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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随我来!”
说着当先移步,向积尘盈寸的破殿中走去,徐文步履踉跄,似乎十分费力地跟着移动,口里喃喃地道:“阁下、带我到什么地方?奇怪,莫非生病了……”
“轧!轧!”声中,神龛前的供桌横里挪开,现出一道黑黝黝的门户,隐约露出石级。
徐文失魂落魄地跟着进入门户中,沿石级而下,大约三丈左右,石级已尽,眼前陡地光明如画,珠光照得石砌的甬道纤毫毕现。
每隔数丈,便有两名带剑的黑衣人左右分立,戒备十分森严。
警卫的黑衣剑手在黑衣老者经过时,全扶剑为礼。
顾盼之间,来到一道黑色巨门之前,由外内望,可见林立的石柱,和重叠的门户,谁也想不到这破庙地下,会有这等伟构。
门额上,用无数珍球镶成了三个耀目的大字“聚宝会”。
门前,八字式排列着十二名剑手横眉竖目,生似八尊石像。
一个二十上下的白衣少年,出现在门进,形貌相当不俗。
黑衣老者忙拱手道:“少会主好!”
白衣少年朝徐文上下一阵打量,道:“他是谁?”
“‘地狱书生’!”
“什么?‘地狱书生’?”声音中充满了惊震。
“是的。”
“怎么会……”
“说是为那轿中人而来,卑座只好请他进坛。”
“好,施堂主,带他到第二秘室问话。”
“遵命!”
白衣少年再次扫了徐文一眼,才转身离开。
黑衣老者一挥手,道:“朋友,来吧!”
徐文像白痴似的木然瞪了黑衣老者一眼,举步跟进经过数重回柱,来到一间门户紧闭的石室之前。黑衣老者在门上叩击了三下,铁门缓缓开启。
室内,气氛十分诡谲,迎面是一张公案,公案后端坐着一个珠围翠绕的华服半百妇人,旁边侍立着刚才被称作少会主的白衣少年,公案对面一列四张交椅,第三把椅上,坐着一个面目失神的宫装少女,年在十七八之间,可称得上是花容月貌四个字。
少女身后,是两名黑衣汉子,抱手而立。
这情景,像是法堂在审讯罪犯。
黑衣老者俯首躬身而入,恭谨地向那半百妇人道:“内堂施一洁参见会主!”
“嗯!”凌厉的目光,朝徐文一绕,接着道:“人留在此地,由本座亲自处置,你可以退下去了。”
“是!”
“慢着,加强戒备,以免被外人所乘。”
“遵命!”
施一浩倒退出门外,厚实的铁门自动关上。
徐文怔怔地站在门内。
“聚宝会主”闪亮着珠光的手一抬,道:“你就是‘地狱书生’?”
徐文茫然地颔了颔首。
“你坐下!”
徐文像木偶般地在那宫装少女身旁椅上落坐。
“你是为了她而来?”
“她?”徐文似神思不属,痴呆地反问。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她?在下……不认识。”
“那是什么回事?”
“在下……为了好奇,跟着轿子来的。”
“哦!”
“聚宝会”会主偏头向白衣少年点了点头,道:“我们先继续处理妞儿的事。”
那宫装少女自徐文入室迄今,连头都不曾转动一下。
“聚宝会”会主和颜悦色地对那宫装少女道:“姑娘,你叫蒋明珠、”
“是的。”
“蒋尉民的独生女?”
“是的。”
徐文身形微微一震,但谁也没有觉察。
白衣少年接口道:“蒋姑娘,你在此委屈将天,但保证不损你一毫一发,你是开封首富的掌上明珠,区区五斛明珠,黄金百镒,令尊必不吝啬,东西送到,你就可安全返家了。”
徐文身躯又是一震,但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蒋明珠幽幽地道:“你们这是绑架勒赎么?”
“聚宝会”会主哈哈一笑道:“姑娘,本座一生无他好,只爱聚积珍珠宝玩,本会立舵的宗旨便是如此,说勒赎亦无不可。”
落明珠转动着失神的眼珠,朱唇动了动,没有接话。
“聚宝会主”向白衣少年道:“带下去!记住,不许违背本会会规,别明知故犯!”
“孩儿知道。”
白衣少年应了一声,向那名黑衣汉子道:“你俩仍留此地,本少主亲自带她!”
说着,挪了两步,向蒋明珠道:“姑娘,随在下来,没事了。”
徐文冷冷地发话道:“慢着!”
