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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原因二呢?”崔圆不露声色的继续问道,这时,除了崔庆功,房间里所有的人都被朱泚的见解所吸引,就连屋角那个人也微微向前欠了欠身。
就在‘他’身子微动的一刹那,朱泚忽然发现那个人的腰肢有些圆润,似乎是个女人,应该不是皇后,皇后下午便回宫了。
但朱泚没有时间再细想,他又继续道:“原因二就是西受降城的军队,他们目前皆由张家供养,如果这次张家家主之位我们能拿下,那就等于掐住了皇上地脖子,所以卑职认为,皇上之所以现在去河东,也是怕张家生乱。”
“说得非常好!”崔圆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又冷冷地对杨锜和崔庆功道:“你们二人听明白了吗?”
“长江后浪推前浪,老朽真的不行了。”杨锜由衷感叹道,他瞥了一眼崔庆功,又略略移动脚步,企图离他远一些。
崔庆功面子下不来,他重重哼了一声,拱拱手道:“大哥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言罢,他转身便走,崔圆也不留他,一直等他走远了,方才对众人低声道:“朱将军说出了本相的疑虑,不错!本相确实准备插手张家之事。”
他沉吟一下,便对王昂道:“你搜罗的那些江湖人等这次便可派上用场,你派一得力的手下率领他们北上河东,直接听从张刺史地调令。”
“相国,那我……我需要做些什么?”张若锦听崔圆的意思竟是要自己全权指挥,他不由有些心慌意乱。
“你怕什么?”崔圆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自然会安排人协助你。”
“那相国,老朽能做什么?”杨锜不甘落后地冒头道。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杨尚书么,自然就是出钱了。”崔圆眯起眼睛笑了。就仿佛一只发现了鸡窝的老狐狸。
“钱……要多少?”杨锜舌头开始打转。
崔圆伸出一支又肥又短地指头,微微笑道:“这个数?”
“一万贯?”
“不!十万贯。”
‘哗啦!’杨锜身旁的小几忽然打翻了,朱泚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即将晕倒的杨锜。
“相……相国,这么多钱我怎么拿得出?就算拿得出,也运不来啊!”杨锜忽然觉得自己心已经死了。
“你拿得出。”
崔圆淡淡一笑,“杨家经营巴蜀几十年。十万贯算什么?洛阳王宝记柜坊不是存有你二十万贯私房钱吗?”
杨锜痛苦地呻吟一声,他忽然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果当初不想什么狡兔三窟,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了。
“怎么,杨尚书不愿意吗?”崔圆语气变冷,目光严厉地盯着他道:“如果杨尚书不肯就算了,老夫就另想办法。”
杨锜叹了口气,从手上抹下一只有缺口的戒指,递给崔圆道:“凭此取钱。再无须任何信记。”
崔圆接过戒指,他温和地笑道:“杨明的阆中郡刺史期满我已经批复,明日吏部会下文,他将转迁蜀郡刺史。”
崔圆说罢,向朱泚使了个眼色,便笑道:“夜已经深了,各位就回去吧!具体事宜明日自有人上门通知。”
几个人便各自散了,朱泚走了一圈。却又从侧门折返回来,管家将他又重新带回了外书房,一进书房,朱泚却忽然发现,那个戴软帽的人还坐在原处,竟一动也没有动过。
……
“朱将军知道本相为何让你留下?”书房里。崔圆借着灯光眯视那只戒指,轻轻地用手指抚摸上面地一个缺口。
朱泚躬身答道:“属下地任务,相国还未分派。”
“不错,是这么回事。”
崔圆将戒指收了,他向墙角那人点了点头,“李先生,请你过来。”
随着他慢慢走上来,光线也在他脸上变得渐渐清晰,朱泚看清楚了,果然是一个女人。约二十岁。只见她穿着一袭道袍,手执一柄拂尘。头发随意挽了个结,披散在肩上,她地五官长得极为精致,就仿佛是大匠在一块无暇地美玉上雕出,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但正是因为太完美,反而多了几分冰冷,少了一点生机,如果刚才光线适中,朱泚一定会以为她是一尊玉美人雕像。
“你叫她李先生便是。”
崔圆似乎对她很是尊重,他又对朱泚道:“这次李系北上,张焕带了一千天骑营护驾,你是龙武军,护驾是天经地义,你也带一千人北上,但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李先生的指挥。”
那道姑一甩拂尘,单手行了个礼,“贫道李翻云,请朱将军多多指教。”
她声音清冷,虽是见礼,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朱泚也急忙施礼道:“在下一定会听从先生指挥。”
李翻云却不再理他,她向崔圆行了一礼。“相国,那贫道就告辞了。”
言罢,她便扬长而去。
崔圆拍了拍朱泚的肩膀安慰他道:“她素来傲慢,对谁都是这样,你不要在意。”
停了一停,崔圆又取出一封信道:“这次河东之行,她会指挥张若锦的行动,这封信你好好收着,最后你按信中的指令行事。”
“属下明白!”
