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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红玉说道:“少废话。叫人备车,你亲自送我出关。”
易连慎望了一眼易连恺,只见他波澜不惊,似乎毫无所觉,压根儿不关心这屋子里天翻地覆,只是负手望着窗外。易连慎于是努了努嘴,问:“你不带他一块儿走啦?”
闵红玉冷笑:“不是天涯同路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易连慎不动声色,说道:“你怎么不问问,第一个用枪指着我的头的女人,到底是谁?”
闵红玉“哼”了一声,说:“少东扯西拉了,快叫人备车。”
易连慎说道:“生平第一个敢用枪指着我的头的女人,就是我那三弟妹,你最恨的那位三少奶奶。”
闵红玉并无讶异之色,亦不理睬他说话。只催他:“站起来,慢慢站起来。”
易连慎似乎十分听话,一边慢慢直起腰,一边说:“从这里到大门,还有三百余步。每走一步,我都可能转身夺枪,也有可能有人在暗处。用步枪打破你的头。你以为,你可以安安然挟制我离去?”
闵红玉似乎十分冷静:“总得试一试。”
易连慎说道:“舞刀弄枪,不是女人应该做的事情。”
闵红玉轻轻使力,那枪管就微微陷入他的印堂,她说道:“不要说话,走!”
易连慎便慢慢向后退,闵红玉说道:“三公子,烦您帮忙开下门。”她连说两遍,易连恺都恍若未闻,易连慎笑道:“看看,连他都不搭理你。”
闵红玉冷冷道:“三公子,你若是连这点小忙也不肯帮,可别逼我说出什么好话来。”
易连恺这才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转身去开门。只听“吱呀”一声门打开,外面全都是卫兵,黑洞洞好几十条枪对着门口。见到易连慎仍旧被挟,那些人不敢开枪,两相僵持。
闵红玉说道:“备车。”
易连慎笑道:“玩够了吗?”他话音未落,闵红玉脸色微变,易连慎已经猝然发作,双手如电已然扶着枪管,闵红玉扣动扳机,只听“砰”一声,那枪已经被易连慎生生抬起,枪口对着上空,子弹打穿了屋瓦,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易连慎回手一夺,已经将枪挽在手中,飞起一脚踹开闵红玉,她摔倒在地,屋外众枪齐鸣,顿时鲜血迸溅,闵红玉立时身中数枪,眼见是活不成了。
易连慎摆一摆手,卫兵这才停止射击,屋子里的地毯都被打烂了一片,浸润着鲜血,缓缓沿着地毯下的青砖地淌开。闵红玉一时并未气绝,只是倒在那里大口大口喘着气,易连慎拿着她那把西洋镶宝小手枪,走近她蹲下来,对她说道:“其实我那三弟明明有机会帮你,为何他却不出手呢?你们两个联手,应该可以制住我,带着秦桑扬长而去。你知道他为什么不肯帮你吗?因为他不信你了。我这个三弟天性凉薄,你把秦桑送到我这里来,他知道再不能信你。所以你挟制我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想帮你。”
闵红玉胸前汩汩地流着血,眼睛却看着易连恺。易连慎便向易连恺招一招手:“看来她还有话对你说,人都快死了,你就且听听吧。”
易连恺眉头微皱,一直走到闵红玉身前。闵红玉勉力笑了笑,说道:“三公子,你别听二公子的,我不怪你。原本我是想带你走的,可是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了,所以我想自己试一试你说过,女人也是人,戏子也是人,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知道自己就做不到”她剧烈咳嗽,咳出许多血沫,眼神涣散,声音渐渐含糊,“这是这是你教我骑马的时候说的这世上,第一个对我说这种话的男人,是你”
易连恺虽然心中恼她,但见她此时奄奄一息的样子,亦不觉得解气,只是淡淡地说:“你不该掺和到这事情里头来。”
“我要是要是那时候亲自送了秦桑去昌邺你也会也会有一点点感激我吧”闵红玉的声音下去,“可是我不甘我不甘”她眼睛中却似乎骤然迸发出光彩:“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就做不到虽然你会恼我恨我”她呼吸越来越急促:“我不后悔”
