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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独峰笑道:“你的人头我已定下,要你的头得先问我。”
张五脸有忧色,道:“爷,要不要属下先去探路?”
刘独峰道:“你别急,小六子已过去看了。”
戚少商微微一愕,马车仍然疾行有度,廖六却己不在辔前纵控,看来,廖六的御马术比张五的易容术不逞多让。其他四人什么云大、李二、蓝三、周四等,想都必有过人之能,都因为追捕自己而一一死于非命,不但可惜,在刘独峰和张五、廖六心里,也想必悲痛莫名。
戚少商不觉有些歉疚起来。
忽闻车外几声低啸微吟。
那是廖六的声音。
他已回到辔前,就像从未离开过一般。
刘独峰说:“是他们。”
张五脸上已没有那么紧张。
戚少商不禁问:“是谁?”
刘独峰说:“那九个人,”
戚少商道:“‘无敌九卫士’?他们跟来干啥?”
刘独峰晒然道:“坏就坏在他们真以为自己‘无敌’。”
张五请示道:“爷,属下去把他们打发。”
刘独峰沉吟一下,向帘外道:“离下一个歇脚处有多远?”他的声音不大,也不高昂,但刚好可以送入廖六耳里,马蹄车轮声也掩盖不住。
廖六道:“离开黄槐山神庙,不到三里路,那儿很合歇息。”
刘独峰向张五道:“反正不急。到那儿才略施小惩,把这干无聊的东西赶回老家去。”
张五脸上露出兴奋之色,恭声道:“是。”
戚少商见张五还很容易便露出一种少年人的气盛和顽谑之色,便道:“敢问五哥,今年贵庚?”
张五慌忙道:“戚寨王,千万不要折煞小人,叫小五即可。我叫张五,原字五可,今年十九,我们跟随爷,以先后入门定长幼,所以廖六虽比我年长,但因迟我两年入门,只好屈居老么。他原名廖六德,其实无能无德。”
只听廖六在外笑呻道:“死老五,你又在背后嚼舌什么?”
张五笑骂道:“你这小六子,五哥也不呼唤一声,没长没幼的鬼叫什么!”
刘独峰笑道:“他们就是这样,爱闹爱玩,入我门下,正经事儿没办成几件,倒爱钻邪门歪道,嬉笑玩闹”说到这里,忽然念及云大李二蓝三周四已死,心里不禁难过顿生,话也接不下去。
戚少商因为先前已深觉愧疚,现下知道刘独峰伤怀,就没有特殊的感触,反而生起一种奇怪的对照:云大等六人,加入刘独峰门下,以先后定辈份,一如“四大名捕”投效诸葛先生门下一般。可是,“四大名捕”,名满天下,威震八表,这六个人却只是跟从,在武林中,既无鼎鼎之名,也无赫赫之功,可见人的命运与际遇,是何等的不同。
一个人无意间的一个决定,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息大娘如果不维护他,现在“毁诺城”想必固若金汤。
——雷卷若不支持他,江南雷家便不会兵败人亡。
——连云寨的兄弟不跟着他,也许便不会有这场浩劫!
“到了!”
这一声语音,把戚少商唤回了现实。
掀开帘子,日正黄昏,几棵苍劲的松树,掩映着一角的庙字。
戚少商看看古旧的匾牌,上面写着几乎被尘网遮没不见的字。
“山神庙”。
这庙字已失修多年,廖六找了一处比较干净的青石板,找了两个破垫子,一个替刘独峰垫下,另一个要给戚少商,戚少商摇摇了手,谢道:“不必。”
俟廖六生起了火,要烘热干粮和葫芦里的酒之时,张五已静悄悄的溜了回来。
他虽然像狸猫一般无声无息的闪进了庙门,刘独峰已然察觉:“怎样?”
张五立即顿住,垂手道:“禀爷。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庙里歇脚,便在一里外的军家歇脚,我过去张了张,的确是那九位‘无敌人物’。”
刘独峰抚髯正欲说话,发现长髯收拢钩到腮边去了,嘴里道:“这九人居然跟得上来,也算是个脚色。”
张五道:“爷,要不要我这就去打发打发。”
刘独峰道:“急什么?等小六子煮顿好吃的,你们两人才一块儿过去。”
张五道:“爷,打发他们,我一人就可以。”
刘独峰望望天色,“天快要黑了,摸黑下手,事半功倍,而且也好叫他们认不着点子。”
张五转首向廖六嚷道:“小六子,还不快些把食粮弄好,咱们要去闹乐子哩。”
廖六迳自把干肉往火上烤,撒了一些调味料儿,笑道:“快了,快了。咱们打发掉那几位无敌的大爷们,这些草上的火头还未熄呢!”