话声低沉,但铿锵有力,完全不似发自一个神志失常之人的口,除蒋明珠略显茫然之外,其余四人,莫不大惊失色。
白衣少年双目圆睁,盯着徐文道:“你……说什么?”
徐文面上痴骏迷惘之色,一扫而空,依旧极冷的声音道:“我说慢点来,先把话说明!”
“话?什么话要说明?”
“难道本人这一趟白来的不成?”
“你……”
“聚宝会主”栗声道:“‘地狱书生’,你装得很像……”
徐文陡地站起身来,目光一扫全室之后,道:“区区‘迷神’之毒,岂能奈何得了在下!”
原来入庙之时,那黑衫老者施一浩凛于“地狱书生”之名,不敢与斗,出手便施出了“迷神”之毒,徐文将计就计,混入虎穴,他做梦也估不到这被掳劫的女子,便是他奉父命来求亲的对象。
在这半刻之间,他已把她看得很真切,人才,可算上选,只是红衣少女变成了先入为主,他对这门婚事,并未感到后悔,尤其途遇蒋尉民,对方见他残了一臂,态度之间甚为冷淡,更加坚定了他的主见。
只是,双方是通家之好,对她,在道义上他不能坐视不救,蒋尉民并非等闲之辈,聚宝会竟然掳他女儿作人质,以勒索巨额金珠,的确也是令人吃惊的。
两名黑衣汉子,悄没声地从徐文身后出手便抓……
“聚宝会主”大喝一声:“不许出手!”
但,迟了半步,惨号随着喝声同起,在徐文一回身之下,两名黑衣汉子仰面栽倒,登时断了气,身上不见任何伤痕,也不见徐文如何出手。
白衣少年骇呼出了声。
“聚宝会主”砰地一击案道:“‘地狱书生’,你敢在此杀人?”
徐文冷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敢与不敢!本人警告尊驾,别打蒋尉民的主意!”
“聚宝会主”阴阴地道:“死到临头,还大言不惭,告诉你此地与地狱无殊……”
“呀!”
惊呼声中,徐文以闪电手法扣住了白衣少年的腕脉。
“聚宝会主”厉喝一声道:“放手!”
“没那么容易!”
“你……想把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送本人与蒋姑娘离开,还尊驾一个活人。”
白衣少年眼见两名手下神秘地毙命,早已惊魂出窍,此刻,更是面无人色。
“聚宝会主”身形一晃,把蒋明珠抓在手中,道:
“‘地狱书生’,要好死的话,你赶快放手!”
徐文防不到对方会来这一手,登时为之一窒,但心念电转之下决定走一着绝棋,当下故意作毫不为意地道:“如果会主认为合算的话,我们无妨做一桩交易!”
“交易?”
“不错,这位是令公子,那位是蒋府干金,身分大概相等……”
“怎么样?”
“一命换一命!”
“聚宝会主”面色一变,道:“你愿意她死?”
“令公子也不会活!”
“‘地狱书生’,你自己呢?”
“在下不在乎生死!”
“你如加上你一命,这桩交易岂不赔了本?”
“即使赔本,在下仍愿完成!”
“聚宝会主”怔了半晌,咬牙道:“算你赢了,不过,山长水远,本座会讨这笔帐的。”
徐文嘿地一声冷笑道:“在下随时候教!”
“放开他,你可以带人走了。”
“在下得到什么保证?”
“哼!‘地狱书生’,你未免太小觑本座了,本座能失信于你吗?”
“好极了!”
话声中,松开了白衣少年,白衣少年一个倒弹,退到案后,厉声道:“‘地狱书生’,你死定了!”
“聚宝会主”厉声喝道:“不许妄动,让他们出去!”
白衣少年恨恨地盯住徐文,没有再开口。
“聚宝会主”也放开了蒋明珠,把她朝徐文身边一推,道:“‘地狱书生’,别忘了这笔帐当中还有两条人命?”
徐文冷冷地道:“如果在下健忘,会主仍可以提醒在下的!”
“送他们走!”
这话是对白衣少年说的,白衣少年万分不情愿地按扭开了铁门。徐文伸手去牵蒋明珠的手,想了想又缩了回来,道:“蒋姑娘,我们走!”
蒋明珠本身似已毫无主宰,徐文要她走,她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举步便走。出了室门,原先那黑衫老人内堂堂主施一浩业已候在门外甬道之上,一抬手道:“随老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