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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官微微一笑,手一摆,“陈刺史请!”
……
张焕当然不是为了堵陈少游而来凤翔,仅仅只是巧合,他是接到裴俊的急件,为崔庆功与韦德庆将要发生的战争而催开内阁会议,张焕自从进了这个内阁就没有参加过一次会议,他倒也有几分兴趣,便带着家人一起往长安而来。
这次他带了三千人进京,但早在他刚从安西返回后没多久,他的三万精锐便已悄悄地进驻到凤翔以东、长安以西的各个重要城市,这其实是一种对潜规则地确认过程,裴俊的千牛卫驻扎在长安以东,而崔家已经淡出核心政治,那么作为三足鼎立的第二强者,他的军队取代金吾卫也是在情理之中,故三万陇右军进驻关中也自然波澜不惊,就象春雨潜入夜一般细无声息。
张焕没有坐马车,长长的马车队里坐的是女人和小孩,他骑在马上,轻松愉快地享受着清晨的冷风和阳光,以及关中地区温暖湿润的空气,用夫人们私底下地话说,他的脸就像在沙漠里烤焦的牛皮。
“启禀都督,陈刺史带到。”亲兵大声禀报,带上来了一辆陈旧简陋的马车,老远,陈少游就从马车里钻出来,向张焕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下官蜀郡刺史陈少游,参见张尚书!”
如果仅仅从职位上说,陈少游是上州刺史,为从三品,而张焕是正三品兵部尚书,两者只相差半级,但张焕的爵位却是从一品地张掖郡王,散官也是从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而陈少游曾做过浙东观察使、被封为太子少傅,从二品,两人还是只相差一级,更不用说陈少游为官数十年,但在实力面前,任何头衔身份都变成了虚无缥缈的东西。
蜀中地方官虽还是朝廷任命,但绝大部分都是陇右节度使行辕以张焕的名义所推荐,不过是用吏部任命的方式贴个正牌标签罢了,而这个陈少游就是绝大部分中所漏掉的几个特例之一,是蜀中仍然归中央朝廷管辖的一个象征、一面牌坊,蜀郡有三万常驻军。他陈少游又能有什么作为?
张焕瞥了一眼这个想把蜀郡数十万顷无主之地献给朝廷为官田地大胆刺史,他淡淡一笑道:“陈刺史千里进京,却乘坐如此简陋的马车,不愧是清廉之官,本都督失敬了。”
陈少游老脸一红,他是为掩盖身份才坐此车,他从前名声在外。谁人不晓,张焕这是在讽刺他呢!
“卑职不敢。从汉中过来,一路山贼颇多,卑职不敢大意。”
张焕冷笑了一声,“我看汉中并没有什么山贼,倒是陈刺史心中有贼才对。”
陈少游的心砰砰直跳,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卑职不明白都督地意思。”
张焕仰天大笑起来,笑得陈少游心惊胆颤。忽然,张焕地笑声一敛,口气变得温和起来,“我也进京述职,不如我们同行,一方面可保护陈刺史的安全,另一方面我也随便问问蜀郡地民生,陈刺史可嫌我鸹噪?”
“不敢。尚书有令,卑职怎敢不从。”
张焕一挥手,大军继续东行,也不在凤翔城停留,直接向长安而去,一路上。张焕问了许多蜀郡地民生民情,诸如蜀郡人口几何?一丁人家税赋几何?又问了驻军有无扰乱地方等等等等,却绝口不提‘土地’二字,弄得陈少游心神不宁,一路狐疑,更加睡不着觉、吃不下饭,两天后抵达长安,他竟象大病初愈一般。
这天中午,队伍过了三桥镇,终于看见了雄伟的长安城墙。精神萎靡地陈少游再也忍不住。向张焕拱手道:“一路多谢张尚书的照顾,已到了长安。卑职还要赶去中书省报到,就先走了一步了。”
张焕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一路上陈刺史让我受益非浅,既到了长安,陈刺史尽管自便。”
听到这句话,陈少游就像孙悟空跳出五行山一般,浑身轻如羽毛,他不敢再客气,施一礼,便匆匆而去,张焕望着他的背影走远,冷冷一笑,便回头对一亲兵道:“去告诉内务司,务必盯住此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报告。”
这时,牙将李定方从后面飞驰而来,向张焕行一礼道:“都督,夫人有请!”
张焕当即调转马头来到车队,裴莹拉开车帘对张焕笑道:“那位陈刺史终于被你放走了么?”
