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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出这家野店的孤伶,单独矗在远处,四周荒芜着再没有旁的建筑物不说,整个小房子还缩在山崖的影子交叠的地方,仿佛整天都在暗夜里头暧昧着。
走近了,青离看见这店面不大,门前挂着几盏已经发白的破红灯笼,门脸黑黢黢的,连招牌上的字都看不清楚。
一进去,昏昏暗暗的一片,鼻子比眼睛更早感受到店里的情况:几种味道混合着扑过来,一种是潮湿的霉气,一种是劣而烈的酒的刺鼻,还有一种却是说不出来的一种幽幽甜香,与其他的印象甚为不搭调。
少刻,眼睛适应了,看到这是两层楼一个小店,楼下几张桌椅横七竖八地摆着,都是很便宜的木料,其中有几张还裂缝或者瘸了腿,用砖石一类的垫起来;转角处一座楼梯直通二楼,上头堆满酒桶,酒桶极多,但也只占了本来就窄的楼梯的一半,可见堆得多高,多么岌岌可危,但从有的酒桶干裂了缝隙却并无酒流出的情况看,大部分也许都是空的。
青离皱了皱眉,这样的店真会有人来么。
“老板在吗?”云舒喊了几声,楼上才传来极妩媚一声“来了”,接着是趿拉着鞋下楼的声音。木质的楼板大约有些腐坏,被踩得吱吱呀呀一阵乱响。
待来人从黑暗处慢慢走出来,青离看清,是个女人,云鬓蓬乱,凤眼勾魂,一件杏色薄纱外披一半还算正经穿着,一半却有意无意地耷拉下来,露出润泽的肩膀和雪白的手臂,以及里面的同色抹胸,抹胸比起胸部的尺寸来似乎明显偏小,又让人想到一个成语:呼之欲出。不过令人佩服的是,在那样一个窄小的楼梯上,女人扭腰摆胯,还能风韵十足。
“呦,是外地来的客官啊,打尖还是住店哪?”女人下得楼来,仔细端详二人,道。
“是有事要跟姑娘打听,我们可以给你住店的钱。”青离下意识地皱下眉头,忍了那呛人的香粉味,上前道。
“呦,那不行,我们这开店的,不是打尖就是住店,别的,恕不奉陪了!”女人柳眉一挑,回转身去便往楼上走。
青离愣住,她还没想到会碰这么个钉子,不用你房间就给住店的钱,这老板居然还不要,但转瞬明白过来,这意思大概是,她想要的远不是那一点钱。
云舒反应过来,知道青离好面子一时低不下这个头,忙一把拉住女人袖角,道,“只要你肯告诉我们,价钱随你开。”
没想到,女人借着那点拉力顺势一拂,身上轻纱竟整个飘落下来,接着人“哎呦”一声往云舒怀里便倒,嘴上叫着“心肝儿,你把人家衣裳拉掉了,怎么办?”
云舒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已被一只柔若无骨的蛇臂勾住,腰间也有两条玉腿紧紧缠上,不由慌乱大窘,手足无措,看又不敢看,推又不敢推,只剩苍白反复的一句“姑娘,请你自重”
青离在经历了一瞬间的惊呆后,开始冷笑,这世上,本来就是什么人都有的。倒是难怪天翔说这老板不好对付,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我们说正事吧。”她向那女人道,“我能出的钱,保证够你买断十个这种货色的。”
云舒于窘迫中投来怨念的一瞥:什么叫“这种货色”
“奥?”女人贴在云舒胸口上,却有一只凤眼转过来,似乎有些心动。
云舒趁她这稍微放松,也顾不得那么多,死命一下推开,跳出门去了。那女人也不再追,趴在桌子上看着他吃吃地笑。
“青,青离,我看我去村里借宿几晚算了,你自己保,保重成吗?”他脸上红白未定,道。
“随你。”青离语气冷淡,不想表达任何情感出来。
房中两个女人目送云舒一溜烟跑掉,还是青离先开了口,她拿出丝帕来,道:“我想问关于这个的事,你开个价吧。”
“开价啊?”女人往后一仰,胸前面口袋一样摇晃起来,虽然面对的是同性,语气却是转不过来的风骚,“开什么价我还没想好,倒是定金,你得先付了。”
“你要什么?”青离压制心中的反感,道
“你那男人给我一夜。”女人大笑起来。
“那不是我男人。”听说这个,青离倒奇怪自己好像没什么反应,不怎么惊讶也不怎么生气,只淡淡答道,“你自己不妨找他说去。”
女人笑个不住,腰身扭得蛇一样,往楼上去了,道,“那你要在我这儿住店,等我想到开什么价再说。”
青离无语,默默跟她上去,这就是所谓的人在屋檐下吧。
(七十章 首罪 一)
首罪 七十一章 恶骂
