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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天生早已知道王爷身中剧毒,听说还是罗开所为,这时见他想得入神,还道自己刚才讲错说话,便道:“罗兄弟今次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便是换着我,为求自保,也会这样做。咱辈既身在江湖,间歇弄点小手脚,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我还是要多说一句,王爷不比其他人,倘若真的弄出大事来,到时恐怕不易处理,罗兄弟还是三思才好。”
罗开点头一笑,也不再多言。
二人沿着一条花径,往小岛东面缓步而行。此岛由西至东,均以土提相连,南北却有曲桥相通,把这个面积几百亩的小岛,呈田字形一分为四,分隔着四个小湖,变成湖中有岛,岛中有湖的绝色美景。
四个小湖边全是环形堤埂,而四湖别庄便是沿着堤埂,盖上大大小小的房舍,衬着湖色水光,更见旖旎。
此岛前身,名为水凡保宁寺,北宋词家秦观,曾有『送僧归保宁寺』一诗,诗中有云:“西湖环岸皆招堤,楼阁晦明如卧披。保宁复在最佳处,水光四合无端倪。车尘不来马足断,时有海月相因依。”
光凭这一首诗,足见在此岛上看湖赏月,已是由来已久。
明朝万历年间,岛的南端,建造了三座小石塔,称为“三潭”“三潭印月”便由此而来,至今乃西湖十景之一。直至清初,岛上营建曲桥、堂轩,沿内湖植木芙蓉。清光绪年间,退休将领彭玉麟,曾在此营造别墅,但这些已是后话。
这时小瀛州尚没建有石塔,但在朱璎的精心布置下,确见匠心独运,别具一番光景。
二人走过一九曲桥,隔水与一堵白矮墙相望,墙的两端,并无衔接,形若屏风。墙上开启着四个雕花漏窗,墙内墙外,隔而不断。罗开倚窗往内望去,见墙内幽雅宁静,不远处有一所石屋,屋旁四周,花树倒影,摇曳生姿。罗开只觉咫尺之间,兀自大异有趣。
便在此时,石屋之内,隐隐传来婴儿哭喊之声。
罗开停住脚步,留心细听,发觉哭声是由屋内传出,他心里奇怪,向赵天生道:“赵大哥,我还道岛上居民早已尽去,再无外人居住,没想岛上也有婴孩哭叫,真是大感意外。”
只见赵天生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笑道:“敢情是那些奴仆所生的小孩子,咱们也不用理会,到那边走走吧?”
罗开见他神色有异,心里更加犯疑,便知内里必有甚么隐情。赵天生既然不愿开口说,他也不便多问,便与他并肩绕过矮墙,往岛的北面而去。
二人行了不久,罗开忽地有所察觉,感到身后不远处有人正在跟着。
罗开功力深厚,留神一听,便知是两个人。听那二人步履轻盈,显是身怀绝技的人物,若非留心细听,绝难让人发现。他不动声色,仍是和赵天生有说有笑,徐步缓行。
罗开与赵天生拐过岛的东面,沿着堤岸而行,但身后两人,仍是远远隐身跟着。罗开心中暗笑,想道:“原来那公主始终信我不过,怕我逃离岛去,早便派人在旁监视,既然你们要跟,尽管跟着好了!”
来到岛的尽北处,放眼望去,西湖景色,眼下一览无遗。只见天光云彩相映,湖面犹如明镜,真教人迷离倘恍,如梦乍回,大有如入蓬莱之感,怡然忘归。
罗开望着湖面,突然问道:“是了,我心中正有一事,至今仍想不透,不知赵大哥可否见告?”
赵天生笑道:“罗兄弟要知甚么事,尽管问好了,倘若我能回答的,决计不会隐瞒。”
罗开心想,你这人倒也厉害,说什么能答则答,若然我问的是秘密事情,你便不答了!罗开微微一笑,问道:“据我所知,湘王的封地,听闻该在荆州,怎地他会到杭州来,还在这里设有王府?”
