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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内,秋天金黄的阳光照进大殿,邢风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看从半掩的门缝里透进来的阳光,神情倦怠。
殿内一大臣,只顾低头念奏折,声音拖沓,呆滞:“陇有大旱,滴雨未降,恰逢魏水断流,灾情央及尚原、广延、西陵等六府。秧禾枯死,颗粒未收,民生艰苦,灾民总计十万余户,有西陵人聚众谋乱,与好商污吏勾结,囤积居奇,私分赈灾粮饷。工部诗郎林为民,奉旨赈灾杀奸商二十余人,惩办失职属员,开府库济民,民心大快。又平息叛乱,斩贼首五百,已而民心安定。继而又率众凿井济旱,旱情稍减,至八月,又率老髦、士绅及各州属员至会阴山乞雨,七日七夜,诚心感动天地,天赐大雨。臣以为林侍郎办事得力,诚心可嘉,应大加奖励。”
他说完之后,等待着皇上的回应,可是,过了许久,大殿上毫无声响。他偷偷的抬起头,看了一眼皇帝,却见皇帝双眼迷离,望着外面,顿觉尴尬。
庾相看出他的尴尬,轻咳一声,道:“林侍郎赈灾有功,忠心可表,应晋升大理寺散骑常侍,以辅佐议政大事,按例,应赏绢二百匹,结钱三千。”
邢风被庾相的声音惊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底下的二人。
“准奏。”
邢风打了个呵欠,默不作声的望着下面众臣。
“没事了吧?没事的就退朝吧。”说着他正欲起身而走。
谭相出列,道:“圣上,臣没法子退,臣的折子,您还没批给臣呢。”
邢风面色僵硬,问道:“什么时候的折子?”
谭相伸出五根手指,说:“五天前的了”
邢风皱眉,边转身看向后面,边问:“怎么回事?谭相的折子你没看吗?”这才意识到后面没人,咳嗽一声,怏怏的说道:“朕这几天不大舒服,你的折子,朕会给的,先回去吧你们都退了吧。”
众臣只好散去,几人边走边说:“皇上说身体不适,不会又有什么变故吧?”
另一人道:“能有什么变故?反正有华裳夫人和太子在”
庾相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像看见血的苍蝇似的,纷纷围了上去,忙问小太子最近如何等等。
邢风疾步走在通往朱雀宫的路上,那样子一点也不像个生病的人,他的脸色不太好,似乎刚刚和谁吵完架。
朱雀宫内,太子亦智已经安然入梦,他恬静的面孔被透过轻纱散射过来的阳光浸泡得红润而安详,一珍轻轻晃动着摇篮,她的表情洋溢着在任何一位普通母亲脸上都常见的幸福关爱以及疲惫的神情。
“自从有了亦智这孩子,什么事情都顾不上了,也不知道宫里现在忙不忙,皇上的病应该都好了吧?他是不是有日子没来过了吧?”一珍背对着阿罗,轻轻的问道。
阿罗笑着答道:“夫人还是放不下那些,瞧夫人的气色,好似不大好的样子。可能最近忙于照顾太子,有些操劳了。”
一珍笑着抚了抚脸,道:“就是个操心的命。”
两人正说着,邢风就走了进来,眉毛上扬,显得怒气冲冲的。
“皇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一珍站起身,诧异的问道。
邢风满腹牢骚,正想一吐而快,刚准备开口,一珍就捂住他的嘴,轻声笑道:“小声点儿,孩子睡着了。”说着,便拉着他的手,将他引致孩子的摇篮前,一起端详着。
邢风被孩子洁净的面容吸引住了,也不再想那些烦心的事,静静的看着他。
“瞧他睡得多熟呀,”一珍叹道。
邢风在一珍面颊上吻了吻,轻声道:“咱们到里面去说吧,免得吵着他。”
两人会心相视一笑,走到内室,若有若无的传来邢风的耳语:“不管这样,珍儿,你可得帮朕。”
育子(二)
隆佑十五年,太子满五岁。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
皇宫御花园里,一个身着明黄服饰的小男孩儿在恣意的奔跑着,他的笑声可以感染每一个人,但是,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宫女和内监,却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听他欢笑,而是诚惶诚恐的追着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摔倒了。
“太子,太子您慢着点儿”后面的宫女们一个个都这么叫唤着,脸上因为焦急,或者跑的时间太久了,脸颊上红彤彤的。
“太子爷,我的爷爷您悠着点儿,别!那是湖,可不能靠近!”说着,一名小太监往前一扑,立马横在太子的面前。
小太子哼了一声,又掉转身,往旁边跑去。
“我的妈呀,我的祖宗,可不能上树”又一名小太监眼见太子爷就要往树上爬,连忙死命的抱着太子的脚后跟,不让他上去。
太子有点儿生气了,为什么他去哪儿都得有人跟着,而他的姐姐珠颜郡主就不用?为什么他不能接近水,不能碰火,不能上树,而他姐姐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哪怕是飞到皇宫最高处玩耍,也没人敢拦?
