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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对此并不陌生,但他以前还没有跟一个拿着一把刀、几乎成年的人打过架,因此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阻止那人捡起他掉落的那把刀。
威尔把手指插进那人浓密的湿头发中,用尽全力向后拽。那个人发出哼叫声,向两边甩动身体,挣扎着,但威尔拽得更紧了,他的对手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咆哮着。他冲向前,然后又猛地退回去,把威尔挤在他和墙垛之间,这一招很厉害,威尔被挤得差点背过气去,他一阵晕厥,松开了手。那个人挣脱开来。
威尔跪在水槽里,大口喘着气,但他不能待在那儿。他试图站起来——他这么做时,一只脚踩进了排水洞。他的手指绝望地扒住了温暖的铅皮,在可怕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从塔顶滑落到地面,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他的左脚踩了个空,他身体的其他部分安然无恙。
他抽回左脚,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那个人又够到了刀,但他还没来得及把刀从铅皮里拔出来,莱拉突然跳到他的背上,像只野猫一样又抓又挠,又踢又咬,她试图抓他的头发,但没抓住,被他掀翻在地。当他站起来时,他已经把刀拿到了手。
莱拉被摔在一边,潘特莱蒙现在变成了一只野猫,站在她身边,毛发竖着,龇牙咧嘴。威尔面对着那个人,第一次清楚地看清了他。毫无疑问,他就是安吉莉卡的哥哥,没错,他很凶残,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威尔身上,刀就在他手中。
但威尔也不是孬种。
他抓住莱拉掉下来的那根绳子,把它缠在左手上作保护,防备那把刀。他来到年轻人和太阳之间,这样对手就不得不眯着眼睛看他。更棒的是,玻璃建筑把强光反射到他的眼睛里,威尔看得出来有一会儿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跳到那个人的左边,离开那把刀,他高举着左手,用力踢向那个人的膝盖。他精心瞄准,他的脚踢中了目标,那个人大叫一声蹲了下去,又笨拙地一瘸一拐地躲开。威尔在他身后追着,不停地踢他,够着哪儿就踢哪儿,把他逼得退到了玻璃房里。要是能把他逼到楼梯顶上就好了
这次,那个人更沉重地倒了下来,他拿刀的右手垂在威尔脚边的铅皮地面上,威尔立刻踩住,用力把他的手指压在刀柄和铅皮地面之间,然后他用绳子更紧地缠在手上,再次踩着他的手指。那人大叫着松开了刀。威尔立即踢开那把刀,他的鞋只碰到了刀把,这对他来说真是够幸运的。那把刀从铅皮地面上跳起来,落在一个排水洞旁。他手上的绳子又松开了,好像有很多鲜血从什么地方喷涌而出,溅在铅皮地面和他的鞋上。那人自己站了起来——
“小心!”莱拉叫道,但威尔已经准备好了。
当那人失去平衡的时候,威尔用尽全力使劲撞向他的肚子。那人仰面倒在玻璃上,玻璃立刻碎了,稀松的木框也散了架。他从楼梯间的废墟上爬起来,抓住门框,但那根门框因为没了支撑很快也掉了下来。他摔了下去,更多的玻璃碎片落在他身旁。
威尔跑回水槽,捡起那把刀,战斗结束了。那个被打败的年轻人爬上楼梯,看见威尔拿着刀站在上面,他愠怒地瞪了一眼然后转身跑了。
“啊,”威尔说道,他坐了下来,“啊。”
他还没有注意到,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扔下刀,握住他的左手,那团绳子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当他扯掉绳子时——
“你的手指!”莱拉倒吸一口气,“哦,威尔——”
他的小拇指和旁边那根手指和绳子一起掉了下来。
他的头嗡嗡作响。血从原来手指处的小丘冒出来,他的牛仔裤和鞋子早已被血浸透了。他不得不仰面躺下,闭上眼睛。疼痛不那么剧烈了,他的一部分意识感到些许的惊讶。那不像割破皮肤时那种尖锐而清晰的刺痛,而更像一记铁锤沉闷的重击。
他从没有感到这么虚弱,他觉得有那么一会儿自己已经睡着了。莱拉摆弄着他的胳臂。他坐起身来察看伤势,他有些眩晕。那个老头就在附近,但威尔看不出来他在干什么,这时莱拉跟他说话了。
“如果我们有血苔藓就好了,”她说道,“那是熊用的东西,那样我就能做得更好。威尔,我能,看,现在我要把这根绳子系在你胳臂上止血,因为我没法把它系在原来你手指所在的地方,因为那儿没法系。举着别动。”
他由她系上绳子,然后他四处张望,寻找他的手指。它们在那儿,弯曲着躺在铅皮地面上,像两个血淋淋的问号。他笑了。
“嗨,”她说,“别那样,起来吧。帕拉迪西先生有一些药,是药膏,我不知道是什么,你得下楼。那个人已经跑了——我们看见他跑出大门,现在他已经跑了,你打败了他。来吧,威尔——来吧——”
她连哄带骗地带他来到楼下,他们小心翼翼地走过一地的碎玻璃和木条,走进楼梯间一个阴凉的小房间,墙边排列着瓶瓶罐罐,捣杵、研钵,还有化学家用的天平。肮脏的窗户下是一个石头水槽,老头正用颤抖的手从一个大瓶子向小瓶子里倒什么东西。
“坐下,把这个喝了。”他说着向小玻璃杯倒进了一种暗暗的金色液体。
威尔坐了下来,接过杯子。他刚喝了第一口,喉咙就像被火烫了似的,威尔倒吸着凉气,莱拉生怕杯子掉下来,赶紧接了过去。
“把它都喝了。”老头命令道。
“这是什么?”
