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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不住。看来倒不让人讨厌,可是也难让人看得起他。
“在下城东罗慕山,表字仁卿,丁亥年沛霖科的进士。如今赋闲于家,虽不为官,但也从不曾稍忘圣人教诲……”
狄天惊等了他一会,不耐啰嗦,截口道:“你想干嘛?”
罗慕山骤然被打断话头,整张脸都瞬间涨红了,道:“我……我……敢问兄台可是狄天惊狄公子?”
“是。”
“我……”罗慕山微一咬牙,突然撩袍跪倒,低叫道,“慕山爱慕兰枝姑娘,如痴如狂,片刻不能释怀。今生若不能与她偕老,便是高官巨富,长命百岁,又有何用?每念于此,都不由心碎。狄公子大仁大义,恳请怜悯在下,成全则个。”
他当街之上又跪又叫,举止异常,顿时引来路人观望。狄天惊慢悠悠地左顾右盼,享受完众人的注视,才蓦然弓下身来——他的腰软得像没骨头似的,一下子上半身就和下半身就几乎折叠起来——他横过头,与罗慕山脸对着脸:“你喜欢兰枝?”
罗慕山不料狄天惊的动作这般诡异,往后一躲,竟就瘫坐地上了:“是……是!”
狄天惊微微一笑,又直起身来,伸个懒腰,轻轻道:“你不配。”
这三个字他轻描淡写的吐出,却如霹雳惊雷一般,把罗慕山打了个魂飞魄散。
狄天惊毫无怜悯之心,只回过头来,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当才罗慕山下跪之时,他的后背瞬间感受到了微微刺痛。
那是极厉害的目光注视引发了他本身的气机。狄天惊一眼扫过,便看到楼旁灯影之中,悄然站立的那人。
——高大的、用斗笠遮住了面目的的男子。刻意隐藏的、却仍令人如芒在背的高手。
狄天惊看着那人,视线挑衅地停留片刻。见那人并没有应战的打算,这才回过头来,微微沉吟,便不多想,大步走进自己的天堂。
兰枝并不是杏子楼里最漂亮、最红的姑娘。事实上,随着年龄增大,从两年前开始,她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如果没有狄天惊大把的银子扔过来的话,她可能早就留不在这脂粉浮华之地了。嫁个下等人家?流做街头野娼?都有可能。
兰枝有一头水藻般的头发,又黑又长,略带卷曲。兰枝有一双细细挑起的的眉毛,一双黑眼仁极大的细长的丹凤眼。兰枝肤色皎白,颧骨略高,唇薄而颔阔。她绝不是一个普通人眼里的美人,但当她眯起眼睛的时候,那种若有所思的神情,马上兼具了神秘、倔强、沧桑,以及令人浑身燥热的诱惑。
一般人是无法欣赏她的美的。从这个意义来说,那个叫罗慕山的人,其实倒很有眼光。
“我回来了。”狄天惊笑嘻嘻的说,样子有点累,有点欣慰,有点坏。像是风尘仆仆的丈夫,走进家门,和一直在等自己的妻子的谈话。
“啪”的一声,却是兰枝反手打了他一记耳光。狄天惊的话虽然没有问题,但时机却是错的——他现在并不是进门,而是已经躺在床上,和兰枝云歇雨毕了。
狄天惊哈哈大笑:“真好,真好,挨了这一巴掌,我才觉得是的回家了。”
“这是你家?”兰枝有点气愤的坐起身来。她的背脊光滑纤瘦,如同象牙雕成,只在狄天惊眼前一闪,便被她重新披上的白缎中衣盖上了。
“若是你家,你怎会一个月才回来一次?”
那中衣又白又滑,衬得兰枝的头发越发的黑,而且透着湿漉漉的水气。狄天惊单手叉开,在她长发里穿绕,笑道:“一个月回来一次,这才亲热,小别胜新婚的道理,你不是也懂的?”
“你这人满嘴的歪理。”兰枝回过身来,胸襟虚掩,春光一线,倒也不和他没完没了,“不来我这儿的时候,你就去杀人?”
“是。”狄天惊与她好了两年多,早已没有什么秘密,“一边杀人,一边玩耍——给我拿壶酒来。”
“一会不喝,都能急死你。”兰枝趿鞋下地,给他拿了酒会来,就又躺回狄天惊身侧,轻轻摩挲狄天惊脸上挨了巴掌的地方,道,“疼不疼?”