“放开我!你这个狗奴才!”太子一边叫骂,一边用力狠狠踢着那名小太监的肩膀和头,而那太监就算再痛,龇牙咧嘴的,就是不肯放手。毕竟,被太子踢两下,顶多疼一阵子,而如果让太子伤着了,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宫女们跑了过来,其中一名较为秀气的宫女笑嘻嘻的哄着说:“好太子,好小爷,就别难为奴婢们了,要是您刻着碰着了,奴婢们不好向皇上和交代呀!”
太子踩着那小太监的肩膀,笑着问:“你们是怕我父皇知道了罚你们,还是怕我母妃知道了,要你们的命啊?”
众人脸色一变,那宫女忙笑道:“好太子,求求您了,您既然知道夫人会要咱们的命,可就别为难咱们了,行不?”
太子故作沉思,然后叹道:“好吧,我不爬树了。”
然后他就从小太监的肩膀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说,忽然说道:“我不爬树,我要去荡秋千!”说完,一溜烟儿的跑了。
刚刚众人才舒了一口气,听他这么一说,心又提到了嗓子口,见他跑了,连忙又追了过去。
及至秋千处,已有人在那儿了,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珠颜姐姐。
“姐姐!”他大喊一声,然后站到秋千后面。
珠颜回头一看是他,连忙纵身一跃,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稳稳的落到他面前。
太子羡慕的看着她,发出惊叹之声:“哇——”
“聪儿,你怎么来了?”太子名亦智,小名聪儿。珠颜正奇怪间,看到后面那些个宫女太监,就明白了,“你又偷跑出来了吧?回头让母妃知道了,那些人免不了一顿打骂,还是轻的。”
太子叹了一口气,装作大人的模样,说道:“唉,可怜我小小年纪,就要被困在宫中,每走一步,都得有人跟着,真是唉!”说完,他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珠颜听了,哈哈大笑,那群太监宫女追到面前,都跪了下来。
珠颜说道:“你们不必跟着了,下去吧!有我照顾太子呢!”
那群人支支吾吾的,珠颜双目一瞪,怒道:“怎么,你们是信不过我不成!”
他们连忙磕头道:“小的不敢。”
珠颜咧嘴一笑,道:“既然不敢,那都下去吧,待会儿我会给母妃求情,让她不要怪罪你们的。”
众人连忙拜谢,这才走了。
太子惊讶的说:“姐姐,他们怎么都这么怕你呀?我说什么,他们都不怕。”
珠颜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笑着说:“因为你还小嘛,他们担心你才跟着你的,你说,万一你哪里伤到了,母妃岂不是会很伤心难过,你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
太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哦——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不过,姐姐,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怕你,因为你会武功,对不对?要不,你也教我武功,这样的话,他们不让我玩儿,我就打他们。”说完,还做出一个姿势来。
珠颜笑道:“小傻子,你若要打他们,用得着你亲自动手吗?别忘了,你是太子,是储君!储君,那就意味着将来的皇帝,试问,一个皇帝,要打杀一个人,还用得着自己动手吗?将来整个梁国都是你的,你要去哪儿,还怕别人拦着你吗?你现在好好儿的,等长大了,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啦!”
太子兴奋的两眼放光,忙问:“真的吗?”随后又黯淡下来,说道:“才不是呢,现在天下是母妃的,父皇一点儿事情都不做,还和宫女玩儿”
珠颜连忙捂住他的小嘴,变了脸色,轻声道:“别乱说,聪儿,这些事你可千万不能当着母妃的面说,知道了吗?”
太子原本还想问为什么,可是一看连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