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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可茹没什么架子,笑吟吟的帮她们签名,守守被隔在一堆人外头,她甚少有这样被冷落被排除在外的时候,不由觉得有点好笑。其实这张可茹很年轻,比她大不了多少,眉目如画,精致的一张脸,小小的,上镜一定好看。
回去车上张可茹却皱起眉头来:“这下好了,十天半月开不了工,回头公司一定骂死我。”
她很怕她的经纪人,据说是行内最有名的脸酸心硬,捧红无数大牌,所以一呼百应,张可茹怕他怕到要死。一定拉着守守跟她去吃饭:“要死也先做个饱死鬼,等我吃饱了再给他打电话,省得他骂得我吃不下饭。”
这样精致漂亮一个人,发起嗲来更是楚楚动人,守守不住她软语央求,陪她一块儿去吃饭。
张可茹是湖南人,吃辣,守守也嗜辣如命,两人对了口味,吃掉一桌子菜。张可茹吸着气,唇殷红滴,嘴角微微一翘,说不出的妩媚好看:“真痛快,平常不让我吃,说怕坏嗓子。”
守守一时好奇:“连吃都不让随便吃?”
“是啊,也不让吃多了,天天就是沙拉啊水果啊,我上次忍不住吃了一对鸡翅,结果形体教练让我在跑步机上慢跑了整整三小时,哎呀惨死了。”
二十出头的孩子,到底还有点孩子气,扮了个鬼脸:“反正我这次是罪无可恕,索犯法到底。”
这么一说,守守觉得张可茹其实也蛮有趣的。
她很少跟哥哥们的伴交往,其实也是家教使然,因为哥哥们的伴永远只是伴,从阑会有身份上的改变。记得几年前叶慎宽曾交过一个朋友,当时非常的认真,跟家里闹翻,搬出去住。最后的结局仍旧逃不了是分手,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风度翩翩的大堂兄失态,他其实并没有喝醉,端着茶杯,站在房兰架子前,将一杯滚烫的毛尖,随手就泼在那株开得正好的“千手观音”上头。
而他笑容微带倦意:“彩云易散琉璃脆,守守,这世上好的东西,从来没办法长久。”
当时她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皱着眉头有点气忿忿:“大哥你太轻易放弃了,真爱是无敌的。”
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得可笑。
她跟张可茹也并没有深交,隔了两个月,偶尔遇到纪南方又带着张可茹一块儿吃饭,张可茹见着她,忙从手袋里取出几张票,笑着说:“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这是我的演唱会,就在下星期,捧个场吧”。
守守当然接过去了,她同学朋友多,转手就送了人。
所以张可茹的经纪人赵石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守守觉得非常意外。
她的手机号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赵石打到她实习的栏目组,然后辗转问到号码,赵石虽然是圈中名人,不过这种过程一定很复杂很艰难。而他的措辞很客气,也很小心,接到电话之后,她静静的听他讲完,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那么,我去医院看看她。”
其实她真不该蹚这种混水,但有那么一刻她心软了,因为自己也曾动过这样的傻念头,在易长宁不顾而去的那一刹那。
张可茹住在私家医院,她的经纪公司很小心,并没有让传媒发现这件事情。守守带了一束去,张可茹瘦了很多,一张脸更显得只有巴掌大,没有化妆,脸显得很苍白,看到守守的那一刹那,眼底里只有一片茫然,倒显得有种少般的稚气。
守守把插起来,张可茹终于怯怯地问:“他还好吗?”
守守整理着枝,新鲜的红玫瑰,开放得那样绽丽,那样甜,可是,明天就会凋了。如同大堂兄所说,彩云易散琉璃脆,这世上好的东西,从来没办法长久。
张可茹见她不说话,有点慌张,问:“他是不是生气了?”
