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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嚣着要和林南风那一派对决,他阻止了,手下追问他为什么,他沉默着,只是一笑了之。
他笑,他不在乎,不是他手下认为的那样,他是清者自清,而是那些流言蜚语本就是事实。
事情过去二十多年,他依然记得他当时是怎么把那把刀尖雪亮,放着冷光的匕首刺进对他有知遇之恩,有栽培之情的干爹的胸口。
那个中年男人,临到死了,都没闭上眼睛,看着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忽然瞪大眼睛,伸出手从他脸颊上划过。
他的指甲很尖,只是轻轻的一划,皮破了,有血珠翻滚而出。
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到任何让他害怕的事,却在干爹迟迟不肯咽气中,惊恐到了极点,他闭上眼睛,把匕首拔出,凭着感觉,对着他心脏的方向,又是狠狠一刀。
这一刀,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能感觉匕首断在了干爹的身体里。
过了很久,他才敢睁开眼睛,那个被他喊了很多年干爹的中年男人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伸出手去试了下他的鼻息,的确没有任何气息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再一次落刀时,发出了声音,门外已经传来林南风的声音,他朝窗户走去,只要翻过那扇窗户,就有人在接应他。
就在他转身时,衣角被什么东西拉住,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明明是他刚试探过没有任何一丝鼻息的人,怎么忽然之间眼珠动了动。
难道是他眼花了,闭上眼睛,再睁开,正想再上前察看。
在外面敲门却得不到回应的林南风,已经开始转动门把手,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在这个房间停留。
毕竟亲手杀了对他犹如亲儿子一样的干爹,不是不愧疚,在翻上窗户前,他回头对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干爹,你放心的去吧,等有时间了,我回去给你做场法事,让你早点超度,下辈子投生到一户好人家。”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看着坐上了老大的位置,却一直都有不服他的人站出来,忙着肃清对手,他把那个承诺早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果不是张奇刚才提起,他至今也不会想到那个对死人做出的承诺,看样子,这段时间做的噩梦,真的是因为承诺的事没做到位。
张奇观察了下他的表情,又说道:“所以这次在B市,林南风和我大伯的火拼,其实是你暗中挑起来的?”
看似是在证实自己的猜测,用的却已经是肯定的口气。
仓龙点头,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张奇,“真不愧是年轻有为的少将,果然非一般的聪明。”
张奇偏了下头,换了个角度打量着眼前这个说起往事,脸部在不知不觉已经扭曲的中年男人,“故事非常精彩,接下来的,我能帮着补充吗?”
仓龙抽出不知道第几支烟,丢到嘴上,点上,用力吸了口,表情变得分外愉悦时,他颌首,“张将不用客气,请说说看你认为接下来还会发生样的故事。”
张奇自己不抽烟,也就不喜欢烟味,更不要说是区别于一般烟草的味道,他皱了皱眉,身体朝后倾了倾,“在权利和美人之间,你还是选择了权利,尽管你从第一眼看到叶雪渝,哪怕是在海报上,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也抵不过你把林南风除掉,把两帮合一的野心,终究是心心念念想着,却又一直没得到的女人,你派人去调查了她,结果,竟然让你发现了另外一个秘密,林南风居然也是中国人,而且他还和你的死敌的哥哥勾结到了一起,于是”
短暂的停息后,张奇继续用没什么起伏的语调缓缓叙述着自己的猜测,“你放眼旁观,就在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一天,让你没想到的是,叶雪渝会故意让自己得癌症,林南风死了,你终于可以把他的那一派势力吞并过来,张清烈死了,让张清士痛苦无比,你也算报了一小部分仇,我说的对吗?”
