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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问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叔亦没有说话，开着车右拐，停在了一个咖啡屋下面，这是一条很安静的街道，街边种着两排法国梧桐，枝繁叶茂，绿意盎然，大大的叶子覆满了整个街道的上空，将这个城市的大半暑气隔绝在外。
叔亦伸手从车后座拿过来一个信封递给时香：“自己看。”
时香打开信封，里面掉出来一堆照片，时香看了看，是梓昕牵着她的手穿街入巷的照片，还有两人吃烧烤的照片，时香翻了几张之后，掩饰不住的惊讶，终于抬头对脸色不太友善的叔亦说：“他用的拍立得？”
叔亦一下子瞪着她。
时香弱弱地解释：“这么快就出照片了，肯定是拍立得吧。”
叔亦咬了咬牙，过了好几秒才说：“你要说的就这个？”
“不然呢？”
叔亦铁青着脸瞪了她半响，却什么话也没说，拉开车门径直下去，时香只好跟着他下车往里走。
侍者把他们领进了房间之后，端好了咖啡之后就退了出去。
时香坐在叔亦对面慢慢地喝着咖啡，音乐缓缓地流淌，一切的喧嚣都慢慢地抽离了，时香的心里感受到了一丝宁静。
开始不太高兴的叔亦心情也慢慢地好转了，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说：“你胖了点。”
时香不以为然地：“吃得好睡得香当然容易胖。”
“韩迪把你照顾得挺好。”叔亦如是说。
“嗯。”
叔亦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看着时香。
这样柔情脉脉的眼神，时香是最没有抵抗力的，她有点烦躁地开口：“既然来了，我们就好好谈谈吧，像个成年人一样的谈一次。”
“像个成年人一样的谈一次？”
“对。”时香点点头。“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冷静地谈一下，把以前没说开的，或者你耿耿于怀的都说出来。咱们好好解决了，以后咱们就无牵无挂各过各的日子了。”
叔亦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可以么？我是说，你总是谈着谈着就突然走掉，你这次能像个‘成年人一样的’咱们好好聊聊么。”
“我哪有？！”果然时香炸毛了。
“上一次就是这样，我说着说着你就突然走掉了，都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叔亦的激将法总是对时香很有用，时香被这么一说。立马表态：“好，这次谁先走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对于许定诺言这种事，时香向来是比较谨慎的，这次她也条件反射式的要思虑周全，考虑一些特殊状况，比如“失火了的情况不算”。“说完了的情况不算”什么的，还没开口，叔亦倒是异常干脆了：“别想了，咱们开始谈吧！”
时香点点头，“你先说。”
叔亦看了她一眼。虽然有点犹豫还是说道：“时香，为什么突然离开了？是因为安娜么？那次是我不对”
时香快速地打断他：“不是因为她。”
他不说时香还忘了，那天早上打开叔亦的门时，俩人赤条条地在床上的场景似乎又出现在眼前，时香心里隐隐不快，身子朝后仰，拉开跟叔亦的距离。
叔亦有一丝失落，不过还是望着她说，“不管是不是因为她，确实是我的不对，以后绝对不会了。”
时香“哼”了一声：“这是你的事。”
叔亦愈见失落，看了她一眼，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那为什么走了，一句话都没留？”
时香嗤笑了一声：“真难得，这世上还有你叔亦猜不透的事。”
叔亦神色有点难过，时香也觉得说话这么带刺地，实在不像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作为，于是又说道，“不走还留下干什么呢？等着你给我总经理当么？”
叔亦似乎有点紧张又有点不安，立即说道：“是因为这个么？如果是因为不想当总经理，不当就不当吧。”
时香这下像被戳了一下，“你看，你说不当就不当，多随意就能替我做决定啊。”
叔亦叹了口气，“时香，何不就像你说的，有什么不痛快的，你就说出来，我是人不是神，总能从你的字里行间猜透你的心思。”
这话说的时香心里有点酸，于是她清理了一下思绪问叔亦，“我从一开始进公司到后来当总经理的事情，是不是都是你给的？”
“那天是我说错了话，我不应该那么说，”时香看见叔亦又在拽衣角了，叔亦明显是在斟酌着用词，“你当经理不能说都是我给的，只能说通过了我的同意而已，那些都是你靠自己的实力得来的。”
时香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我以前觉得你是喝醉了就会拽衣角，现在我知道了，你在飞速动脑子的时候，就会拽衣角对不对？你思虑过深的时候就会拽衣角对不对？”
叔亦无言的望着她，时香虽然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但是还是话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能不能别动脑子？你能不能用心给我相处而不是用脑子跟我相处？”
时香这句话，说得含糊，然而叔亦却懂了。
用脑子跟人相处旨在讨好，用心跟人相处重的就是感情，讨好一个人很容易，跟一个人建立感情却很难。
叔亦突然冒出一句：“是在担心自己不能自制。”
“嗯？”
“我拽衣角不是因为自己在动脑筋，而是在紧张的时候，在担心自己不能自制的时候，这个动作才会习惯性地出现。”
就像她能凭直觉判断出叔亦的喜怒哀乐一样。时香总能很轻易地理解叔亦的每一句话。
叔亦喜欢让生活中的一切都处于可控状态中，所以越是容易失控的状态他越是会努力自制。就像他喝醉了，潜意识里预料自己会失态，所以反而自制力会更强，这就是他喝醉了之后会变成翩翩守礼的公子是一个原因。
说起来。这辈子。也就时香能绕过他固若金汤自制防线，让他总是措手不及。
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地解释这个问题，时香一时有点发愣。过了一会儿才烦乱地点点头，想起讨论的正题：“你坦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说，工作上的事。”
叔亦大大的眼睛望着她：“因为我想你跟我在一起。”
“做了那么多事情，就为了”时香哽了一下，“就因为这种事，你就完全安排好了我的未来么？你凭什么”
“我喜欢你，而且我要你跟我在一起。”
他这么笃定，时香炸毛了。“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就了不起了么？叔亦。你知道我原来做项目的时候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吗？就是想把项目做好，证明自己，然后就算我们公开我们的关系，大家也会说‘时香和叔亦是真心相爱的，不是时香看重了叔亦的背景’，为了这个。我整天都祈祷着项目赶快成功吧，成功了我跟叔亦就能公开关系了。”
“可是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时香嘴角噙着笑，看着自己的桌子像喃喃自语，“说什么证明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配得上你，实际上呢，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我还整天觉得自己特厉害，在你眼里我是不是特可笑？”
叔亦只是说，“没有。”
至于“没有”什么，他却说不出来。
时香看着他，眼睛里的情绪涌动：“说白了，我就是你饲养的一个小宠物，我整天还神气八现地觉得自己跟你是伴侣关系一样的。”
“不是的。”叔亦只是说。
至于“不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突然被释放出来，像是一直被拦截的山洪突然决了堤，再也压印不住，时香眼神一黯，笑得轻蔑：“说起来，我还挺值钱的，陪你一年就能当总经理了，我还赚了是吧？”
“够了！”叔亦突然声音放大，“够了，时香，不是那样的。”
时香冷哼一声，“不是哪样的？”
“不是你说的那么低劣的事，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为我只是在追你”这个词对叔亦而言是陌生的，他哽了一下，才说道，“我只是在追你而已。”
“你这样是在追我？”时香都笑不出来了，“这样是在追我么？”
“我认为这是很明显的，你为什么总不相信我？”叔亦情绪也渐渐失控，语气中带点被触及到隐痛的质问。
时香又像是无语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叔亦，这得问你自己了，我能相信你么？你这叫追我么？你这叫干涉我的生活！你为什么不能用正常一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