守守在椅子上坐下来,凝视着张可茹漂亮的大眼睛,然后叹了口气。
张可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什么也没有说,不过把纪南方这么多年的朋友们描述了一遍,有些是她亲眼见到的,有些是她听说的,有的得惊人,有的也不怎么,最长的断断续续跟了纪南方差不多两年,最短的不过两三天。分手的时候也有人哭闹,但纪南方处理得挺漂亮,他出手大方,从阑在钱上头吝啬。
最后张可茹说:“谢谢你,我明白了。”她的脸已经平静下来,如同刚刚睡醒的样子,眼里渐渐浮起悲哀:“我知道我这样不应该,可我没有办法。”
守守想起小时候读过的词:
日游,杏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是真的很爱很爱,才会有这种勇气,把一颗真心捧上,任由人践踏。
回家后她给纪南方打了个电话,他那端人声嘤,说笑声、洗牌声热闹非凡,一听就是在牌桌上,守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生气:“纪南方!我有要紧事找你。”
“啊?”他从来没听过她这种口气,一时倒觉得意外,电话里都听得见那边有人嚷:“南方,四筒你要不要?”
“不要不要,”他似乎起身,离开牌桌走向安静点的地方,嘤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他还是觉得莫明其妙:“到底什么事?”
“反正是要紧事,”她绷着声音也绷着脸,尽管知道他炕见,可是仍旧气鼓鼓的:“你现在马上出来见我,现在!”
她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可是一想到张可茹,她总会想到自己。
这样没有出息,这样没有尊严,可是没有办法,只哀哀的等着那个人转过头来,但偏偏他永远也不再回头了。
第二章(上)
纪南方接完电话走回牌室:“我有事,得走了。”
“别介啊,我这手气刚转呢。”陈卓尔第一个叫起来:“什么人啊,这么大能耐,打个电话来就能把你叫走?”
雷宇峥说:“谁也别拦着他,一准是办公室打来的,咱爸找他呗,你们瞧瞧他那脸,《红楼梦》里怎么说来着,‘避猫鼠儿一样’。”
叶慎宽笑得直拍桌子:“雷二!雷二!咱们认得这么多年,我怎没知道你还读红楼梦,这典故用的,哥哥我服了啊。”
“滚!”纪南方也笑起来:“我一找我,急事。”
“哟,什么呀,”叶慎宽揶揄他:“就这么让你放在心坎上,心急火燎的。”
纪南方正没好气:“你找我。”
“守守?”叶慎宽十分意外:“她找你干嘛?”
“我怎么知道?电话里发脾气呢。”
“我这,打小被掼的。”叶慎宽不以为然:“小毛丫头能有什么事?一准又是没事找事。”
话虽这样说,到底纪南方还是去了,约在一间咖啡馆,服务生认得纪南方:“叶在那边。”
灯光很暗,东南亚风格的矮几上点着蜡烛,浅浅的陶碟里漂着瓣,守守正等得无聊,于是用手去捞那瓣。她的手指纤长,很白,其实叶家人都生得这样白净。纪南方老嘲笑守守的几个堂兄都是小白脸,但她是孩子,细白柔腻的皮肤,看起来像个瓷娃娃,此时拈起一瓣嫣红,嘟起嘴来,朝瓣嘘得吹了口气。那雪白的手指被瓣衬着,仿佛正在消融,有种几乎不能触及的丽。纪南方想起古人说“指若柔荑”,忽然觉得这形容太不靠谱,茅草那样粗糙的东西,怎么会像手指?因为这样纤细柔嫩,仿佛碰一碰就会化掉。
而烛光正好倒映在她眼里,一点点飘摇的火光,仿佛幽暗的宝石,熠然一闪。她的眸子迅速的黯淡下去,仿佛埋在灰里的余烬,适才的明亮不过是隔世璀璨。在这一刹那他有点好笑,这小丫头什么时候有了心事,而且还这样郁郁寡欢的。
抬起头来看到他,还是有点孩子似的气鼓鼓:“我等老半天了。”
“大,我从城东赶过来。”他漫不经心打发服务生:“矿泉水。”
然后摸出烟盒,还没有打开,她已经轻敲了一记桌子:“公众场合,我最讨厌二手烟。”
“你哥不也抽吗?”
她理直气壮:“你又不是我哥。”
“你喝咖啡?”他瞥了她面前骨瓷杯碟一眼:“小孩子别喝这个,省得晚上睡不着。”
“你才是小孩子呢,”她倒不生气了:“再说我又没做亏心事,怎么会睡不着?”
“哦?”他有意逗她:“那我做什么亏心事了?”
“你自己心里有数。”
这可把他难住了,左想右想,最后还是老实承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