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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霜河-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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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凶手如果真有这样的身手,他要夺取明远手中的账册轻而易举,怎么可能令明远逃脱?直接杀了明远便是,为什么还要这么费事杀了御史再嫁祸给他?又何需再安排那么多捕快伏击?”
  薛忱愣住,心顿时凉了半截,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似转眼就被窗外冰冷的风吹灭了。
  薛蘅越想越觉头脑混乱,太阳穴突突地跳,仿似有无数把刀在脑中不停地搅,猛地“哇”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薛忱大惊,双手在桌上一撑,扑到她身边,手中金针一口气刺中十二处大穴。薛蘅发出一声低吟,薛忱再刺入她的昏睡穴,她终于慢慢地蜷缩成一团,昏睡过去。
  薛忱呆坐在她身边,看着她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握着金针的手颓然一松。
  他本想问她一句话,可现在,永远都不必再问了。
  
  见柔嘉风寒渐愈,裴红菱这夜便多煨了十几个芋头。但柔嘉食欲不佳,裴红菱舍不得那烤得香喷喷的芋头,只得勉为其难地全部吃掉。
  可到了后半夜,她肚子便开始绞痛,起始只是觉得涨滞难当,再过一会,似有股气流在体内钻来钻去,偏偏找不到途径渲泄出来。
  她上了几回茅房,蹲得双腿发麻,毫无作用。再一次掀开被子下炕时,见柔嘉打了个喷嚏,她不敢再这样来回折腾,只好抱着肚子在廊下来回跳脚。
  正难受得扭来扭去之时,她忽瞥见院中小亭子里坐着一个人。满院的积雪和枯枝,将那白色的身影映得十分孤独萧瑟。裴红菱大感惊讶,这种雪夜,有谁会不顾风寒坐在亭子里呢?
  她蹿过去一看,嚷道:“薛神医,你怎么在这里?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坏了。快,叫哑叔来抱你回去!”
  “不用!”薛忱急喝一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忙又用淡淡的语气道:“我在赏雪。”
  “赏雪?”裴红菱眼珠子一转,笑道:“赏雪怎能无酒?”说着一溜烟跑出院子,不多时,她端着一大堆东西过来,小火炉、木炭、酒壶、酒杯、垫褥、锦毡,应有尽有。
  薛忱看得眉头微皱,她已将垫褥呼拉铺在石凳上,道:“薛神医,你还是坐这上面来吧。”说着便要来扶他。薛忱瞪着她,她一拍脑门,“唉呀,还得叫哑叔来。”
  薛忱无奈,只得将双臂张开些许。裴红菱双手插入他腋下,一使力便将他提到了垫褥上。
  裴红菱生了炭火,将酒暖上。待酒香四溢,她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叹道:“真舒服!”
  话音刚落,她小腹一阵绞痛,只听一股尖锐的声音从身下发出,偏偏这声音竟还抑扬顿挫、一波三折,她再粗野顽劣,这刻也羞得涨红了耳根。
  
  腕上一凉,却是薛忱的三根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她还来不及说话,银光一闪,面颊两侧的穴道被插入了数根银针。
  麻痛令她想张口大叫,偏偏穴道被制,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啊”声。
  薛忱俯过身来,用手慢慢捻动着银针。裴红菱“呜啊”连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还在不疾不缓地捻动着银针。
  好不容易等到他将银针全部取下,裴红菱正欲张口就骂,薛忱一指墙头,淡淡道:“去,跳三百下!”
  “为什么?!”裴红菱捂着腮帮子叫道。
  “你今晚是不是吃了很多芋头?”薛忱面色凝重地问道。
  裴红菱一愣,不知他为何知道自己今夜贪吃了芋头,只得点了点头。薛忱正色道:“这就是了。你体内本就有虚火,再吃这么多芋头,自然就堵住了。若不想大病一场,唯今之计,只有以运动之法将滞阻的经脉打通,否则有瘫痪之忧。”
  裴红菱见他说得这般郑重,吓了一跳,一个飞身便跃上墙头,再跳了下来。
  薛忱嘴角含笑,用锦毡将双腿围住,再慢条斯理的饮了杯酒,叹道:“赏雪岂可无酒?好酒啊!”




