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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回头问他道:“你看到的船就是在这里失踪吗?”
船夫点点头,指着南面岸边上的一株大树道:“就是那株大树,我记得很清楚,那艘船离队时正好可以看见那株大树。”
“可当时是两更时分,你能看见大树吗?”甘宁疑惑地问道。
“可以看见,当时月色特别好,船队离南岸不远,那株大树清晰可见。”
这时旁边水军司马周不疑问道:“除了离队货船,你当时还看见别的什么船吗?我是指一个时辰内,有没有别的小船靠近那两艘货船?”
船夫摇摇头,“肯定没有,我仔细回想过,绝对没有?”
“那前一天晚上呢?是否一样的月朗星稀?”周不疑又追问道。
船夫凝神想了片刻,摇摇头,“前一天晚上是下雨,风浪比较大。”
周不疑随即又问了几个问题,便让士兵将船夫带下去,甘宁站在一旁没有打断周不疑的问话,他知道周不疑虽然脾气古怪,性格孤僻,但智慧极高,这种事情他比自己看得透彻。
甘宁只是因为出任水军都督,才需要亲自出面,以表明态度,可实际上,这次调查是以周不疑为主,不仅是他智慧较高,更重要他是水军司马,这种后勤运输正是他的职责范围。
甘宁淡淡问道:“周司马有什么发现?”
甘宁从不与周不疑开玩笑,也不称呼他表字,而是官职称呼他,周不疑虽然已三十五六岁,但依旧脾气古怪,不懂人情世故。
比如刚才他问完船夫,按照正常的做法,应该再请示甘宁,还有没有什么要问,毕竟甘宁是上司,而且是甘宁先问船夫,他可好,自己问完后,便直接让士兵把船夫带走了,这其实就是对上司的不尊重。
不过甘宁也了解他的古怪脾气,不跟他计较,周不疑缓缓道:“我觉得首先要明确一点,是谁驾驶货船脱队离去,如果是船夫,那就是船夫被收买了,或者船夫有私心贪念,如果不是船夫,那就是有人偷偷上了船。”
甘宁还是很佩服周不疑的头脑,思路清晰,往往能抓住问题的关键,他想了想道:“我感觉不会是船夫,如果是船夫出贪念,那失踪的就应该是运金钱的货船,而不是运粮食,甚至黑豆草料,冒着杀头的威胁,偷一船草料回去有什么意义?”
“都督最后一句话说得对,说到了问题的关键!”
甘宁一怔,不解问道:“哪里关键了?”
周不疑一笑,“我也认为不是船夫私贪物资,一定是有人混上了船只,关键就在于这些人是什么时候上船?我想了想,大概有两种可能,一是在码头时混入船内,比如装成搬运挑夫,其次就是在半路,若是半路上船十之八九是在夜间,乘小船靠近船队,躲过了巡逻战船,那么究竟是在码头还是在途中呢?”
甘宁有点明白周不疑的意思了,笑道:“如果是在码头上船,他们就会知道运的是什么货物,也就不会选择运饲料的船只了。”
“不仅如此,在码头上船,他们不知道会位于船队的哪个位子,万一旁边就是一艘战船怎么办?而且正如都督所言,偷一船草料回去有什么意思?打开货仓后发现是草料,岂不是气得半死。”
甘宁呵呵大笑,“这种手段也太拙劣了!”
“是啊!比起都督当年,这帮人确实是差得太远。”
甘宁的脸色顿时一沉,心中有点不悦,这个周不疑真不会说话,居然提自己当年之事,难道他不懂这是官场大忌吗?
