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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住嘴,难以置信,不敢靠近,无法言语;祁树礼从背后拥住我,在我脸颊轻轻一吻,“我知道你喜欢弹琴,也知道你一直在学琴,想弹就弹啊,干吗背着我,我说过的,只要你开心,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哭了起来,尽管极力在压抑自己的哭声,可脸上还是泪流成河,“你何必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的”我掩面坐在沙发上,看都不敢看那架琴。
“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你不曾了解我的心,就像我走不进你的心一样,考儿,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跟你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看到你红扑扑的脸蛋儿我就开心,我不敢再要求什么了,因为我知道上天从来就不会很慷慨,要得太多反而会失去原有的,我已经上过这样的当,不想重蹈覆辙”
“你怎么知道我偷偷学琴?”这倒是我好奇的,我一直做得很隐蔽,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祁树礼笑了起来:“一开始就知道了,你说学什么美国地理我就知道,美国几亩田几块地关你什么事,你会去学吗?”
我哑口无言,真的,我怎么把他的高智商给忘了呢?他是谁啊,他是祁树礼呀,我什么事能逃得过他的法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真相被揭穿,我很尴尬。
“不用说对不起,我不会在意的,你瞒我是因为怕我难过,这证明你已经顾及我的感受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祁树礼看上去真像是很高兴,我真服了他了,早就知道我是去学琴,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啊,在他面前玩套路只能显出我的稚嫩。
“我后天要去纽约,可能要几天,”吃饭的时候祁树礼又说,“9·11嘛,每年都有纪念活动,你知道的”
我是知道,四年前他从那场旷世灾难中幸存下来,可他公司里的十几个员工却没能逃出那座摩天大厦,还有好几个挚友都不幸遇难,每年的九月十一日他都会去世贸遗址和其他遇难者家属一起参加悼念活动,三周年的时候我提出要去,被他拒绝了,他说我会受不了那气氛。“那你干吗去呢?”我当时问他。他叹口气,说那里有他不能忘却的东西,那些逝去的挚友的亡灵期待他每年一次的拜会呢。
所以这一次我没有提出要去,只问他:“那我还去不去学琴呢?”
“学啊,当然要学,既然你喜欢就不要放弃嘛,做事情就是要有始有终,但每天跑来跑去的我怕你累着,所以想给你找个钢琴老师上门来教你,我已经交代了大卫,他会帮你找到一个好老师的,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
“谢谢!”我由衷地说。
他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蛋:“跟我还说谢谢啊,小东西!”
两天后他启程飞往纽约,我则到学校跟劳伦太太及同学们道别,大家把我团团围住,紧紧抱着我舍不得我走。老外还是很讲感情的。
“哦,亲爱的,真想再听你讲讲那个中国音乐家的故事,我们都很喜欢他,真希望他还活在这世上”劳伦太太说着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一直是个乐观活泼的人,不知道此时是为我流泪,还是为那个中国音乐家流泪。
回到家,佣人朱莉娅告诉我说,大卫带着一个男人来过,说是给我请的钢琴老师。朱莉娅是个胖胖的黑人姑娘,一头的鬈毛,厚厚的嘴唇,手脚却很灵活,但没见过什么世面,对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她带着夸张的表情用英文跟我说:“Oh,my God! The teacher who Mr。David introduced to Miss is so handsome,just like the Prince of East。”(哦,上帝,大卫先生给小姐您找的老师可真是英俊,像个东方王子。)
“Prince of East?”(东方王子?)