朱泚行了一礼便告辞而去,书房里只剩下崔圆一人,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那枚戒指,眼中不觉流露出一丝冰冷地笑意,喃喃自语道:“李系,你做梦也想不到吧!他还有个女儿活在世上。”
……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就在崔圆的会议刚刚散去的同时,一辆马车在十几骑侍卫的保护下驶进了崇业坊,最后停在裴俊的府前。
车门开了,一脸严肃的楚行水从车里走出,他迅速上了台阶。门房似乎知道要来,立刻开了侧门,楚行水脚步不停地进了裴府,侧门随即‘砰’地一声关上了。
“皇上那边可是有消息了?”楚行水一进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
裴俊将手中书放下,微微一笑道:“润泽兄的消息好快,我也刚刚从宫里得知,皇上在收拾行装。恐怕要出巡。”
楚行水坐了下来,又道:“裴兄以为皇上会去哪里出巡?”
裴俊没有说话。他从杯中蘸了一点茶水,迅速在桌上写了一个字,那个字分明就是一个‘张’字,他抬头看了看楚行水,两人皆会意地笑了。
这时,一名丫鬟送来香茶,楚行水端起茶杯细细吮了一口。方道:“我料那崔圆必然会插手其中,这次张家内斗,不知我们该如何行棋?”
“此事我们不能置身在外。”
裴俊站起身,背着手在房内低头踱步,这次张家之乱说到底就是崔圆争夺河东地一场赌注,赌赢了,大唐富庶地河东就将落入崔家的囊中,这样河东和山东一左一右便形成了对河北的战略夹攻之势。也阻断了河北军南下入关中,这无疑将极大的削弱裴家的势力,可话又说回来,他裴俊也早就对河东垂涎不已,裴家几百年来一直便是河东大族,在河东拥有深厚的人文基础。如果他能吃掉河东,那也意味着裴家将超越崔氏,成为大唐第一世家。
想到这,他微微瞥了一眼楚行水,楚家控制彭郡以南,何尝不是和河北一起形成对山东地南北夹攻,这就如围棋之势,崔圆想拿下河东,从山东突出来,从而形成对河北的反制。而他裴俊却则想并吞河东。南北西三面合围,从而将山东困死。
形势异常微妙。河东则就是这个大棋盘上最关键地一步棋,他和崔圆谁先拿到它,便先掌握大局。
“润泽,我知道你为两淮漕运使一事对张若镐耿耿于怀,但张若镐当时也是被形势所迫,再者张家收留挽澜也有恩于楚家,这件事你就不要记仇了。”
楚行水半天沉吟不语,他的本意就是置身于局外,任崔圆和张家斗个两败俱伤,可听裴俊的口气,似乎他想插手其中了。
楚行水淡淡一笑道:“有裴兄为友,那是张若镐的福气。”
裴俊听他口气虽有酸意,却是答应了,他坐下来微微笑道:“张焕的生父是谁,难道你真以为是张家之人吗?”
楚行水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地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挽澜是个眼界极高之人,张若钧我见过,碌碌庸人一个,年轻时便是轻浮放浪之人,张若镐更不可能,他与发妻情深意重,后来娶王烟萝也是为了家族利益,断断不会为一个女人而与楚家交恶。”
“那张破天呢?”裴俊继续问道:“我听说他当年对挽澜也颇有意思。”
“不会是他,当时他尚未娶正妻,若是他就不会偷偷摸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