒风湿止痛膏,反正公费医疗嘛。我有时人一累,脑子糊涂了,躺在床上就似乎又闻到了那股麝香味。。。。。。”
杜玫继续说:“不光是床单,衣服也是这样。我妈的习惯,脏衣服不过夜。今天脱下的衣服今天洗,而且洗完了明天还要穿,短裤背心袜子啥的,从来不同时用两件,都是一件彻底磨损了,才拿新的出来。但是上海气候不像北京啊,大热天的还好,冬天,或者黄梅天怎么办呢?我妈也有办法,用空调烘干。”
“到了这种阴雨连绵的日子,家里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空调开到最大,嗡嗡作响。我妈在两个靠背椅上栓跟绳子,上面挂上短裤,袜子,文胸,背心,绳子太长太软,她中间再撑上一两根细竹竿,于是晚上我家电视机前,内裤们随风飘荡。”
徐航笑得直抽抽:“你妈真有创意。”
杜玫没好气:“这么有创意的日子,你到过过看。上海黄梅天,那是又闷又热,我家空调打到28度,屋子里就跟蒸笼似的。我是一上大学,能不回家就不回家,住宿舍舒服多了。。。。。。我上大学没多久,我爸也跑掉了,他本来是借调到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后来跑到北京来了,在律师事务所里混,一方面是想多挣点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我妈。只有我弟没地方躲,他是我妈最心爱的儿子,注定一辈子都得孝敬太后了。”
杜玫说:“其实我爸跟我妈彻底分居,说起来导火线也是因为我弟。那年我上大学,我弟退学开始混社会,我爸可能觉得儿女成人了,自己就可以开小差了。“
“那时我弟在一个商场里卖货。商场里空气混浊,我弟没上几天班就得了流感。我家三室两厅,有两个阳台,一个阳台我妈用来晒衣服,谁都不许碰,另一个阳台,我爸用来种花——我爸就这点嗜好。我爸这人,一点家务都不会干的,生活不会自理,孩子也不会照顾,就伺候他那几盆花草,比我妈对付鸡翅膀上的毛还要精心。”
“我弟生病发烧,我妈就让他睡主卧,让他空气好点,结果空气太好了,因为我爸不停的进进出出摆弄他那些花花草草,这下我妈不乐意了,说我爸把冷风放进来了,我弟热度高上去,脑壳要烧坏掉的,儿子如果脑壳烧坏掉,都是你这老子做的孽。两人三言两语,自然又吵了起来。我妈一贯结棍的,于是烧了一壶开水,把我爸那些花草统统浇死,天下都清净了。”
“我爸这人,其实骨子里是非常大男子主义的,他不是上海男人,别看他拿我妈没辙,其实我妈也从没让他服帖过。我妈把我爸花浇死了,我爸当时没说啥,但是没几天,我妈那只狗宝贝,叫乖乖的,就丢了。”
“乖乖是只卷毛狮子狗,我妈养了很多年了——估计有10年。乖乖在我家的地位,仅次于我弟,比我和我爸都高。我爸每天都必须抱着乖乖去散步,别人家是遛狗,我家是抱着散步。为什么呢,因为我妈对乖乖的卫生工作是管理得很严格的,说不能下地走的,否则,脚要龌龊的,而且放下了会跟别的狗鬼混的,会传染跳蚤的,所以,必须天天抱在手里,出门溜达,而且抱得高,看得远,狗也长见识不是。”
“每天,我妈要给乖乖专门烧饭做菜,吃完了,用毛巾给它擦牙齿,洗脸洗腿,隔天要给它洗个澡,洗完再用电吹风吹干。乖乖全身的毛啊,是雪白雪白,蓬蓬松松,人见人夸。乖乖对洗澡是怕得不得了,一听见我妈叫‘乖乖,来洗澡’,就马上满屋子乱躲,死命往沙发下钻,往床下钻,但是它别想逃过我妈的五指山——我跟我爸奋斗了17年,才逃掉,它一条狗也想跑,想得美。”
“但是我妈把我爸那些花草浇死后,乖乖就不见啦。我爸还一脸无辜,我妈那个气啊,两人大吵几场。我妈把我爸的东西都扔门外去了,勒令我爸,不把乖乖找回来,不许回家。于是,我爸收拾收拾东西走了,从此再也没回过家。”