赵天生呵呵笑道:“原来罗兄弟是问这件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没错,湘王的封地本在荆州,但王爷素得皇上宠爱,并行增封两地,暂交由王爷管理,不但是杭州,连苏州也有湘王府呢。听说在诸多王子中,除了九王子早殇外,最受皇上重用的,便是燕王、周王和从孙靖江王等三人,其次就是湘王了。”
罗开点头道:“这样说,湘王久离原封地,不停在外面跑,荆州倘若发生甚么大事来,这个岂不……”
说到这里,罗开顿了一顿。
赵天生知道他想说甚么,便接着道:“这个也不用担心,自从湘王来了杭州,荆州一地,已暂由六王子楚王代为照应,一来武昌距离荆州甚近,二来湘王与楚王关系极好。况且真有甚么大事情发生,由杭州至荆州,顶多是两日路程,一过大河便是荆州了,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但赵天生此言,却不知他是有意隐瞒,还是真个不知。
湘王被朱元璋遣至杭州,实是要他与血燕门联手,暗地镇压江南武林人士,若肯归顺者,便大加重用,倘有讧阻者,便出手毁之,免得这些人联手起来,危及江山。盖因如此,朱柏因与罗开的关系,最后终于弄出莫大的事情来,这是朱柏万万预料不及的。
(按:明太祖朱元璋即位后,复行封建,将二十五个儿子分封各地,以作屏藩,这是配合君主集权的另一重要措施。受封的诸王,均可自置官吏,并拥有军队。因明初定都南京(应天)而北方却是历代外患的根源,致北边诸王的权力尤重。燕京原是元朝的国都,朱元璋在分封时,便由雄武有谋的第四子燕王朱棣坐镇。至于本故事的湘王朱柏,原分封地为湖广的荆州,因小说情节的关系,略有所更改,加增封杭州、苏州两地,打后不再说明。
罗开听见他这番说话,终于明白其中道理。
二人继续前行,罗开岔开话题,只与赵天生天南地北的说着闲事,却一面留意身后的两个人。这二人倒也有耐性,直跟到罗开返回蟠龙轩,脚步声才慢慢隐去。罗开恍若无事,和赵天生在轩外分手后,才大踏步进屋。
甫一进入客厅,便见珍儿、珠儿迎了上来。
珍儿道:“罗庄主,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罗开朝二人点了点头,没过多久,二女已在罗开房间摆上一个大木桶,加上热水,调匀好水温,才叫罗开入内。
罗开望着二人,想着二人原是书香门弟,正是十指纤纤,相信这等粗下功夫,姊妹二人当年何曾做过。只觉人生盛衰荣辱,当真瞬息万变,心里也不禁有点黯然,难以拂去。
珠儿正想动手与罗开宽衣,罗开大急起来,连忙开言推却,叫二人毋须留下来服侍。
二女自小到大,除了父亲外,连男人的指头也没碰过一下,更不消说与男人脱衣服,原本就羞涩不已,骤听得罗开这样说,真个如获大赦。二人红着脸儿,忙忙低垂螓首,退了出去。
不觉之间,罗开在蟠龙轩已过了三日。
而这几日来,最今罗开感到奇怪的,朱璎竟然在那日离去后,便再没有回到四湖别庄,她似乎仍留在湘王府中。而蟠龙轩外,不论日夜,均有不少高手隐伏在轩外,想必是受朱璎之命,在外面监视他的行动。而这些人虽不现身,但罗开是何等人物,又怎会不知道。
罗开在这三日里,终日留在蟠龙轩内,再没有到屋外走动,只有珍儿、珠儿在旁相伴。
他除了每日早晚,凝神练功外,其余大部份时间,便在房中修练幻影流光这门功夫,每天练习不辍。
罗开内功深厚,人又天资颖悟,虽是练了三日,已能掌握其要,其精萃之处,也日渐贯通,这时他才发觉,这一门功夫果然莫测高深。而书中所载的步法,什么腾挪变化,看来似无规则,其实一加推究,内里实是其妙莫测,着着均是制敌机先,步步教人难以捉摸。
当晚,罗开刚练功完毕,珠儿便敲门进来,说晚饭已经准备好。
起初之时,罗开还叫姊妹二人一同用膳,但二人总是摇首不肯,罗开叫了几次,见她们执意甚坚,便再没有叫她们了。
珍儿、珠儿的出身,虽说不上大福大贵,也算家道小康,做饭煮菜等事儿,必然另有家仆来做。但罗开却没想到,珠儿竟能做出一手好菜式,色味俱存,令罗开吃得有滋有味,兴味极浓,总是叫他大赞不已。
此刻姊妹二人低头垂手,静静的站在桌旁,罗开夹菜间,忽地想起一件事来,遂道:“那日我在岛的东面,听见有婴孩的哭喊声,没想到那个公主,竟会让带着小孩的仆人在这里工作。”
二女听见,不由相视一眼,只听珠儿道:“我想不会吧,在四湖别庄的丫鬟婢仆中,除了花奴和厨房外,全都是年轻女子,更没有什么孩子。”
罗开听见,不由眉头轻轻皱起,把碗筷放下,问道:“有这种怪事,可是我听得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