七十、风雪盘山有故人

  裴红菱跳到精疲力竭、浑身大汗地回到亭中,却见薛忱已侧趴在了石桌上。她推了推他,“薛神医?”
  薛忱没有抬头,一把将她的手推开,喃喃道:“你要救他的命,那我就救你的命罢了”
  裴红菱不知是什么意思,再推了推他,薛忱还是没有理她。她想起对付裴无忌的方法,抓了一把雪,“啪”地拍在了薛忱的鼻梁上。
  薛忱一个激凌,猛然坐直。他看了看裴红菱,再慢慢伸手将鼻梁上的雪团捋下,放在手掌心看着。
  裴红菱不耐烦地问道:“什么你救他的命、我就救你的命?你说清楚点好不好?究竟谁救谁?又是谁要杀谁?”
  听了她这句话,薛忱脑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妙感觉,仿似在黑夜中摸索了许久的人,见到前方隐约有一丝光明出现。
  雪团在他手掌心慢慢地融化,又自指缝淌下,滴湿了他的外衫,他浑然不觉。
  “谁杀谁?谁杀谁?”薛忱喃喃地念了几遍,猛地双眼一亮,大叫道:“三妹!”
  激动之下他双手一撑石几就往前扑,幸好裴红菱眼急手快,一把将他搂住。
  薛忱还在大叫“三妹”,裴红菱见他这般急切,也顾不了太多,往地上一蹲,将他负在身后,往薛蘅的房间跑去。
  
  “三妹,我们”薛忱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裴红菱忙拍了拍他的背心,他咳嗽两声,才续道:“我们之前一直认为是张保的人设了陷阱,毒杀御史,再嫁祸给明远。”
  “难道”
  薛忱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轻声道:“如果、如果凶手根本就不是张保的人呢?”
  薛蘅若有所思,“不是张保的人?”
  “是,正因为他不是张保的人,在杀了御史之后便逃走,所以他才没有去抢明远手中的账册。”
  “可凶手若不是张保的人,怎么会有那些伏击的捕快”
  “那些捕快确实是伏击,不过,他们伏击的对象原本不是明远,而是那个凶手!”
  恍若有双手将漫天迷雾一下子拨开,薛蘅双眸一亮,急速道:“二哥的意思是捕快们本来是要捉拿那个凶手的,只不过恰好明远在那个时候出现,铁思叫出了他的名字。围捕之人本就是张保的人,见抓不到凶手,落入罗网的又正好是他们要找的明远,于是顺水推舟,说是明远杀了御史,同时出手抢账册。”
  “我的推测就是这样。”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薛蘅在室内来回走着,理清纷乱的思绪,道:“围捕之人在院外设下伏击,凶手是如何突破他们的伏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就逃走的呢?当时铁思也在院门口,若有动静,以他的身手应当能够听到。”
  “嗯,就是这一点令我还有些费解。凶手是怎么逃走的呢?世上真有能在别人眼皮底下逃走的武功吗?”
  
  门被“咣”地大力推开,柔嘉披着长裘站在门口,一只绣花鞋还倒趿着,显然是听到动静被惊醒,赶了过来。她望着薛蘅,焦急地问道:“薛先生,案子破了吗?”
  薛蘅仍在凝神思考,柔嘉再唤了声,她才抬起头来。
  她目光掠过柔嘉披着的长裘,面色一动。柔嘉低头看了看,忽觉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才道:“这、这是刘县令送的东桑国的猞猁裘。昨天,杜尚书派了人来见我,刘县令知道了我的身份。”
  薛蘅脑中灵光一闪,她急急坐回案边,看着薛忱道:“二哥,如果你的推测是对的,我怀疑,那个凶手突破伏击之所以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是用了忍术!甚至,他杀御史也是用了忍术,所以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忍术?”
  “是,张大侠曾经告诉过我,东桑国的忍术,最有利于暗杀和逃命,会令人产生一瞬间的幻觉,施术之人就会借机下手或逃走。”
  “北梁国雪岭的龙鳞草,东桑国的忍术,绝顶的轻功,这会是什么人?”
  薛蘅站起,毅然道:“不管怎样,有一丝线索,我们就得去查。张大侠曾经对我说过:要施忍术,必须借助花草树木和石头泥土的掩护。只要他施了忍术,就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薛忱一拍桌子,道:“今年安南道的雪一直没有融过,我们再去现场找!总要找出蛛丝马迹来!”
  二人相视一笑,柔嘉马上跳起来,“我也去找!”
  裴红菱忙一把拉住她,道:“让阁主姐姐找,你别越帮越乱。万一有什么线索被你破坏,那可前功尽弃了。”
  柔嘉气得将她的手一甩,却终究不敢冲到最前面,到了驿馆也只站在廊下,但心中一股酸溜溜的情绪,半天都无法平息。
  
  纷飞的雪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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