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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我倒头就睡。赶紧安定下来,要再吐下去,胡狼肯定会找大夫来,到时候任我演技胜过奥斯卡颁奖史上的所有影后,也别想把胡狼这么狡猾的家伙忽悠过去。单亲妈妈真不好当,这孩子还没生下来呢,就危机重重。昨天下午到现在,我一直心力交瘁。这一倒头,居然睡得香甜。我这样的人千万不能生活在乱世,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睡的太沉的人通常都不会做梦,所以我梦中出现的你只能是我的幻觉。我靠在床头,闭着眼睛醒了醒神,轻轻的摸着肚子,心头百感交集。如果我不执意离开,那么我现在的生活无疑平静安宁,起码不会如同今日这般形容狼狈,战战兢兢。可是倘若如此,叫我的心中如何做到坦然。那些曾经的过往,又岂能真正风过无痕。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飞絮。满腹的愁思,带起的,是蝶儿蝶儿满天飞。
直至吃晚饭,我才出现在胡狼面前。我轻扫峨眉,双颊抹了淡淡的胭脂来掩饰容颜的憔悴。胡狼平静如初,吩咐我多吃点补补身子。我怕他怀疑,尽管没什么胃口,还是尽量多吃了一点。有免费的营养补给孩子,不补白不补。今天胡狼异常的沉默,没有说什么影响我本来就不佳的食欲。这个灵光一现的优点希望他能发扬光大。
饭毕,不等我漱口洗手,宫女恭恭敬敬的端了碗东西上来,跪请在我面前。我茫然的看着胡狼,他淡漠的回答道:“这是宫廷秘方,专门指你这种不能乘车颠簸的大小姐的。你不肯请大夫来,就只能这样了。”
我暗暗叫苦,撒谎一定要付出代价。光看这碗黑乎乎的药汁,我就头皮一阵发麻。
“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可不可以不要喝。我最怕苦药了。”我捏着鼻子,挥手道,“拿走拿走,闻着就想吐。”
“嘉洛,不要任性,喝了就不会想吐了。以后乘车都不会想吐。”他谆谆善诱。
“你少唬我。”我想也不想就驳斥他,晕车晕船的原理我比他清楚太多。除了反复刺激,变敏感为适应,绝无一蹴而就的法子。
“相信我,我从来没在你面前说过假话。”
是吗?我在心里淡漠的微笑,可同时你不也没说过几句真话吗?
“我不想喝。”是药三分毒,咱现在出起事来可是一尸两命,千万马虎不得。
“一定要喝。”他面色一沉,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蓦的火大,没错,本姑娘就是被惯坏了,偏生不待见别人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话。
我冷冷的看着药碗,厌恶的皱眉。宫女跪在地上,把托盘举到齐眉的位置。我想当初孟光每日举案齐眉,胳膊和膝盖一定吃了不少苦头。静谧的行宫里,宫女走路都小心翼翼的踮着脚尖,每个人的呼吸极力保持平稳,生怕一不留意乱了频率,就打破了这一根头发丝吊着的平和。
“我希望你把这碗药喝下去。这是我们相敬如宾的前提。”
“我希望你能够尊重我的意志,我不是提线木偶,不会任由你摆布。”
“嘉洛,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固执呢?来,听话,把药喝下去。”他亲自端了药放到我的嘴边,几乎要强迫我喝下去。我连忙躲闪,争执间,勉强吃下去的东西因为鼻子受到了药味的刺激,“哇”的一下,又全部吐了出来,西西拉拉的落到了药碗里和他的手上。
我跌坐在椅子上,虚弱的摇头,胸口闷得难受,好像呼吸都不顺畅了。
“卓嘎,我求你,别再逼我了。”说着,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我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到了后来,已经没有东西可吐,我依旧在干呕,嘴巴里全是胃酸和食物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我的腰弯的几乎像折断了一般,发髻也散了,有几缕狼狈的垂到秽物上,滴滴嗒嗒的带着涎水。衣裙的下摆拖在地上,沾染了半消化的食物,浸润成一种狼狈不堪的颜色。
惊慌不已的宫女连忙取来了干净的毛巾和清水。胡狼朝我看了看,示意她们先照应我。然后自己在铜盆里洗洗手,用毛巾草草地擦了下,便阴沉着脸离开了。
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揣测我现在的衣食父母的变化莫测的心思。当年我就一点也不了解他,时至今日,人生辗转了十余年,他的所思所想,更加不在我的推断范围之内。我洗了头,又顺便泡了个澡,换上身干净衣服,老老实实回自己的房间安静待着。古代没有吊瓶和针头,倘若是吐到水盐失衡,可没医生帮我挂生理盐水。
