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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她眼前,一百多本奏折堆得如小山一般,这曾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可现在这些奏折就仿佛一座山似的压在她心上,使她身体疲惫不堪,也让她心情烦躁难宁。
‘哗啦!’一声,堆得高高的奏折被崔小芙猛地掀翻了,散落一地,恰好大宦官吕太一匆匆进来,他见此情形,连忙跪下将奏折一一拾起,并低声进道:“太后,李国公在殿外求见。”
“他来了就让他进来,难道要哀家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们叮嘱,哪些人可以免礼、哪些人必须等候吗?要是那样,哀家养你们又有何用?”
崔小芙一肚子地烦闷发泄到吕太一的身上,吕太一吓得连连叩头道:“太后明鉴,这并非是老奴不按太后的意思办事,实在是李相国要遵从君臣之礼,一定要命老奴先禀报才肯觐见。”
崔小芙按住心中的烦闷,便拉长声音道:“那就让他觐见吧!”
吕太一给旁边宦官施了个眼色,命他们收拾地上的奏折,自己匆匆去了,片刻,李勉被引了进来,他上前跪下行了一礼,“臣李勉参见太后。”
崔小芙长长叹了口气,疲惫地道:“相国就不要客气了,有什么事就坦率说吧!”
这时,吕太一向房间里的宦官们招招手。示意大家退下,众人沿着墙悄悄地溜了出去,吕太一走在最后,他将门轻轻带上,可就在带上门地一瞬间,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将门留了一条缝。就是这一条细缝可以将房间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出来,吕太一在门外规规矩矩坐下。但耳朵却竖得笔直。
……
“恭喜太后,济阴王李俯和北平王李偕兄弟皆表示愿支持太后,强烈反对张姓人篡位,荥阳郡王李伸也幡然醒悟,表示不再支持李俅。”
一连三个喜讯,崔小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地笑意,厚积薄发。支持她地人已经在一天天增加,现在已经有三十名亲王、郡王以及国公等宗室中人明确表态支持她,说明权势并不是唯一的标准,张焕地私生子身份还是被很多皇室宗族不认可。
“那宗正卿的候选人可有了定论?”崔小芙地语气明显地轻快起来。
“臣以为济阴王李俯是靖恭太子之后,无论是辈分资历还是血亲正统,他都不亚于李俅,而且他在宗族中威望很高,若他为宗正寺卿。必能堵住张焕回归皇族之路。”
“那李俅的罢免你准备得如何了?”
……
房间里崔小芙和李勉正在商量罢免李俅的细节,吕太一却从旁边的副书房中悄悄溜出,他手中有了一张纸条,见两人还在商量,吕太一便来到外间找到一名心腹宦官,将纸条给他并低声叮嘱了几句。小宦官随即领命去了。
望着小宦官远去的背影,吕太一松了一口气,他回头见两人的商议还没有结束,不由暗暗摇了摇头,喃喃道:“这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不识时务。”
……
这两天张府外的官员已经少了很多,一方面想投奔张党之人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表达了自己地意愿,另一方面张府又实行了登记制,所投的帖一律进行现场登记,所以在上朝时间张府门前几乎就没有一个官员来投帖。这也难怪。张尚书一直在肃整纪,若此时出现。岂不是说他的心思不在朝务上吗?
不过官员本人不能来,却并不能阻挡他们夫人的热情,一次、两次、三次,来的次数越多,彼此建立的私人友谊也就最厚,故而许多稍许有点品阶的夫人也就成了张府的常客,不仅是找裴莹,张焕地其他妻妾也一个不放过,在某些时候妻可不如妾,所以不仅裴莹不胜其扰,就连尚无名份的平平也多了几个莫名其妙的老乡:有几个丈夫曾在太原做官的夫人可是听说过太原名媛林平平的名声,知道青梅竹马是一枚分量极重的棋子。
这天中午,一脸疲惫地平平送走了一个来找她谈论流行服饰的少卿夫人,转身来到崔宁的院子,从某种角度平平比从前变了许多,比如她不再整天带把剑四处去游荡,也不再充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虽然很多时候是好心未必有好报,总之她开始约束自己天马行空的性子。
不过在很多方面她和十六岁时也并没有什么变化,比如刚才那个少卿夫人已经找过她不下五趟,她还是记不住人家姓什么,至于人家丈夫是谁,她更是一片茫然,还有那个少卿夫人和她谈论服饰穿着与身份品阶的关系时,她就几乎要听睡着了。
再比如她虽然不再出去乱逛,但并不能证明她的心就宁静了,只不过她把逛的范围缩小了,整天在府中四处串门,或者有出门的机会,那更绝对是少不了她的份,总之,用平平自己私下里地话说,反正张十八已经答应娶她,就没必要在他面前装什么淑女了,活得这么累干嘛!
