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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用什么东西系在他胳臂上,”莱拉说,“用来止血,不然血不会止住。”
“是的,是的,我知道。”老头悲哀地说道。
他们缠绕绷带时,威尔的眼睛一直望着别处,他一口一口地喝着洋李酒。尽管这时伤口还疼得厉害,但他已经平静多了,伤口好像和他不相干似的。
“来,”贾科姆·帕拉迪西说道,“给你这把刀,拿着,它是你的了。”
“我不想要,”威尔说,“我不想和它有什么关系。”
“你别无选择,”老头说,“现在你是持刀者。”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持刀者。”莱拉说。
“我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他说,“这把刀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一个人的手,去投奔另一个人,我还知道怎么才能明白这一点。你不相信我?你看!”
他伸出自己的左手,小指和邻近那根手指都没有了,跟威尔一模一样。
“是的,”他说,“我也是这样。我搏斗了,也失去了同样的两根手指,这就是持刀者的标志,我事先也不知道。”
莱拉坐了下来,瞪大双眼。威尔用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扶住布满灰尘的桌子,他张口结舌。
“但我——我们到这儿来只是——有一个人偷了莱拉的东西,他想要这把刀,他说如果我们把刀拿给他,他就会——”
“我知道那个人。他是个撒谎的人,一个骗子,他不会给你任何东西。他想要那把刀,可一旦他得到了它,他就会背叛你们。他永远也不会成为持刀者,这把刀现在归你所有了。”
威尔极不情愿地去拿过刀,那把刀看上去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大约八英寸长,刀身两侧都是暗淡无光的钝金属,短小的横柄也是用同样的金属制成,还有一个红木做的刀把。当他更仔细地观察它的时候,他看见红木上镶嵌着金丝,组成了一个图案,他起先没认出来,直到他转动刀把他才发现那是个天使,翅膀合拢在一起。在另一边是一个不同的天使,翅膀伸展着。金丝稍稍浮出表面一些,握上去很实在。当他把刀拿起来时,他觉得那把刀拿在手里很轻,平衡有力,刀身一点儿都不暗淡。事实上,在金属表面下,那里仿佛藏着一团云雾,青紫、海蓝、棕黄、云灰、树阴般的浓绿,夜幕下荒凉墓地中坟墓入口处的重重黑影如果说什么地方有这种虚幻的色彩,那就是在这把魔法神刀的刀身上。
但刀刃就不同了。事实上,两侧的刀刃并不相同。一边是清亮的钢,是锋利得无法比拟的钢,后面融进那些虚幻的色彩中。威尔先是看着那把刀,它看上去如此锋利,以致于威尔把目光缩了回来。另一侧的刀刃同样锋利,却是银白色的。莱拉在从威尔肩后看着那把刀,她说:“我以前见过这个颜色!当时他们想把我和潘特莱蒙砍开,用的是同样的刀——一模一样!”
“这一侧的刀刃,”贾科姆·帕拉迪西用汤匙柄碰了碰钢制的刀刃,说道,“可以切开世界上任何物质,看着。”
他把银汤匙压在刀刃上,威尔拿着刀,他只感到一股很小的阻力,汤匙柄就被干脆利落地削落了,掉在了桌面上。
“另一侧的刀刃,”老头继续说道,“就更加精密了,你可以用它切开整个世界。现在试一试,按我说的做——你是持刀者,你必须知道,除了我没有人能教你,但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站起来,听着。”
威尔把椅子推向身后,站了起来。他松松地握着那把刀,感到头晕恶心,有种逆反的情绪。
“我不想——”他开口说道,但贾科姆·帕拉迪西摇摇头。
“安静!你不想——你不想你别无选择!听我说,时间不多了,现在握住这把刀——就像这样。这不仅要用刀去砍,还要用你的意志,你一定要去想它。现在这么做:把注意力集中在刀尖上,集中,小伙子,集中你的意念。别去想你的伤口,它会愈合的。想着刀尖,现在你在那儿。现在和它一起去感觉,轻轻的。你要找一个小缺口,小得你的眼睛都看不见,但如果你把注意力集中在刀尖上,它会找得到。在空气中感觉它,直到你感觉到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最微小的缺口”
