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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梦梁话声一落,楼上顿时一片喧闹,有人激愤,有人好奇,有人起哄,乱纷纷地议个不停。
“是啊,是啊,秦王本是明君,如今这事做得一反常态,恐怕真是受了奸臣蛊惑。”
“肯定是这样。”
“诸位仁兄,小弟有些不明了,这奸臣是谁呢?”
“是谁?”钱琛一把推载椅子,站起来居高临下说道,“这奸臣是谁还用说吗?在满朝大臣之中,有几个能让秦王言听计从?有几个能左右秦王的想法?又有几个能只手遮天,蒙蔽圣听?”
钱琛连发三问,声如炸雷,震得满楼回响,这矛头所指,就连傻子也知道是谁了。
“诸位,正所谓君王死社稷,国士死君王。为了大秦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为了大秦的长治久安,我等岂能坐视奸臣乱国,危及大秦社稷。”
“不错,咱们必须站出来。”
“讨伐奸臣,让他无处遁形。”
“大伙一起去敲登闹鼓,向秦王进谏!”
“就是,大家一起去。”
一时间,楼中一群愤青群情激愤,闹哄哄一片,一个个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眼看事态越闹越大,静静坐在角落里的黄振林坐不住了,他虽高居工部郎中之职,但只有二十来岁,穿着一身儒衫,与普通的读书人无异。
他站出来说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据我所知,秦王要办女校,主要是教授一些女工,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诸位切莫凭借一些风语谣言,便聚众叩阙。。。。。。。”
不待黄振林说完,立即有人反驳道:“那招女子为军医,这又怎么说,难道这也是女工?”
“招女子为军医怎么了?”黄振林朗声说道:“古有花木兰代父从军,今有忠贞侯征战沙场,我记得明毅宗御笔亲誊诗一首,赐与忠贞侯:蜀锦征袍自剪成,桃花马上请长缨。世间多少奇男子,谁肯沙场万里行?再有,唐初的平阳公主,亦曾率领娘子军征战疆场,把名将屈突通打得连连大败,在关中建立若大一片基业。。。。。。。。。。”
黄振林说到这,突然有人跳出来指着他道:“我认得他是谁,他就是那个凭着星象弦术,骗得秦王信任,一路做到工部郎中的福建仔。”
“没错,没错,就是他,凭着一些歪门邪道,骗得官位,他也不是好东西。”
“就是,当众发出悖论,我看蛊惑秦王的一定有他一份。”
黄振林好歹是六品的郎中,楼中一群愤青激愤之下,竟然围上来推推扯扯,甚至还有人暗中下黑手。
黄振林大喊着,声音却被大片的指责声所淹没。
“福建仔”这个称呼,最早出现在北宋时期,那时蔡确、章惇、蔡京等一大批来自福建的官员主导了朝政,这些福建官员多是支持改革的,与苏东坡等守旧派不合,于是苏东坡等人私下便以“福建仔”称之。
苏东坡是名人,他的话影响力大,以至于几百年后,黄振林也享受到了这个略带轻蔑的称呼。
群情鼎沸之下,黄振林发髻也被扯乱了,背上也挨了几拳,他年纪轻轻,聚得高位,而且在大家看来,这高位还不是走正途得来的,忌妒和不满的大有人在,于是不少人趁乱下黑手,反正法不责众。
黄振林挨了几拳之后,怒了。
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以前曾在仙台山跟着玄武观的老道练过好些年呢。
于是这哥们表面上跌跌撞撞,仿佛被人推得站不稳,手脚动连连出招,不着痕迹地往簇拥在四周的愤青上招呼。
“哎哟,”“哎呀!”一时痛呼之声不断,却又被声讨的浪潮所淹没。
黄振林见好就收,毕竟他是朝廷命官,这打架斗殴的事传扬出去,终究有损声誉。赚够本之后,他立即装着狼狈不堪地逃出人群,消失在楼道口。
一群愤青这时才发现,足足有个人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地翻来翻去,这还得了,本来情绪就激动的一群人,更加激愤,甚至有人嚷出“为国除奸”的口号,;
有国子监的监生跑回去抱来圣人牌位,同时引来更多的人,一齐去叩阙上书。
第496章 计退群纶
两三百读书人叩阙上书,轰动全城。
这本来是某些暗中推波助澜的人希望看到的,但现在,那些黑手都缩了回去,并却因此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几百读书人叩阙,请逐蛊惑君上的奸臣,然而王府里却异常平静,就象暴风来临前一样平静,这种平静让某些人感觉到窒息。
读书人敢这么做,主要还是因为秦牧的纵容,又有不以议论及罪的旨意,加上开始就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终于在秦二年的正月,发生了这场轰动全国的叩阙上书事件。
御书房里,被矛头所指的司马安神色有些凝重地问道:“秦王一早就料到了会有叩阙之事发生是吗?”