第15章 审问
徐航点点头:“于是你爸你妈因为长期分居,就离婚了。”
杜玫看看徐航,笑:“你思维方式太正常了,太合乎逻辑了,所以肯定不会是我家发生的事。”
“我爸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破事就跟我妈离婚的,我妈也不会让我爸那么容易离婚的。如果我爸要离婚,我妈就会说:你想抛弃我?你竟敢抛弃我。。。。。。我妈这人是绝不允许别人抛弃她的,想都别想。确实,我爸也没这号雄心壮志。再说了,我爸干嘛要跟我妈离婚啊,难道他还想再找个老婆?侬帮帮忙好伐。”
“我爸离家出走了,而且为了摆脱我妈,到北京后一直不让家里人知道他工作单位和住址。我和我弟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我妈生活愈发无聊了,可能部分也是因为气不过——我妈自认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跳得了艳舞,骂得过流氓,集智慧美貌才干于一身,结果老公还跑掉了,脸面丢尽,自信心一败涂地。于是我妈想找一个比我爸好百倍的男人,扬眉吐气——你不要我,有的是男人要。”
“我妈参加市工人文化宫的业余合唱队,领衔主唱,我妈那时30多岁,貌美如花,一唱两唱,就认识了那么一个所谓的成功人士。那男人40多岁,自称是什么离了婚的、保密局工作的高官,保密到什么程度呢,反正我妈自始至终都不知道那男人到底在哪工作又住在哪;高到什么程度呢,男的自称有8000元一月的收入,那是90年代中期,在上海4000元一月就算高薪了,只有在外企才挣得到。但是外企不稳定啊,这人有8000,还是机关干部。于是我妈就想入非非了,于是我妈就以为有二手王子来拯救她这个已婚灰姑娘了,于是我妈就想离婚再嫁了,我跟我弟都劝她,但是劝不住啊。我妈提出要跟我爸离婚,我爸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人一拍即合,我爸立马回上海,跟我妈去了民政局。”
“当时家里的财产一半是那套房子,另一半是存款。我妈要了存款,因为她想反正房子我爸又不会回来住,早晚是我弟的,这样不就等于我爸净身出门了吗。我爸也没意见,反正他房子也好,钱也好,总是给我弟的。于是他们利落的离了婚。我妈一办完离婚手续,就找那个男人去了,那男人满口甜言蜜语,说我妈肯嫁给他,他家祖坟都冒青烟了,然后一转背,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妈阴沟里翻船。。。。。。”
徐航笑得不行了:“那你妈怎么办?有没找你爸复婚。”
杜玫乱翻了一通白眼:“跟我爸复婚干嘛?我妈自认为貌比西施胜三分,才比希拉里多两成,年轻时不懂事,被我爸骗到了手,现在成熟了,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要再婚最低级别,也得找个大款吧,怎么可以浪费人生第二次机会。再说了,我妈跟我爸离婚又不影响我们的家庭关系,儿子还是儿子,女儿还是女儿,前夫还可以继续要钱。”
“我爸虽然跑了,但是他又不能真不跟家里人联系,我那时在读大学没收入,我弟收入低微又经常失业,我妈就那点下岗补助,虽然有存款,但是我妈会花钱啊,买起东西来没个谱。我爸不放心,经常偷偷摸摸的回上海看我们,给家里钱。他一去看我弟,我妈就知道了,于是我妈每次都会把他逮住,把他口袋里的钱扒个精光。我妈说:你以为我们离婚了,我就不是你老婆了,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