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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被抓得全身酥软,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既骇且怒地道:“朋友,这……
这算什么?”
徐文的面孔,扭曲得变了形,双目射出焰焰杀光,栗吼道:“说,是否事实?”
黄面汉子陡的立起身来,一掌向徐文当头劈去,徐文此刻已被这凶耗震得理性全失,本能地展出“毒手”
“哇!”
惨嗥声中,黄面汉子栽倒桌边,四肢一阵抽动,死了。所有酒客,全吓傻了。
粗嗓门汉子亡魂尽冒,语不成声地道:“阁下……阁下……是‘地狱书生’?”
徐文手一紧,道:“快说,否则毙了你!”
“是……事实,半分不假!”
“七里岗距此多远?”
“西……西行约三十里,便是……”
徐文一松手,飞射出店,向西奔去,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灵魂已被剥离了躯壳。
三十里路程,不久便到,向路人问明了七里岗位置疾扑前去,上岗,果见现场留有打斗的痕迹,岗右下侧方,是一片茂林,遮天蔽日,绵延数里。
徐文显得有些踉跄地奔下岗子,扑入林中。
一阵沙啦之声,传入耳鼓,徐文茫然无主地朝发声之处奔去,林空地上,两个乡农正在掘土,一见徐文来临,顿时惊得手足无措,徐文一眼瞥见不远处的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像发疯似地扑了过去。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身形连晃,几乎栽了下去。
两具,一样的服色——锦袍,头面已不复辨认,显见下手的人极是残狠。
两个乡农,怔怔地望着徐文。
徐文努力镇定了一会心神,才摇摇不稳地俯下身去,但,外表上已无法辨认哪一个尸体是属于父亲的。
此刻,他还存着万一的希望,死者是另外的人,但,这希望只是一种亲情之间的反应,事实上一切都成定局了。
奇迹,不可能发生,父亲业已被惨杀了。
惨酷的现实,几乎使他发狂。
他试着从遗物中辨认尸体,他搜查了近身的一具,毫无所获,接着又摸索第二具,药瓶,药包,制作精巧的“毒具”,一点不错,正是父亲之物。
“噗!”的一声,他跪了下去,手抚僵冷的尸体,泪水滚滚而落。
他觉得一切都在变,天在变,地在变,一切都呈死灰之色。
他没有哭出声音,只咬着牙一任伤心之泪倾泻,所谓“无声之音最悲哀”,极度的痛苦,使他陷于麻木的状态中。
两乡农,本是好心要来掩埋这两具无主尸体的,现在见有人认尸,乡下人怕惹麻烦,尤其是江湖仇杀,悄悄地离开了。
冰凉的雨滴,把徐文从无意识的状态中唤醒,他颓然跌坐地下,想——
父亲死了,凶手是谁?
这假冒父亲的人也死了,他是谁?
当初,这假冒父亲的锦袍蒙面人曾对自己下过杀手显然,他与父亲有仇,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才会下手,现在他死了,谜底将永无揭穿之日。
他联想到另外两个对自己下杀手的人,“七星故人与冒充“卫道会”总巡的黑面汉子,突地一线灵光从混乱的思绪中升起。
他把先后所发生的事串连在一起,倏然若有所悟“七星故人”、“卫道会”总巡是否这已死的锦饱客一个所化?
不错,这极有可能!