“洋李酒,喝了它。”
威尔小心地一口口喝着。现在他的手真的开始疼了。
“你能治好他吗?”莱拉问,她的声音听上去很绝望。
“哦,能,我们有各种各样的药。你,小姑娘,去打开桌子抽屉,拿一卷绷带出来。”
威尔看见那把刀就躺在房间中央的桌子上,他还没来得及拿起来,那个老头端着一碗水,一瘸一拐地向他走来。
“把这个也喝了。”老头说。
威尔紧紧地端着杯子,他闭上眼睛,老头在他手上弄着什么。他感到一阵刺痛,但后来他感到有一块毛巾缠在他的手腕上,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沾着他的伤口,那里先是一阵清凉,然后又开始疼。
“这种药膏非常珍贵,”老头说,“很难弄到,但对伤口有好处。”
那是一管被挤扁的、布满灰尘的普通消毒药膏,威尔在他的世界的任何一家药店里都能买到,但老头拿着它的样子就好像它是用没药' 没药(myrrh ),一种芳香族树胶树脂,它从印度、阿拉伯和东非的没药属的几种树木和灌木中提取,用于香水或香料中' 制成的一样。威尔扭过头看别处。
在那人替威尔敷伤口时,莱拉感觉到,潘特莱蒙正在无声地呼唤她到窗口来看。他现在变成一只茶隼,扒着窗棂向外看,他看到了下面的动静。她也和他一起看,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女孩安吉莉卡正向她的哥哥跑去,图利奥站在窄街的另一侧,背靠着墙,在空中挥舞着手臂,像是要从脸上驱走一群蝙蝠。然后他又转过身,双手开始抚摸墙上的石块,数着它们,试探着石块的边缘,他弓着肩膀,摇着脑袋,好像要避开他身后的什么东西。
安吉莉卡很绝望,她身后的小保罗也是,他们跑到哥哥面前,抓住他的胳臂,试图把他从困扰他的那些东西中拉出来。
莱拉一阵难受,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被妖怪袭击了。安吉莉卡知道这一点,虽然她看不见他们,小保罗哭着,奋力与空空如也的空气搏斗着,想把它们赶走,但那不管用,图利奥不行了。他的动作越来越呆滞,不久就停住了。安吉莉卡抱着他,摇晃着他的胳臂,但怎么也唤不醒他;保罗不停哭喊着哥哥的名字,好像那样就能把他叫回来。
这时安吉莉卡好像感觉到莱拉在看她,她抬起头来。有一会儿她们的目光相遇了,她眼中的仇恨是那么深,莱拉一震,好像被她打了一拳。这时保罗注意到她的目光,也抬起了头,他用稚嫩的嗓音叫着:“我们要杀了你!是你害了图利奥!我们要杀了你!”
两个孩子转身跑了,留下了他们那个遇难的哥哥。莱拉感到害怕和内疚,她退进房间,关上窗户。屋里其他的人没有听见,贾科姆·帕拉迪西正在往威尔的伤口上涂更多的药膏,莱拉努力把她看见的那一幕从脑海中赶走,把注意力集中在威尔身上。
“你得用什么东西系在他胳臂上,”莱拉说,“用来止血,不然血不会止住。”
“是的,是的,我知道。”老头悲哀地说道。
他们缠绕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