“他走了也好,我也实在是烦了。”张焕笑了笑,他探头看了一下车内又问道:“孩子们怎么没有动静了?”
裴莹回头瞧了一眼,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道:“两个小家伙骑了一上午的马,早累得不行,这会儿两人都睡得象小猪一样。”
张焕点了点头,便问道:“夫人找我有何事?”
裴莹指了指后面的崔宁笑道:“昨天我们在咸阳听说今年的马球大赛延期到了明年二月,去病有没有兴趣组织一支队伍参赛?”
“怎么,难道你们也是马球迷吗?”张焕饶有兴趣地问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们说过此事?”
“长安人有几个不是马球迷,我们又岂能例外?只是跟了你再有没机会罢了。”
裴莹一双妙目望着张焕,笑吟吟道:“如何,反正你有现成地骑兵,就组织一支,让我们也有鼓劲的球队。”
张焕心中一动,马球比赛倒是一次极好的联络交际机会,他便点了点头,转头问旁边的李定方笑道:“你对此事可有兴趣?”
李定方也是长安人,说起来还是宗室旁枝,他从小就酷爱马球,从军前便是一个马球高手,昨天就是他在咸阳得知马球大赛延期之事,便找个机会告诉了夫人,见都督点头,他心中欢喜得要炸开,连连点头道:“请都督放心,咱们有大食的骏马,又有大唐最善战的骑兵,一定不在话下,属下愿接受此令!”
“那好,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张焕说罢,他又看了看长安城,便对裴莹道:“我估计岳父会出城来迎接,那我就先到前面去了,以免失礼。”
“去吧!”裴莹笑了一笑,便拉起了车帘。
正如张焕所料。裴俊在下急书给张焕后,便日日派人留意,张焕昨日到咸阳时,他便得到了消息,一早便带了十几名重臣出城前来迎接。
和张焕前月返回陇右不同,这次张焕进京不是凯旋,而是进京商议国事。但更重要是崔小芙不愿张焕风头太劲,便不同意举行正式欢迎仪式。官员若想去迎接则悉听尊便,只属于个人行为,与朝廷无关。
但裴俊必须要做出一个姿态,以表示他对安西的重视,除了裴俊、楚行水、崔寓、卢杞、裴佑等一班重臣外,许多张党地成员,如张破天、元载、杨炎、张延赏等等数十人也相邀来到城外迎接。不仅如此,更有上百名有心加入张党地中低层官员也自发地赶到了城外。
“来了!来了!”官员们老远便看见了远方飞扬的尘土,大家急不可耐地涌上官道,那些底层官员还整装理帽,得给尚书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时一名快马飞驰而来,侍卫下马向裴俊禀报道:“启禀相国,张尚书已到两里外。”
裴俊呵呵一笑,便回头对众人道:“诸君。咱们的安西英雄终于回来了,大家今天听我的,务必将他灌得酩酊大醉。”
张焕的大军在一里外便停了下来,他在十几名亲卫的护卫下,缓缓骑马而来,张焕老远便看见了裴俊。他翻身下马,笑着迎了上去,向裴俊深施一礼,“陇右节度使张焕参见右相国,让右相国久等了。”
裴俊打量了一下自己地这个女婿,见他回来已近一月,但脸上的征尘还没有完全消失,可以想象他转战安西地艰苦,心中也不由有些感慨,便连忙将他扶起道:“贤侄为国收复安西。立下了不世之功。应该行礼的是我,本来朝廷应该为你举行盛大的欢迎仪式。但太后不愿意扰民,就请你多多担待了。”
张焕摇了摇头道:“张焕不敢,为国效力是我分内之事,可惜我远在安西,未能赶回来为先帝送行,心中遗憾之极,明日我当去宗庙告慰先帝的灵位。”
裴俊心中猛地一跳,想劝他不可妄动,却又一时找不到理由,这时,旁边的楚行水却叹一口气道:“先帝在世最是关心安西战况,日日驻足在安西地图前,去病收复安西,当去他灵前告慰。”
裴俊见二人一唱一和,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便勉强一笑对众人道:“张尚书一路劳累,我们也不打搅了,大家各敬尚书一杯酒,就算作是为他接风洗尘。”
“拿酒来!”
几名侍从端来摆满酒盅和酒壶的盘子,裴俊满满斟上一杯酒,递给张焕道:“你我是翁婿,但更是同殿为朝廷的重臣,望你继续以国事为重,护佑我大唐地长治久安。”
张焕默默无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这时,楚行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