张奇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沙发上男人,他的抽烟速度,又或者是吸食某样东西的速度很快,只不过是很短的时间,他又抽完了一支。
听到张奇反问,他点头,“嗯,你说的全对。”
“有一件事。”张奇打量了着他,又说,“我却始终不明白。”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仓龙很大方的一耸肩。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就是很难棋逢对手,像张奇这么聪明的人,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找到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乐趣。
“你既然调查过,那早就应该知道莫凌瀚是我父亲的私生子,你利用他对我父亲的恨,帮他一步步走上高位,来报你当年的仇,我理解,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也感了兴趣?”张奇说完最后一个字,脸上还真做出一副好奇的表情。
仓龙似乎没想到张奇不明白的是这件事,嘴一努,笑了起来,“我之所以对你感兴趣,和你给我的建议一样,也有两点。”
“哪两点?”张奇淡淡的看着他用食指和中指比划出来的二。
“第一,和你给我的第一个建议有关,我之所以会吸那样的东西,是因为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痛,已经不是药物所能消除,你的医术,不要说在中国最好的部队医院里属于佼佼者,就是放眼全世界,你也是顶尖的,我想让你帮我根治多年的顽疾。”
对他那么形容自己的医术,张奇没否认,而是接着问:“第二点呢?”
“第二点”吸食了那么多分量的后遗症很快显现出来,他似乎坐不稳了,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不断的在摇晃,舌头也有点大了,“你是张清士的儿子啊,而且是他和最爱的女人,生下的最名正言顺的儿子,是他最给予厚望的儿子,我把你弄到我这里来,呵呵”
似乎已经想到张清士面如土色的样子,他大着舌头吃吃的笑了起来,“这不是比杀了他,还让我痛快吗?两个儿子,不管是明正名言生下的,还是私生的,都在我的控制之下,那个老东西肯定痛心疾首的难过,他难过,我就畅快!”
张奇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药性过后,虚脱的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用不算响的声音对他说道:“也许你刚才说对了很多,我们两个都在你这里,对我父亲的确是一种致命的打击,也的确会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但是,你说错了一件事,他最爱的人不是我,而是二十七年前抱着他的腿问他是不是他爸爸的,那个叫翔翔的小男孩。”
“你说错了一件事,他最爱的人不是我,而是二十七年前抱着他的腿问他是不是他爸爸的,那个叫翔翔的小男孩。”
挂完安插在仓龙身边的内线打来的电话后,莫凌瀚脑海里回想的一直都是这句话,他震的浑身都在颤抖,这不是真的,张清士怎么可能最爱的人是他?
如果真的爱他,他当年为什么没有勇气去承认他们母子?
如果真的爱他,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去找过他?
如果真的爱他的话,他为什么
太多太多的为什么,像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叫,他头痛欲裂,用力扯着自己的头发,这还不够,他高高抬起头,然后在离办公桌十厘米的地方狠狠的落下。
他不要让自己被人蛊惑,他要保持清醒,他要让自己清楚的知道,他走的每一步都没有错。
听到巨大的闷响,他的市长助理没敲门,就推门进来,看他把头高高抬起,又要落到澄亮可见人的办公桌面上,着急了,忘了平时怎么怕这个新任市长散发出来的,那种冰冷入骨的气势。
大步上前,以手为工具接住了莫凌瀚撞来的头,真的很痛,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莫凌瀚抬头看着他,忽然之间,大发雷霆,“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市长助理被吓了一大跳,收回手,逃也似的离开市长办公室。
他走到门口时,莫凌瀚已经冷静下来,对他说了声,“许助,对不起,刚才谢谢你。”
许助对刚才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勉强对他扯出丝微笑,“莫市,没关系的。”
反手带上市长办公室的门后,他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原来做市长的压力那么大,亏他老爸还想让他先历练历练市长助理,然后以市长为十年内仕途发展计划来规划他。
如果每天压力都这么大,甚至烦躁的时,会以头撞办公桌,这市长再好,他也不愿意去当。
宽敞的市长办公室里,莫凌瀚没再用头撞办公桌,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神情木讷,脑子却在高速运转着。
张奇说张清士最在乎的儿子,其实是他,这怎么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