无论在但丁对七宗罪的排序,或是中国一句深入人心的观念中,淫欲都是恶德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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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离一早醒来,屋内昏昏暗暗地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口很干,脸上发着烫,爬下床去摸茶水,脑中还嗡嗡地乱着昨晚的事情。
本来她走南闯北惯了,绝少择席,可昨晚不知为何就是睡不着,心里烦郁,身上燥热,胡思乱想飞出去便收不回来。
然后她突然听到似乎是楼下传来女人杀猪般的叫喊,心里一惊,莫不是进贼了?看在姐姐下落的份上,她飞奔下楼。
尖叫声是从厨房里传来的,门虚掩着,她举着火撞进去,却又慌忙退了出来。
窄小阴暗的厨房里有五六个人,全都一丝不挂,白天那女人趴在灶台上,身后两个男人扯着她的双腿,在一瞬间青离还疑惑这是不是出于强迫需不需要报官,但当她看清女人手中抓着的东西,彻底明白,扭头逃走了,身后传来男人女人们放荡的大笑。
跑回她自己的房间,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就算她在飞花楼长大,也几乎没见过此等的场面。底下似哭似笑的声音还在一波波传上来,弄得她心中莫名地慌窘,跑去把门窗都锁上,加了紧紧几道闩,然后取棉花塞进耳朵,一团身整个把自己包到被子里,面上的红热才慢慢下去,渐渐迷糊起来。
然而,她似乎并没有逃出那张无形的无尽的网,整夜里都在做梦。
春梦。
梦里的人是达延。
在梦里,他一如那晚在榻上的情状,粗暴而狂热,强势而烧灼,但不同在于,她也像全无羞耻之心一般,放纵地扭动呻吟,甚至使出见过的许多风月招数来让他更疯狂。
直到睁开眼睛那一瞬,她似乎还觉得那些销魂蚀骨的快意充满全身,并错愕于梦里四分五裂的衣服怎么会完好无缺。
但当清醒完全占据她的头脑,巨大的羞耻感便涌上来。
她不算怎么在意礼教妇道那种东西,但像梦中的行为,还是让人觉得异常难为情。
阿弥陀佛,怎么会做这种梦。醒来的青离诵了声佛号这种向来不存在于她字典里的词句,拼命摇头,好像要不承认什么似的。
这时,门敲响了。
青离忙收了思绪,连番照镜子,看脸上潮红下去,又整理衣服,才开了门。
进来的是客店的老板,手上端着一盘黑乎乎的炒菜和一壶酒,笑道,“饭来了。”
青离想到昨晚厨房里的一幕,不由有些呕心,还不知道那锅里会不会有什么奇怪东西呢。于是淡淡道,“谢谢老板,不饿。”
“怕有毒啊?”女人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身体摇摆幅度都很大。
“不是,不饿。”青离接下去刚想岔开话题问你开价想好了么,就被女人的冷笑打断了。
“从昨晚到今儿中午一直没吃东西,还不饿呀?你嫌老娘脏不肯吃是不是?”
青离心里说着是又怎样,面上毕竟还不好表现出来,便不说话了。
女人突然一笑,放柔了声调,可语气分明极尽讽刺:“昨夜好梦啊?”
青离被戳中痛处,骤然一惊,不由往后退了半步,脸上也止不住地高烧起来。
梆当一声,女人把手上的盘子砸在桌上,酒泼了青离一身,接着一串粗俗大骂便始料不及地飞出来:“你个做梦都想被野汉子XX的烂X货,装你妈X什么三贞九烈?就嫌老娘脏了?!”
女人叉着细腰指着鼻子左一个骚货右一个婊子地骂不绝口,青离又羞又怒,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气急了,噌地一把将腰间佩剑拔将出来,寒光闪闪地架在女人脖子上,大喊道“闭嘴!”
但她冷静下来,发现这只是让自己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女人不害怕,反越发得意,无赖地往剑上蹭来,道:“被说中了啊?你砍啊,砍了就没人知道你骨头里有多浪是不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说的就是你这样下流胚!
青离气得手指发凉,几次真想砍下去,但这样当然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僵持半晌,只好收了剑,冷冷道,“闲事你不用管。我找你的事,给你三日开个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