威尔试图这么做,但他的头嗡嗡作响,左手一跳一跳地疼极了,他又看见他躺在屋顶上的那两根手指,他想到他的母亲,可怜的母亲她会说什么呢?她会怎么安慰他?他又该怎么安慰她?他把刀放到桌上,蹲了下去,抱着他那受伤的手哭了,他无法承受这么多。哭泣震撼着他的喉咙和胸膛,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在为她哭泣,那个可怜的、担惊受怕的、忧伤的亲人——他离开了她,他离开了她
他伤心而孤独,可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什么最奇怪的事发生了。他用右手背擦了擦眼睛,看见潘特莱蒙的脑袋出现在他膝盖上。那个精灵现在变成一只猎狼犬,抬起头,用忧伤温柔的目光凝视着他,然后他轻柔地、不停地舔着那只受伤的手,又把他的头栖息在威尔的膝盖上。
威尔并不知道莱拉世界的禁忌:一个人不可以触摸别人的精灵。如果他以前没有碰过潘特莱蒙的话,那他也是因为出于礼貌与他保持距离,而并非知道达一点。莱拉则非常惊讶。她的精灵出于自己的意愿做完了他要做的,变成一只小小的飞蛾,扇动翅膀飞回到她的肩头。老头很好奇地看着,但没有显出难以置信的样子,他以前也见过精灵,他也去过别的世界旅行。
潘特莱蒙的举动起了作用,威尔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又站了起来,擦去眼中的泪水。
“好吧,”他说,“我再试试。告诉我怎么做。”
这一次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按贾科姆·帕拉迪西说的去做,他咬紧牙关,身体因为用尽全力而颤抖着,浑身是汗。莱拉迫不及待地想打断他,因为她了解这个过程,马隆博士也了解,还有那个诗人济慈,不管他是什么人,他也了解,他们都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但她双手紧握,努力让自己一言不发。
“停下,”老人和蔼地说,“放松,别强迫。这是魔法神刀,不是沉重的宝剑。你握得太紧了,放松你的手指。让你的意念沿着你的手臂漫游,到手腕,然后进入刀把,再到刀身。别着急,慢慢来,别强迫它,仅仅是漫游,然后来到刀尖,来到这把刀最锋利的地方,你就会与刀尖合为一体。现在开始,去那儿感受一下,然后再回来。”
威尔又试了试。莱拉能看出他身体的紧张,看见他下巴的动作,她发现有一种意志从那里出现,平静、放松、明确。这意志是威尔自己的——或者,也许是他的精灵的。他该多想有一个精灵啊!那种孤独难怪他会哭,潘特莱蒙那么做是对的,尽管她对此感到很奇怪。她向她钟爱的精灵伸出手,他现在变成了一只貂,他扑向她的膝盖。
威尔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们一起注视着他。他并没有松懈,他现在用另一种方式来集中注意力,那把刀看上去也不一样了。也许是因为刀身云雾般的色彩,也许是因为威尔拿刀时那种自然的方式,他和刀尖一起做出的那些动作不再漫无目的,而是果断坚定。他用这种方式感觉着,然后他转动小刀,用银白色的一侧感觉着,这时他似乎发现空气中有一些细微的突出。
“这是什么?是它吗?”他声音嘶哑地问。
“是的,别强迫。现在回来吧,回到你自己。”
在莱拉的想像中,她看见威尔的灵魂沿着刀身、他的手和胳臂向上飞回了他的心。他退后一步,垂下手,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那儿有什么东西,”他对贾科姆·帕拉迪西说,“这把刀先是在空气中划过,然后我就感觉到”
“好,现在再做一次。这一次,当你感觉到的时候,让刀沿着它滑进去,来砍一刀。别犹豫,也别吃惊,别把刀掉下来。”
威尔得蹲下去,深呼吸几下,再把左手放在另一只胳臂下,然后他才能继续,但他很专心。几秒钟后,他又站了起来,把刀举在面前。
这一次容易多了。只要他感觉过它一次,下一次他就知道该寻找什么,这次不到一分钟他就感觉到了那个奇怪的小突起,这就像用解剖刀的刀尖仔细探寻两个针脚间的切口一样。他碰了碰它,又退回来,然后又碰了碰它加以确定,再然后,他按照老人说的去做,用银白色的刀刃削了一刀。
贾科姆·帕拉迪西事先提醒他别吃惊是明智的,他小心地握住刀,把它放在桌子上,然后才表示出惊讶。莱拉早已站起身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