平平一直就很喜欢崔宁,这不仅是因为崔宁老早就和她关系交好,更重要是在崔宁面前她可以随心所欲,崔宁对她一些不符合淑女规范地举动也是一笑了之,而不像主妇裴莹,见她走路稍快一点,眉头就皱得跟鸵鸟皮似的,谁说她平平地心不敏感呢?
刚进院子,就见崔宁慌慌张张地要出门,乳娘抱着她的儿子跟在后面。还有她地两个贴身双胞胎丫头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你要去哪里?”平平吓了一跳。
“刚才旧府中有人来报,说爹爹病倒了,我要去看看。”崔宁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不久前她的身子感觉不适,结果医生发现她是又有了身孕,这令她欣喜若狂。她可一直就想生一个女儿。
平平赶忙上前扶住她,迟疑一下道:“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好照顾你。”
“算了。下次吧!你还要收拾东西,时间上可能来不及。”崔宁停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歉然道。
“我还用收拾什么吗?”平平身子轻盈地转了一圈,笑道:“你看看我,既不用化妆,又不用考虑衣裙的颜色搭配,更不考虑什么一品的冠花二品的发式,还没有什么丫鬟婆子拖累。说走不就走了吗?”
说到这,她见崔宁地眼睛里蕴着笑意,便拉着她的手央求道:“你就带我去吧!这几天每天都有乱七八糟地人来找,烦都烦死了。”
“你呀!几时才能世故一点?”崔宁见她执意要跟自己去,只得苦笑着摇摇头道:“那你去跟大姐说一声,我等你一会儿。”
“她被几个一品夫人缠住了,哪有时间管我们这种小事。”
其实平平是担心裴莹不让她去,不知为什么。她对裴莹总有一点害怕,裴莹的规矩很严,尤其对平平要求更严格,不准她纵声大笑,得笑不露齿;不准和丫鬟说说笑笑,得保持尊卑有别;不准随便进张焕的书房。那里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等等等等,总之是吃穿住用都有讲究,弄得她甚至连路都不会走了。
这会儿她想跟崔宁回娘家,裴莹知道了肯定又会说:‘崔宁回娘家没关系,但你怎么能去外府过夜,被人知道了定会说我们张府没规矩,明天一早再去。’
既然知道肯定会是这个结果,她怎么可能再去自投罗网呢?平平装着浑不在意地扶住崔宁便走,崔宁却坚定地摇了摇头,对她道:“你要尊重大姐。我等你一下。”
无奈。平平只得怏怏向内宅走去,片刻便见她欢喜无限地跑了回来。老远便笑道:“听说什么元侍郎的夫人病重,她特地赶去探望了,正好不在府里,我已经请孙大娘帮我转告一声。”
崔宁知道这已经是极难为她了,也就不再劝她,便带着她一同回娘家探望父亲,一行人走到侧门前,一辆宽大的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几十名骑兵环护在马车左右。
众女登上了马车,车夫挥动长鞭,马车巨大的车轮缓缓滚动,向宣阳坊方向驰去。
马车内崔宁一直微闭着眼,这次怀孩子她地反应很大,尤其坐车的感觉让她头晕目眩,她默默地忍着胸中的烦闷,一句话也不想说,平平则拉开车帘一条缝,出神地注视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她是一个酷爱自由的女子,从来不喜欢将自己束缚,更没有那些勾心斗角女人心计,她更象一艘乘风破浪的小船,向往着无边无垠的大海,当她疲惫了,她也会渴望回到宁静的港湾,人和天地万物一样,也经历着青涩、成熟乃至衰老地过程,她今年已不再年轻,心态的年轻始终无法取代生理上的成熟,当抱着裴莹或是崔宁的孩子,她偶然也会有一种母性的流露,幻想着有自己的孩子。
她想得很单纯,只想着能和张十八生活在一起,圆自己从小地梦想,还要和他生一个儿子,让他们父子每天都能吃到自己煎的鸡蛋。
连张焕的小妾花锦绣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