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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想想,确实他没有亲见玉奴尸首,何况看见这美人儿,心中情欲撩动,也顾不了那么多,下马便要求欢。”
“‘相公,你喜欢奴家什么?’玉奴吃吃笑着,问他。”
“‘漂亮啊!全长安的女子摞起来,也不够给今天的你提鞋。’他答道,一边已经迫不及待去解她的大红嫁衣。”
“玉奴于是欢喜迎合,她的檀口香腮、粉颈酥胸似乎都没变,甚至还较以前更动人。调弄一会,少爷觉得差不多了,便用手去探她下体,看是否情意已浓。”
“没想到,一触之下,哪里是女子窄湿花底儿,简直像一口瓦瓮,极干涩而又空旷。”
“慌乱间,他抽出手来,却似乎有什么东西缠在手上。”
“玉奴看着他,巧笑倩兮,道:‘相公,你干吗把人家肠子掏出来啊?’”
“少爷闻言大骇,看时,果然手上绕得是半截肠子,粘粘答答地,腊白色,好像在水里泡久了似的。”
“再看玉奴,她依然笑着,妆面是长安城里最精致的新娘子,大红的嫁衣被展开铺在地上,在夜色里格外扎眼,白嫩的小腹上,渐渐显出一个洞来,好像水浸湿纸那样越来越大片,末了,变成一个大的裂口,却不流血,只见肚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那半截腊白的肠子。”
“少爷看着,吓得面无人色,屎尿齐流。”
“‘奴家还是很漂亮啊,相公这就不喜欢奴家了?’玉奴小嘴一撅,娇嗔道。”
“少爷想跑,却哪里迈得动步,他眼看着胭脂一块块地从玉奴脸上陶片一样脱落下来,露出里面青色的枯肌与黄色的腐肉,整个脸就变得那样白一块青一块黄一块的。”
“只有那张嘴却还是樱桃般,红艳艳地一点,吐出的气息冰冷,让人觉得寒到骨头里,她说:‘相公既然跟我一样是皮囊,里面的东西也不用要了。’”
“第二天,少爷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好像也被野狼扯过,肚子里空空如也,血流了一地,远看着好像件大红的嫁衣摊在地上。”
“再后来,单身的男子经过这座山时,常常可以看到一个新娘子打扮的女人,月牙眼,樱桃小嘴,擦着胭脂,穿一身的大红,一双小脚,悉悉索索地就从草地里跑过。”
“所以这山就叫新娘山。”
“又说到近世里来,这山离城虽近,因为有这些个邪性的传说,平时是人烟稀少的,唯有些打柴采药的不得已才去。”
青离听说到近世,心头不由一紧,今晚她没再听到下面那细微的悉悉索索,但因为知道鬼母的故事不完全是胡编臆造,感到比说古时更加骇异。
“就在半个月前,东城济世堂一个采药的童子为避雨,进了一个山洞。”
“他看见一个好生美貌的新娘子,好像戏文里那样穿着凤冠霞帔,满身的珍珠翡翠,一动也不动地,在那里坐着。”
“他突然想到这山里的传说,害怕起来,趁是白天,偷偷溜走了。”
“采罢药,他在山上过了一夜。第二天下来,又经过这洞。”
“他一下子看到,昨天那新娘子坐在洞口,浑身水淋淋的。”
“因为这时是大中午的,他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前去看看。”
“稍微近了些,他看新娘子皮肤白嫩,眉眼如画,便放了心,上去问,你是谁家的新人?”
“叫了几声,新娘子不应他,他伸手望鼻子下面探去,不由吓得‘妈呀’一声,药篓子也不要了,连滚带爬地往山下跑。”
“原来那女子早没气了,浑身冰冷冰冷的。”
“这一个早没气了的女子,一晚上的功夫,从洞里跑到洞口了。”
“现在这童子逢人还说,造化大,多亏赶上正午,阳气盛,尸鬼都不能动弹了,不然”
“不然”后面的内容被生生砍断了,因为墙角的蜡烛灭了一只,是自然燃尽的,但按规矩也不能再讲任何话。
于是众人意犹未尽地起身,跟昨晚一样被小二带回去。
青离脑中不可避免地萦绕着今晚的内容,但这些似乎跟女子的失踪案没那么容易扯上关系,因此她还是决定,明天跟云舒天翔继续去查那荒宅。
(六十四章 画皮 四)
画皮 六十五章 十三具尸骨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俗语,见于《三国演义》
…
“你们查案,若推于鬼神,那便无案可破。所以,若锁眼中当真看到另一只眼睛,只能相信,是人的眼睛。”青离道。
“是极。很可能是有人被囚禁,听到声响,自然往外看。”云舒一边应着,一边用利斧劈那铜锁,发出巨大的响声。这是在那城西北郊的荒宅的一楼,昨日他们限于时间,只检查了十余间房,因为始终觉得有不对之处,今日继续来勘探。
“三楼十二间房全查过了,都是空房。”天翔提着斧子从楼梯处下来,道。
青离突然觉得,他俩要是去做响马,似乎也挺合适
“是么?二楼昨日你六间我五间,也都查过,现在这却是最后一间了。”云舒答道,手上用力,卡锵一声,这间房也终于开了。
“又是空的”,他擦擦汗,语气里略有一丝失望。
然而迅即他眼睛又亮起来,大声喊他哥道,“来看看这间,是不是有不一样?”