“没有。”秦牧右手的拇指慢慢地从中指挪到食指上,平静地答道,“此事本王也颇为意外。”
司马安看不出他有一丝意外的样子,起身深深一揖道:“臣为千夫所指,无颜再居首辅之位,请秦王恩准臣告老还乡。”
秦牧眉梢一挑,答非所问地说道:“你还是打算继续反对本王是吗?今日本王不妨再说一次,本王无意移风易俗。”
“但秦王要做的,实际上已经打破了旧有的道德规范。”
秦牧突然一拍桌子,喝道:“打破了又怎么样?本王是一国之主,所谓的规范得由本王来定!你想告老还乡是吗?不准!”
“秦王!”
“不必再说了,此事我意已决,你可以不理解,但必须接受。”秦牧长长吁了一口气,语气稍转缓和说道,“过个三两年,你再回过头来看看,本王今日做是对不对吧。”
见秦牧一意孤行。司马安不禁暗中长叹。他非常清楚,秦牧正在慢慢收权,这都是他们反对的结果。
从他开出那个“醒酒药方”开始,辅佐着秦牧一步步走到今日,而一直以来,秦牧对他的信任也是毫无保留的,君臣之间,配合默契。
秦牧经常亲临战阵,把后方留要他,而他也一次次地顶住压力。为秦牧稳住了后方。
他对秦牧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君臣之义,又夹杂着一些类似于父子的感情,这恐怕是历朝历代的君臣都没有的吧。
秦牧也没有亏待他,他自己高居首辅之位不说,儿子司马凯还没有入仕,就被秦牧带在身边,如今更是被拔为庶吉士,按明制。庶吉士相当于内部辅臣的后备官员。
可以说司马家已经紧紧的与秦牧,与这个新兴的国家绑在一起,荣辱与共。
秦牧这次收权,虽然不见得是针对他。但肯定有对他不配合的的不满地内。
难道君臣之间,真的开始有隔阂了吗?
出于对秦牧的了解,他知道秦牧这次是铁了心了,如果自己不退一步。那这道隔阂将再对弥补。。。。。。。
王府外,两三百个士子跪了一地,而外头是黑压压的百姓前来观看。塞满了街巷,连树上墙头都是人,喧嚣的议论声如浪潮一样。
韩赞周带着几个小黄门,在二十个侍卫簇拥下走出来,外头的喧嚣声顿时一静,大家都以为是秦王出来了,结果看到只出来几个太监,跪在外头的士子不禁大为失望。
韩赞周走到大门的台阶前,手上的拂尘轻轻一拂,收于左臂间,然后大声说道:“秦王有旨:各位士子关心国事,拳拳报国之心,本王已然明了;
然士人习文、农人耕作、工人制器、商人经贸,各安其所,国家方能正常运转。各位士子且回去安心读书吧!
国家大事,自有本王与大臣们妥善处理,各位士子现阶段应将精力用于研习文韬武略之上,待来日,学业有成之时不愁没有机会报效国家。。。。。。。。”
韩赞周说到这,已经引来一片哗然之声,几百人跪了这久,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教他们如何甘心?
何况,他们直指朝中有奸臣,如果这奸臣不倒,继续居于高位,岂不是要回过头来向他们发难?
两三百士子如何劝也不起来,纷纷高呼秦王,韩赞周可不敢下令强行驱赶,好言劝了一会儿后,见没有作用,又匆匆入府向秦牧请示。
秦牧眉头蹙起,他可以给读书人议论自由,但是这件事性质完全不一样,如果让几百个读书人这么一闹,朝廷就要顺应他们的意思,撤掉首辅,贬谪大臣,这就不是议论自不自由的问题了,这是让读书人的意志凌驾于朝廷之上,性质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今后读书人一有不瞒,就来叩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