易连恺慢慢地站起来,闵红玉似乎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中似乎有无限温柔:“兰坡我不后悔真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慢慢歪过了头,手也无力地垂在了血泊中。有卫兵上前来查看,试了试她的鼻息,报告说:“司令,这女人死了。”
“拖下去吧。”易连慎浑若无事,对易连恺说,“两件事了了一桩。趁着这雪还没下,咱们把另一桩也给办了。”
易连恺说道:“也好。不过秦桑到了昌邺,绝对安全之后,我才会把东西交给你。”
易连慎道:“这是自然。”
易连恺说道:“我的人在关外,你只需要备车,加满汽油,他自然会护送秦桑走。到了昌邺之后,他自然会向我报告,那时候我就将东西交给你。”
易连慎皱眉道:“这可不成。现在局势万变,再拖下去,没准儿东西都成了废纸一张。”
易连恺冷笑:“存在瑞士银行保险库里的百万鹰洋。怎么会是废纸一张?只要你出示信物,银行便可打开保险柜。哪怕李重年将符远打成了蜂窝,你拿着这样一笔巨款,别说一座符远城,便是整个符州行省,只怕都重新建得起来。”
易连慎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各让一步。你的人带秦桑离开,你就将东西的下落告诉我。我派人去取,亦需要时间。你知道打仗是火烧眉毛,被李重年攻入了符远城里,我纵然拿着百万鹰洋也没有用处。就算临时从友邦借兵,只怕也来不及了。”
易连恺似乎沉吟未定,易连慎说道:“我都已经信了你,你如何却不信我?”
易连恺终于下定决心:“行!不过我要亲眼看着秦桑走。”
易连慎道:“这有何难?咱们都上城门,你叫你的人来城门外接。站得高,望得远。他们走后几个钟头你再告诉我,我便派人追也来不及了。”
易连恺冷笑:“你要真派人去追,我还不是无可奈何。”
易连慎说道:“如果你将东西交出来,我还为难弟妹干什么呢?怀璧其罪,连璧都没有了,我连你都不会为难了,何况弟妹。”
易连恺终于笑了笑:“如此,多谢二哥。”
他们说话之间,室内已经打扫干净,卫兵卷起沾满鲜血的地毯,又重新铺上新毯,一切恍若不曾发生过。易连慎问道:“要不这就请弟妹过来?还是你回去一趟,只怕还有些私房话,你得嘱咐嘱咐她。”
易连恺略一沉吟,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不见她了,送她走吧。”
易连慎问道:“那你的人呢?你也不见他,嘱咐些话?”
易连恺微微一笑,说道:“他会好生照应她,不必嘱咐。”
易连慎想了想,却仍旧命人去请秦桑,易连恺听他吩咐卫士,倒也不加阻拦。秦桑本来就辗转未眠,后来又听到隔院枪声大作,更为惊疑不定,此时卫兵相请,她立时就穿上大衣,随着过来了。
只见屋子里灯火辉煌,易连慎与易连恺并肩而立,易连慎仍旧面带微笑,而易连恺却神色冷淡,似乎二人刚刚有所争执。她心中疑惑,但仍旧依礼鞠了一躬,叫了一声:“二哥。”
易连慎说道:“要打仗了,三弟的意思是这里也不太平,就不留你多住了,仍旧还是送你去昌邺。”
秦桑看了易连恺一眼,说道:“既然如此,我和他一起,要走一起走。”
易连慎说道:“三弟还有些事情要替我去办,所以只怕不能和弟妹一起走了。”
秦桑说道:“二哥是兄长,从前兰坡若有不谨不敬的地方,我替他赔不是。二哥,父亲大人重病未愈,符远城危在旦夕,这种时候,兄弟阋墙,百害无益”
易连慎微微皱起眉头来,转脸对易连恺说道:“这样的女人,亏得你喜欢。”
易连恺这才淡淡地说了句:“我并不喜欢,所以才要发送得远远的。”
易连慎摇了摇头,对秦桑说道:“三妹妹,别说啦,男人的事情。你不要再操心了。走吧,我派人送你出城,有人在城外接你,送你去昌邺。”
秦桑看着易连恺,似乎盼着他说话,易连恺却并没有看着她,而是望着别处,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说道:“城外等着你的是潘健迟,我成全你们。”
秦桑身子微微一震,仿佛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休书我就不写了,你跟他走吧,嫁不嫁他,或者是不是出洋去,我都不管了。”
秦桑不知道为什么,心乱如麻,她孤身在符远上船的时候,只愿一人走得远远的,远离这些是非烦恼。可是这次再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