“你的手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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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枝“嗤”的一笑:“痛死我啦。”
她把右手举高,手指张开,手腕转动之下,纤细的手指宛如玉兰花,静静绽放。
“你为什么不愿意留在家里?”兰枝不去看狄天惊,只是目不转睛的玩着自己的手,“我是说,你自己的家。狄家有钱有势,你不是应该在家里享福或者忙碌吗?”
“我怎么不愿留在家里了?”狄天惊笑道,嘴对嘴喝了两口酒,声音有清醒了几分,“只是出去更好玩罢了。”
“我不知道,只是有的时候,觉得你很孤独。”
狄天惊愣住了,就连呼吸都像是停止了。“孤独”这个词第一次被放在他的头上,心里的一点酸楚迅速泛滥开来,突然就让他想通了一点自己以前从来没想通过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酒壶重新举起,嘴对嘴鲸饮长江一般,一口气将一壶酒都喝尽了。
“你……你以后真的得少喝点酒了。”兰枝伸手待要阻止,却还是叹了口气,任他把这一壶喝完。
“那可不行。”狄天惊笑道,脑子里乱哄哄的,似惊似喜,“若是没有酒,这世上也就没有了狄天惊。”
作为一个父亲,狄涧毫无疑问是严厉的。狄天惊幼时学文练武,稍有做不好的地方,都会遭他的戒尺惩罚。开始是打屁股,后来是手,再后来是脸。狄天惊常常被他打得坐不能坐,吃不能吃,可是小孩并不害怕。真正折磨他的,反而是狄涧把他和骆小佛比。
“狄家骆小佛,草野潜大蛇”,骆小佛今日赫赫有名,小时候也是神童。狄天惊比他小了两岁,自然是做什么事都被他甩在屁股后面。
学拳,狄天惊四岁时学会了第一套拳,算早的了,可是头一天骆小佛已经开始练腿了。识字,狄天惊五岁背三字经,骆小佛第二天却已经把《诗三百》都默写了下来。
固然,狄天惊四岁的时候,骆小佛是六岁,狄天惊五岁的时候,骆小佛是七岁。可是狄涧不会考虑这些,他对狄天惊的批评永远是:“看,小佛多聪明,多能干,多懂事,多出息,你怎么这么笨呢?”
有骆小佛在,狄天惊一直是个笨孩子。只不过十岁以前,他是个努力的笨孩子,十岁以后他是个绝望的笨孩子。他无法超越骆小佛,尤其是狄涧只传给骆小佛寂灭手,却不传骆小佛金鳞悖逆真气之后……他好像永远的失去了超越佛哥的机会。
是的,他是狄涧的亲儿子。狄涧家传的武功,当然应该是传内不传外的。他学了就会超过罗小佛,可是难道他要超过佛哥,就只能靠耍赖么?
十一岁的狄天惊,在初通金鳞真气后,武功一落千丈。他完全失去了学武的信心,出招拆招,犹豫迟疑,学得再多,也用不出来。狄涧打了他多少次,终于弄清了他心中顾虑,又气又急,可是又不能真的把金鳞悖逆真气传给骆小佛,于是折中,将万古留名心经,一起教给了两个孩子。
万古留名心经,昔日功成一派,名震天下。后来被桑天子重创,门人死伤殆尽。秘籍流入江湖,被狄涧重金购得。秘籍真伪无虞,功效足可信任,可是其中的记载说明,却过于言简意赅。父子三人百般参详,狄天惊、骆小佛却还是在练罢第一重之后,便遇上了冲不过去的武障。
直到狄天惊十五岁那年,五台山下快活楼,骆小佛大仇得报,两个孩子狂欢特饮,大醉之中,狄天惊灵光闪现,惊觉自己血流加速,气脉顺畅,便借着酒劲,催动内力,又练了一回心经,这才一举突破了万古留名的第二重。
狄天惊喜不自胜,从此之后,大爱这杯中之物。借酒练功,武功一日千里之余,终于堂堂正正的超过了骆小佛,一扫十余年抬不起头来做人的阴霾。而后便又于薰薰然飘飘然的酒国之中,重新找到了自己为人的勇气,与为人的原则——
第一不愿争胜,他与骆小佛十年暗斗,手足相残,至今心有余悸;第二不要弄权,狄涧此前利用骆小佛激励于他,伤心伤身,不堪回首;第三不可世故,否则与狄涧无异;第四不得为恶,那会更比狄涧更为差劲。
狄天惊从此之后贪杯张狂,执拗暴躁,狄涧打他越发是家常便饭。可是狄天惊神功护体,枪扎一个白点,刀砍一个白印,遑论耳光脚尖?越打越是无所谓。
二十三岁上某一天,当儿子的终于拥妓回家,击鼓高歌,当老子的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厌恶、疲惫和心痛。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