宝宝,你是不是很讨厌这个人,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提醒妈妈早点离开?其实妈妈也不想呆下去,可是妈妈好像很没用,到现在也没找到离开的办法。我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小腹上,心里直犯愁,眼看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这么下去可如何是好。
哥哥,你可不可以托个梦给我,告诉我该怎么办。
我推开窗子,月亮的清辉清泻而入,凉凉的,如山涧的泉水。我把椅子拖到窗前,静静沐浴在清亮的月光中。三月的晚风混合着花草的香气,草原上特有的清朗和豁爽酝酿出独特的氤氲。白茫茫的雾气里弥漫着湿漉漉的青草的香气,很像我欣赏的一款男士香水的味道。
人生如梦,岁月如歌,往事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天,转眼已是这么些年。
门外响起脚步声,我连忙躺到床上装睡。
我的手腕被人轻轻捏起,似乎有人在给我搭脉。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了。
来人已经离开了房间,我的体温陡然下降了十度,手脚冰凉。肚子里的宝宝也不安的动了起来。
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我想了想,跑到门边,把耳朵贴到门板上仔细的听外面的动静。果然,被我听到了低低的的谈话声。
“陛下,微臣以为这位姑娘的身体过于虚弱,倘若强行把孩子打掉的话,恐怕她也会有性命之虞。”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平静而缓慢的陈述。
“有没有两全的法子试一试?既打掉孩子,又可以确保她的性命安全。”胡狼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可是足以令我周转在恐惧和愤怒的双重地狱中。他想动我肚里的孩子。
“这非人力可为,得请神仙施手,或许可为。”说话的另一名男子的声音尽管有意压低了音调,又故意增加了浓重的鼻音,但我还是听了觉得有点熟悉。只是我的心绪全被宝宝会有危险这件事占满了,没有心情去猜测他到底是谁。
“她还真够狡猾的,永远都有办法达到目的。”胡狼的声音里有一种惋惜的成分,我听了更加毛骨悚然。TNND; 我的孩子我自己养,又没打算让你出奶粉钱,你跑来掺乎个什么劲。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以死相逼,在他面前只会越发激怒他,让他更加不择手段。我算什么啊,野马多的是,收服不了我这匹,还有大批的后备军排着队呢。
脚步声渐渐向门口靠近,我居然吓的立刻钻进被子当鸵鸟。
“睡觉怎么蒙着头,这个坏习惯可得改掉。窗子也没关好,难怪手冷成这样。”他的语气带着点怨气,又仿佛有些无奈。我在被子里拼命的告诫自己,镇静点,镇静点,闭上眼,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这说不定是在做恶梦而已。后来吓着吓着,居然把自己给吓睡着了。
早晨起来的时候,我发现身上又多了条羊毛毯,不记得昨晚我有见过它。我摇摇头,慢腾腾的朝梳妆台走去。我看见花纹繁富精美铜镜中,一个眼泡浮肿,满眼血丝,脸色难看至极,精神萎靡不振,整个人颓唐不堪的女人在打呵欠,顿时不置信的抚上面颊。这,这,这是我吗?
“姑娘,奴婢伺候你更衣梳洗。”那个让人感觉很安静的宫女轻悄悄走了进来。
“出去!”我立刻怒吼,把小姑娘吓的差点没跌倒在地上,胆战心惊的退了下去。没一会儿,站在门口等候差遣的她,听到屋里传来一个垂头丧气的声音,“给我拿块冰和一把铜勺来。”
我把铜勺放在冰上冰冻,用冷却的铜勺敷在眼泡上消肿,刺激是刺激,可效果赞,我再怕冷也得忍。脸色可以用胭脂水粉炮制,虽然离白里透红,面若芙蓉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但也可以勉强出门见人了。可是眼睛里的血丝我只能听之任之,幸好我的睫毛还算长,没事就垂下眼睑,能遮多少是多少。我努力把自己往神清气爽的概念上靠,不为取悦谁,只为谈判时可以让对手正视自己。
卓嘎已经在饭桌上等候了,看见我,他居然微微一笑,“昨晚睡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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