青离亦已经发现,这间比那些更空一些——甚至缺少那些厚厚的浮尘与墙角的蜘蛛网!
三人一下来了精神,入内细看,地上四个白迹,按常识说应该是床脚的印子;梁上灰蒙蒙的,却有一道干净得很,不知是何缘故;另外,房内几处铜钱大小的淡红痕迹,有可能是经过擦拭但未完全处理干净的血痕。
“苍蝇!”这时青离听到空中嗡的一声,率先叫出来。
若是有个外行的,听到这声肯定会奇怪,晚春时间,出现个把苍蝇,有什么好惊讶的。
然而对他们三个来说,这苍蝇不啻于指路的仙人。
在苍蝇落下的一个土堆里面,他们挖出了一个年轻女子,女子穿着精美,面容惊恐,眼球鼓出,舌头外吐,脖子上一道青紫勒痕,看来是死于勒杀,皮肉尚有弹性,亡故应不超过两三日。
“可恶!”天翔低声骂了句,因为这已经是他们来到长安的时间范围内了,居然还有凶案发生。
三人又细查女子身上,有些细碎瘀伤,都不致命,大概是挣扎时所留,喉咙中有所伤损,可能是被人灌过哑药,不能发声,并且,不出所料的,女子已是妇人。
天翔云舒此次前来跟本地官方是打过招呼的,既然已经查到了确凿的线索,便很快前去长安的衙门搬来了人。
最后,在茂盛的荒草下面,起出一十三具尸骨,经仵作分辨,死者俱为年轻女子,最早的几具已完全是骨骸,死亡时间当有四五年了,余下的两三年的也有,近一年内去世的也有,新亡故的,面目还能辨认,与衙门里留存的走失人口图影一对比,果然都相符,看来确实是那几年悬而未决之案的受害者了。
这一忙活,整整是一天。直到二更,天翔云舒看看太晚,交待衙役们不要将消息声张出去,以免引起恐慌,然后封锁了现场,留几人值守,余者各自回家歇息,而他们跟青离三个,也先回三绝楼。
‘
“昨夜我看月亮毛成那样就知道今儿要下大雨,快着些!”天翔打马道,此时风已很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三人刚进了客栈大门,黄豆大的雨点便砸下来,顷刻连成一片水帘,又连成水天水地,一道道惊蛇划开漆黑的天幕,将一个五月的深夜映得阵阵惨白——这简直是几十年不见的一场大雷雨。
青离回到三楼房间,发现走时窗户没锁好,此时已哗哗漫进水来,慌忙冲去关,到窗前,却是猝不及防一个大闪,晃得她哎呀一声。
半个天空的白光里,她心下好生一惊:仿佛看到下面路上一个人跑过去,那人足有一丈二高,简直像个庙里供奉的金刚。但想细看时,闪电已经过去,四下陷入一片黑沉,战车一般的雷声隆隆驾到,震荡着人的耳膜与内心。
待她回过神来,身上已被雨泼得透湿,忙掩上窗抽身回来,换了衣裳,又抱怨两句这鬼天气——刚才也许是她眼花了,从初更起就狂风大作,有常识的人不会这时还出门,出门也至少带把伞吧。
狂雷暴雨,本来骇人,偏生前两日听的鬼故事又忍不住往脑袋里钻,青离在床上翻腾几遍,睡不着,倒出了一身冷汗,索性起来,去找云舒他们讲谈案子。
起初还担心他们睡了,没想到,过去一看,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想,这案子是否与三绝楼有甚关系?”云舒道。
“怎讲?”
“我们第一天听的,荒宅闹妖闹鬼,是不是就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