于是,他想起“妙手先生”承诺,五日内在开封道上可以与“七星故人”碰面,了断过节,“妙手先生”易容之术独步天下,与他一路的精于易容,情在理中,而今天,是第四天……
照情形推测,“七星故人”以锦饱蒙面的化身践约,在途中等候自己,碰上了父亲,一真一假,相约决斗,其中先到的一个,碰上了侵凌“天王寨”回头的“神鹰帮主”一行,正巧他与“天王寨”有所渊源,于是乘机算帐。
另外一个可能,便是那冒充者追杀“神鹰帮主”一行,正巧父亲路过,碰上了。
无论哪一个假设接近事实,有两点是可信的。
第一,另有仇家在旁窥视,待到决斗的双方精疲力竭时乘机下手。
第二,“妙手先生”绝对知道“七星故人”之谜。
第二点查证不难,第一点下手的仇家究竟是谁,就难以想象……
他不期然地想起了上官宏,和“卫道会主”等一干仇家,无疑的是他们之一所为,父亲死了,“七星帮”早已冰消瓦解,无论当初结伙谁是谁非,这些血淋淋的债不假,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他陡地站起身来,恨恨地跺了跺脚。
他想,自己谨慎得近于孺弱,早该采取行动了,如果自己及早采取行动,父亲也许不会遭这惨祸……”
他仰头望着林空灰蒙蒙的天,朵朵乌云,像是要覆压而下,他笑了,是对自己命运的嘲弄,这一笑中,也含蕴了无比的杀机。
将就两个乡农掘的坑,他含悲忍泪埋葬了父亲,也顺便埋了那假的锦饱客。
事毕,他跪下去,凄声祝祷:“父亲,孩儿尽歼仇之后,再将遗骨运回故里,造墓立碑,愿父亲在天有灵助孩儿复此血海深仇。”
再拜之后,他出了这片伤心之林。
眉目间消失的戾气又重现了,那只深藏的“毒手也从袖中现了出来,他无所顾忌,也无须隐瞒,他要开始流仇人的血。
他冷静了下来,考虑行止。
开封,仍有一行的必要,父亲的行踪,是用不着听了,翠玉耳坠的事,不能不有所交代,自己一旦展开索仇行动,生死莫卜,不能欠这笔帐。
明天是“妙手先生”所约的最后一天,如果碰不上“七星故人”,那自己的推想便成立,如果碰上,也好了断这笔帐,同时追查谜底。
心念既决,绕回正道,朝开封奔去。
第五天!
第六天!
七天过去了,没有见到“七星故人”的影子,也有碰上“妙手先生”,他意识到自己的推想已成事实“七星故人”便是那假锦饱蒙面人的另一化身。
这一天,来到了开封城,这历朝建都之所,气势其他城市大不相同。
蒋府是开封首户,无人不知,徐文毫不困难地找了地头。
他开始犹豫了,进门之后,该如何措词?自己与对方虽属世交,但近年来极少来往,自己家中迭遭惨变,又是初次上门,如果直接要见蒋明珠,当然不妥,见了蒋蔚民,又将如何启齿呢?蒋明珠赠送自己翠玉耳坠,不知她父亲可知情?
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道理,暗忖,见了面再相机而行吧!
心念之中,硬起头皮,直趋府前。
一个黑衫老人,从门里现身,看来是司阍者,朝徐文上下一打量,道:“公子找谁?”
徐文一供手道:“请通禀贵主人,说在下徐文求见!”
“啊!公子来得不凑巧,家主人外出未归。”
“这……小姐在府否?”
黑衫老人作色道:“公子请尊重些!”
徐文心想,这是与蒋明珠当面交代的好机会,虽嫌唐突,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与贵府是世交,请转禀小姐,徐文有事求见。”
黑衫老者皱了皱眉,道:“请稍候!”
工夫不大,黑衫老者入而复出,满面堆了笑容,他身后闪出一名青衣小婢,朝徐文福了一福道:“家小姐未便亲迎,相公请进!”
徐文颔了颔首,道声:“不敢!”随着青衣小婢,进入府门,一路只见重门叠户,画栋雕梁,气派不珠王公宅弟。
转过两重院落,到了一座跨院之中,一个宫装小女姗姗迎来,微带娇羞地道:“世兄难得光临,请入轩中谈!”
徐文自觉地俊面发烧,一揖到地,讪讪地道:“冒昧造访,世妹莫怪。”
“哪里话,请进!”
另一个青衣小婢,打起小轩湘帘。
“世妹请!”
“请!”
两人入轩分宾主落座,小婢献上香茗,蒋明珠首先开口道:“听家父言及世兄家逢不幸,小妹无日不在念中!”
徐文心内一惨,强忍住道:“多谢世妹关怀!”
“仇家可有眉目?”
“已有端倪!”
“彼此属通家至好,世兄却吝贵步,令人不安!”
徐文不惯虚礼,想了想,开门见山地道:“世妹,愚兄特来请罪……”
“请罪,为什么?”
“前承世妹相赠翠玉耳坠,愚兄不慎遗失了……
蒋明珠粉腮微微一变,道:“是如何遗失的?”
徐文涨红了脸,期期地道:“说起来,是愚兄太过粗心,拿在手中把玩,被人夺走的!”
“啊……”
“我猜想这下手抢夺的人,必已窥视很久,俟机出手,惭愧的是时至今日,还不知道对方是谁,连形貌都不曾看清。”
“世兄,事已过去,算了,反正别人得手等于废物!”
“愚兄誓必设法追回,世妹不罪,反使愚兄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