周不疑浑然不觉自己言语中得罪了甘宁,他十分兴奋,又继续道:“既然能判定是半途上船,那么他们又是在哪里上船?首先是夜间上船,沿途一共要经历四个晚上,而在船只离队前就有两个晚上,其中一个雨天,一个皓月当空,既然明月之夜船夫没有发现有小船靠近,那十之八九就是前一天的雨夜上船。”
甘宁点了点头,周不疑分析确实不错,使甘宁心中的一点不快也随之消失,只要周不疑能助自己抓到破坏后勤航运的痕迹,那他一点点语言上的不敬,甘宁也可以不放在心上。
甘宁凝视着江面,心中暗忖,‘要想揪出这些人,只有自己亲自押运一次船队了。’
……
十天后,汉军的一支运输军资的船队在大江上列队行驶,这支船队由三艘两千石以上货船组成,主要运输粮食、火油和兵甲,由三十艘战船护卫。
船队将江面上绵延一五十里,见首不见尾,声势极为浩大,此时已是十月,江面上刮起了西北风,汉军利用长江运输的优势即将结束,进入冬天后,民船将无法逆风逆流西行,长江运输将暂时停止。
正是这个缘故,汉军在入秋后加大了运输密度,必须要在冬天来临前,使合肥的战略物质储量达到半年的耗用。
甘宁的座船在队伍的后面,他们分析过几次失踪船只,发现失踪船只都位于船队的尾部,当然不一定是最后一艘,因为最后一艘货船后面,还跟着几艘护卫战船。
失踪船只都在倒数第二十几艘,这个位子正好前后的战船都看不见,所以甘宁的座船正好就是倒数第二十艘,实际上是一艘由军船乔扮的货船,军船要比货船结实,经得起猛烈撞击,但外形看起来,和货船没有区别。
船舱内,甘宁站在舷窗前凝视外面黑沉沉的江面,今晚没有月色,江面上风浪很大,什么都看不见,大船随着波浪起伏颠簸,使昏暗的烛光忽明忽暗,一张大桌前,周不疑正和两名参军正在地图前标识船队的沿途特征,这时,周不疑忽然道:“都督,再走五十里就到秋浦口了。”
甘宁精神一振,他明白周不疑的意思,上一次船只脱队就是在皖口和虎林之间,这段距离内只有皖口和秋浦口两个河口。
当然失踪货船也可以走得更远一点,但再到下一个河口天就亮了,很容易被巡哨汉军发现,所以可以断定,脱队的大船要么进了皖水,要么进了秋浦水。
皖口有汉军驻扎,而且合适两千石货船航行的水道也并不长,他们军队已经搜过皖水沿岸,没有发现失踪的货船。
秋浦水和鄱水相连,最后能驶入彭泽湖,甘宁便可初步断定,失踪货船一定是驶入了秋浦水。
还有一点,这些人不可能从秋浦口才上船,必须要提前上船,控制住船只,再寻找机会离队,所以必须要提前三五十里上船。
甘宁立刻问道:“秋浦口那边部署好了吗?”
“已经好了!”一名参军立刻答道。
就在这时,船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士兵急声禀报:“启禀都督,江面上发现三艘小船!”
第964章 落网大鱼
甘宁站在桅杆旁,目光紧紧注视着前方,他依稀看见了三艘小船的影子,渐渐靠近了他们前面的一艘货船,那是一艘满载着兵甲的三千石货船,体格庞大,它实际就是一艘用来吸引江贼的诱饵,船上除了一万副盔甲外,还藏有两百名最精锐的水军士兵。
这也是周不疑的建议,他几次研究细节,发现了江贼的一个癖好,被偷走的十几艘货船都是两千石,在周围货船中最大,这说明江贼喜欢捡大的偷。
现在看来,周不疑的策略完全正确,江贼选中的,正是这艘三千石的货船,周不疑虽然有智慧,但在指挥作战上还是差得远,他也看见了三艘小船的影子,不由紧张地问道:“都督,我们可以上去了!”
甘宁却摇了摇头,“不急,等他们上了大船再说。”
又过了约一刻钟,前方货船桅杆上挂的指示灯笼闪了一下,这就是信号了,意味对方已经上船,甘宁当即令道:“放船下水!”
立刻有士兵将二十艘快船慢慢放下了水,二百名水兵先后顺着长索从大船上滑下,驾着快船向前方包抄而去,甘宁手执双戟站在最前面的一艘快船船头,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江面,这时他们已呈双扇型将这两艘大船包围。
就在这时,大船上忽然爆发出一片喊杀声,叫骂喝喊,刀剑相击,夹杂着几声惨叫,只见几名黑影慌不择路地从大船上一跃跳下,纷纷坠入水中,几名黑影爬上了小船,隐隐听见有人大喊:“中计了,快走!”
三艘小船立刻调头,向南岸驶去,但只驶出数十步,便被汉军快船团团包围,百名汉军士兵手执强弩大喊:“立即投降!”
三艘小船停住了,七八名黑衣人面面相觑,纷纷举起手,可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忽然纵身一跃,跳入江中,立刻无影无踪,甘宁顿时大怒,他丢下双戟也一跃跳入江中,迅速消失了。
甘宁年轻时号称锦帆贼,水中功夫天下无双,虽现已年过四十,但依然骁勇无比,无论水中激战还是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