刘独峰向戚少商笑道:“你看,我这几位伴在身边的人,还倒像小子们闹着玩哩。”
戚少商又想起他那一群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块嫡闹、癫在一团的兄弟们,不觉心里一阵黯然。
第六十二章 不是人叫得出来的叫声
干粮——恐怕是江湖人最怕吃但最惯吃的食物。
人在旅途上,不是那里都有食肆、酒楼以供疗饥的,为了不饿在荒山僻壤,带着干粮上路是必须的。
不过绝少有人像他们手上的干粮那么美味——经过廖六的泡制,这些干粮比大鱼大肉还叫人垂涎。
戚少商忍不住赞道:“六哥的手艺真是一绝。看来‘厨王’尤知味真要让贤了。”口里刚提到尤知味,心里就念及息大娘,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在心里狂喊,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她他现在自身难保,命在旦夕,一生全无希望,再要想息大娘和从前的老兄弟,除了倍加伤心,肯定无济于事。
廖六谦了几句,和张五扫出一块干净之地,用草席垫底,再以缎绒覆盖其上,置妥小枕、暖毯、拨好火芯,这才向刘独峰请命:“爷,属下跟老五去把那干烦人的家伙撵走。”
刘独峰盘膝而坐,眼观鼻,鼻观心,手捏字诀,正在默练玄功,“去吧,可是别杀伤人。”
张五道:“是。”两人并未走开。
过得半晌,刘独峰奇道:“去啊。”
廖六道:“是,爷。”仍不离开。
刘独峰睁眼:“嗯?”
廖六眼珠子往戚少商坐落处转了转:“爷要自己保重。”
刘独峰莞尔一笑:“不碍事的。戚寨主不会趁此开溜的。”
戚少商心里明白,插口道:“我就算想溜,在刘大人的法网下,也逃不了。”
廖六道:“这样,咱们去了。”
刘独峰挥手道:“去罢。”心里却有些纳罕:怎么两名跟随自己多年的部属,今晚却如此婆婆妈妈起来?
张五、廖六常抬着刘独峰追捕犯人,翻山越岭,而且还不让轿里的刘独峰受震动,轻功自然极高,再加上他们藉夜色施五遁隐身法,更加是神不知。鬼不觉。
他们分头而去,不久后又在一株被雷劈了一半的盘根古树下会合。廖六吐吐舌头说:
“那叫洪放的,耳力不错,我还险些儿教他发现了呢。”
张五道:“他们是分成三批,以东、南、北三个方向,各距一里,离山神庙也有一里之遥,各有三个人,照这情形,一旦有啥风吹草动,他们必有一套自己的联络暗号。”
张五想了想,道:“这阵势摆明了是三面包团,网开一面,那向北之处是易水南流之秘魔崖,谁也渡不过去。”
廖六道:“他们一批三人,分作三批,是跟咱们耗上了。”
张五道:“他们力量分散,咱哥儿俩正好逐个击破。”
廖六微笑道:“不是击破,是吓破。”
张五笑了起来:“难道你想”
廖六笑了笑,道:“这不也是挺好玩的吗?”
火,并不是烧得很旺盛。
这三名卫士,正是吃着干粮,他们不敢太喧闹,也不敢把火拨得太盛,便是因为不想惊动一里之外山神庙里的人。
这三名卫士自然怨载连天。
这三人从围着火堆开始,就一直怨个不休:
“将军也真没来由的,偏要咱们跟着这姓刘的,受寒捱饿的,全没道理!”
“谁教咱们是下人呢!将军叫咱们向东,咱们还敢往西走不成!”
“将军把我们师弟兄九人都遣了出来,万一有人暗算他,岂不危险!”
“这小地方有谁敢太岁头上叮虱子?如今不似当年,咱跟将军一起剿抚乱匪,那时可真是步步惊心。”
“现在将军可高俸厚禄,太平安定了,咱们呢?可还不是在这里餐风饮露的!”
“看来将军还是只宠信洪老大一人,咱们在他眼里,算不上什么东西!”
“算了,就少一句罢。”其中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