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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报仇,任何事都值不得去想了,不论父亲生前为人如何,身为人子,除了尽本份,一切都可不过问。
他的意念,回到了“过路人”送来的那字条上,“过路人”既是“妙手先生”
化身之一,自己仍有机会与他相对,看来只好照条行事,先解决了这可怕的事件,如果自己开始索仇,当然无法向“卫道会主”提出“佛心”交换方紫薇的事,“妙手先生”这谜底就难以揭晓了。
“妙手先生”指明要对方把“佛心”交与自己,另约时地交换,显然他也忌惮“卫道会”的一干高手,这一着,实在够狡猾。
“卫道会”肯答应这条件吗?
“佛心”是否真的在“卫道会主”手中呢?
他深庆没有向方紫薇抖出身分,也没有向“彩衣罗刹”下手,否则局面就完全改观了,只要身分一露,“卫道会”无疑地将倾力对付自己。
大半夜折腾,他却了无倦意,这些复杂而悚魂的问题,已足驱走“睡魔”了。
镇集小店,住的多半是鸡鸣早看天的人物,五鼓未阑,店里已嘈成了一片。
徐文索性起身盥洗,草草用了早点。天色犹未大明,便结帐出店,向桐柏山方面奔去,这是他第三次上山。
不久之后,天光大亮,东方现出了朝露,璀灿夺目。
正行之间,一乘彩轿冉冉而至。
徐文定睛一看,这可好,来的正是神秘的“轿中人”,“轿中人”在“卫道会”
中的身分地位,“佛心”的事,大可向她提出,也免了多一次跋涉。
心念之中,彩轿已在身前停住。
徐文一拱手道:“尊驾请了!”
“轿中人”道:“小友何往?”
“正要上山拜见会主!”
“有事么?”
“有件大事必须与会主面洽。”
“哦!会主业已离山他往,有事无妨告诉老身,也许可以作得主。”
徐文取出“过路人”送来的字条,道:“请尊驾过目。”
抬轿的黑衣汉子之一,从徐文手中接过字条,送入轿中。
徐文静待对方反应。
不久,轿中传出了一声怒哼,接着以栗人的语调道:“小友,怎么回事?”
徐文冷冷地道:“正如字条所说,方姑娘业已被对方劫持。”
“对方竟提出这等要求?”
“嗯。”
“‘过路人’是何许人物?”
“不知道。”
“然则小友当了媒介?”
“是的,在下的一个翠玉耳坠,也落入对方之手,对方据此以要挟。”
“以小友的身手还会受人挟制么?”
“天下事往往难以一般情理衡量。”
“可恶……烦小友转告‘过路人’,要他与老身面谈“这一点歉难办到,在下根本无法找到对方。”
“似乎不可能?”
徐文登时气上心头,寒声道:“尊驾以为在下与对方是一路么?”
“轿中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不是老身多疑,事实上任何人都免不了有这想法……”
“那是在下失言了,告辞!”
“小友慢走!”
“尊驾还有话说?”
“小友可知‘佛心’为何物?”
“在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话傲气十足,完全武士本色。
“以小发推测,这‘过路人’可能是哪道人物?”
“这个……臆测之言,只能存于心而不能宣诸口,在下不敢妄断。”
双方又沉默下来,久久,“轿中人”才以沉重的口吻道:“小友,老身作主答应对方条件,不过……”
徐文想不到对方竟然爽快地答应下来,随道:“不过什么?”
“老身担心紫薇丫头的安全……”
所谓安全,指的当然不单是生死的问题,方紫薇一个黄花闺女,落入宵小之手,值得顾虑的问题很多,徐文当然听得出来,当下剑眉一紧,道:“盗亦有道,谅来不至于发生旁的枝节。”
“很难说。”
“这一点在下无法保证。”
“老身并非要小友保证,只是不能不顾虑而已,小友在交换人质之时,盼能注意到这一点?”
“在下会见机而行。”
“小友,老身当面重托了!”
“在下尽力而为!”
口里答着,心里却起了一股异样的感受,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可笑,简直无法理解,一而再,再而三,为不共戴天的沈家尽力,而复仇的行动,又一再被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所阻,想起来有些啼笑皆非。
“小友准备在什么所在相候?”