“Yes,Miss,very handsome。Ive heard David that he is called Steven who is from France,but he has a face of East”(是的,小姐,很英俊,听大卫说他叫史蒂文,从法国来的,却长着东方人的面孔。)
朱莉娅还在喋喋不休地说,我懒得理她,心里觉得好笑,老外看东方人见着谁都说好看,有一次隔壁的亨利太太说她在美容院认识了一位中国太太,形容得跟个天仙似的,后来在她家的Party上见到,我差点笑出声来,那位太太除了皮肤保养得好,身材比亨利太太苗条,长相可真不敢恭维,起码这样的太太在国内随便哪个城市一抓就是一把,这就是文化的差异吧,审美观不一样。
“Steven said he will e back again this afternoon。”(史蒂文先生说他下午再来。)
我很累,想上楼睡觉,朱莉娅却提醒我下午还有客人要来,好像对这个客人她比我还期待。
“Call me when he es。”(他来了就叫我。)
我朝她挥挥手就上了楼。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感觉在做梦。我在梦中飞,一直飞,仿佛是有股力量在牵引着我,身边朵朵白云飞过,穿过高山穿越海洋,最后我降落在一个宁静的湖泊边。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湖,新疆的湖,依然是碧草连天,清澈见底的湖水中鱼儿们自在地游来游去,而水边也有水鸟在嬉戏。
一阵风吹来,忽然传来一阵琴声,丁丁冬冬,宛如天籁,我顺着琴声望去,只见在湖对岸竟摆着一架钢琴,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琴边忘我地演奏着。我惊喜不已,沿着湖边朝他走去,近了,更近了,他的身影就在眼前,琴声扣人心弦,可是当我再靠近些时,那男子突然不见了,而琴声却还在继续。我紧张地四处张望,还是见不到那男子,只有婉转的琴声继续敲打在我的心尖,抚慰我的伤痛,诉说着迷离的旧事
咚咚,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我就醒了,动也不能动,这才意识到刚才只是个梦,“Miss Cathy”朱莉娅在外面喊。
“What?”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个梦让我累到出汗,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的旅程一样。
“David has taken the piano teacher here and now is waiting downstairs。”(大卫带着钢琴老师来了,就在楼下等着。)
“知道了,我就来。”
我起身下床,琴声突然又响起,这次我知道不是梦,是楼下的那个“东方王子”弹奏的。他就是我的老师?上帝,怎么这琴声这么熟悉?《离别曲》?怎么会是这首曲子?!
脑子里电光火石般,迅速闪过许多记忆碎片。我慌乱不已,连衣服也没换就冲出卧室,从三楼奔到二楼,正准备从二楼奔到一楼时,我呆住了,一眼就看到楼下客厅的钢琴边坐着个“王子”,不是梦中的白衣,而是上穿橘色针织衫,下穿米色裤子,背对着我,好耀眼啊,那光芒直射过来,让我头晕目眩,差点让我从楼梯口栽下去。大卫看到了我,连忙起身问好:“Hello,Miss Cathy”
“王子”闻声回过头来,梦幻般的面孔正对着我,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微笑着,目光闪烁如星辰,他已经停止演奏,朝我挥挥手,用英文打招呼:
“Hi,Miss Cathy,Nice to meet you。”(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时候我已经傻了,都不知道怎么动了,是朱莉娅扶我下的楼,大卫连忙给我介绍道:“这位就是祁先生要我给您找的钢琴老师。”
“Hello;my name is Steven。”这个假洋鬼子抢先说话了,双手抱胸,款款走来,朝我伸出了高贵的手。
我回过了神,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也伸手跟他握了握。他一接到我的手就狠狠地捏了一把,仿佛要把我捏碎,可是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疼得几乎叫出声,慌张地想抽回手,他却冲我迷死人不偿命地笑着说:“You are very beautiful,just like angel。”(你非常美丽,像个天使。)
若不是旁边还有人,我真要踢他两脚。好在他及时松开了手,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我,又是一连串的英文甩过来:“Have you just woke up? What did you dream about? Did you dream about me ? ”(你刚起床吗?做了什么梦?有没有梦见我?)
大卫这才注意到我穿的是睡袍,光着脚,头发披散着,他连忙很有教养地起身告退。他一走,假洋鬼子又狠狠捏了一把我的脸蛋,这回说的是纯正的普通话:“美国的面包蛮养人啊,居然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还白里透红!”
这一幕被旁边的朱莉娅看到了,她诧异地瞪大眼睛,我忙吩咐她,“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进去了。”说的也是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