徐文想了想,在自己接受“过路人”字条的小店等候,最为适当,心念之中,道:“正阳城外五里集,迎宾栈!”
“好极,三日之内,老身着人送东西来。”
“在下一准相候。”
“重托了!”
“不必.在下并非诚意为这侠义之行,不得不然而已。”
这话,徐文是别有所指,而“轿中人”则认为他是个性使然,没有答腔,四壮汉扛起轿子,折回头朝来路如飞而去。
三天,徐文当然不能在小店枯候,他预算对方最快也得第三日才能送东西来,但目前恰似丧家之犬,连个投奔歇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漫无目的地朝一条岔道缓缓驰去,心里想,在与“过路人”完成交易之后,第一步,先揭开对方的底牌,然后再从方紫薇身上逼出仇家……
他重新把分歧的意念加以整理——一
大母“空谷兰苏媛”何以匿居正阳城鬼屋之中?她与父亲之间是什么深仇大恨?
那叫小宝的孩子是谁?
她矢口否认与“妙手先生”有关,可信吗?
“过路人”是否真的“妙手先生”化身之一?
与父亲同被惨杀的锦饱蒙面人是谁?凶手是上官宏吗?
大母在听到母亲下落不明时,曾说她必有这么一天,什么意思?
越想,越觉得错综复杂,理不出一丝头绪,反而脑涨欲裂。
太阳升高了,原野一片清明,但他心里却是彤云密布,虑乱心烦。
突地——一
一条纤纤人影,飞奔而至,直朝他身上扑来。
徐文一闪让过,只见对方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披头散发,目光散乱,但仍可看出对方是一个极美的少女。
那少女一扑落空,回过身来,吃吃笑道:“陆哥哥,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说着,双臂一张,又扑了过来。
徐文大吃一惊,忙又晃开,心想,她是个失心疯的女子。
那疯女柳眉倒蹩,幽幽地道:“陆昀哥哥,你不爱我了?”
“在下不姓陆!”
“哈哈哈哈,陆哥哥,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别折磨我了……”
“谁是你陆哥哥?”
疯女神色一变,凄厉地道:“陆昀,我把一切给了你,你却弃我而去,你……
好狠的心肠?”
徐文恍然而悟,这疯女把自己当成了“聚宝会”少会主陆昀那厮了,看了这少女必是被陆昀诱骗玩弄,始乱终弃,才气愤成疯。
他想起了“彩衣罗刹”要活撕陆昀的那一幕,红衣少女方紫薇而替他求情,陆当时曾指天划地,誓言此生只爱方紫薇一人,方紫薇到现在仍执迷不悟,看来她与这疯女何异,都是陆昀玩弄的牺牲品。
想不到这小子竟是只色狼,的确令人发指。
那疯女突地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道:“陆昀哥哥你不是说过海枯石烂,此情不移吗?你……为什么不理我了?”
显然,她仍认徐文是陆昀。
徐文仍想着心事,他对方紫薇仍保留着一分微妙的感情,这感情是下意识的,但超越仇恨之上,因为一个人最难释怀的第—个闯入心扉的影子,格于情势,他无法去续这一分单方面的爱,但却不能不想,这一分情,表面上似已埋葬了,但一遇外力激发,便又如幽灵似的出现。
这意识,转变成了恨,而这恨,却指向了陆昀。
他忘情地吼叫出声:“陆昀,我不杀你誓不为人!“疯女止住了啼声,木然望着徐文痴痴地道:“陆昀哥哥,你说什么?”
徐文有些啼笑皆非,大声道:“我不是你的陆哥哥!
疯女茫然的目光,陵地睁得滚圆,面色凄厉怕人,步步向徐文逼近……
徐文不由惊煌失措,一个意志丧失的人,根本无法理喻,但却又不能对她出手,她本身已够可怜,撇下她一走,也是于心不忍,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诈言道:“姑娘要找陆昀是不是?”
疯女果然止住了脚步,偏着头道:“难道你真的不是我陆哥哥?”
“我不是,我可以替你找他来!”
“真的?”
“我不骗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陆哥哥知道的!”
“可是我不知道呀!”
“我叫田蓉蓉……蓉蓉!他叫我蓉妹!”
“田姑娘家住哪里了”
“家?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我要去陆哥哥的家……”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