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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大殿里,也曾经摆放过很多物什,但如今,除了两边的烛台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一珍的长裙拖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母后”她轻唤了一声。
“你来了,”夕菡招招手,示意她过去,坐在她旁边。“萧氏发生了很多事,这些事都很悲惨,而且,似乎并没有停止的趋势,还会发生很多事的珍儿,不要停留在这里,我不想,不想把你也卷进来。
知道吗?你的小妹妹,我和你父亲在宫外生的孩子,是个女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没有把她带进宫来,我真的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踏入这个地方我不想让她活的像我这样,也不想让她去经历你曾经经历过的事,做一个普通的女人就够了。
珍儿,作为母亲,我不希望你再回到那个地方,不要去报复但是作为一个皇后,一个曾经的皇后,我就要提醒你,回到那里,重拾你的尊严!拿回你应有的一切!”
“母后”一珍抬起头,望着夕菡漆黑的眼眸,好像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她颤抖的握住夕菡冰冷的手,“您也希望我这么做,对吗?”
夕菡镇定的点点头,轻抚着一珍的脸,说:“不要软弱,不要犯我犯的错,你都看到毅儿的行径了,如果当初母后足够坚强的话”
“这不是您的错,可是母亲,您打算怎么办呢?”
夕菡摇头,眼中有晶莹的泪:“不知道,但是现在,母后帮不了你,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我明白的。”一珍无所谓的笑了笑,“珍儿有办法呢!”
昭和公主回到宫廷的消息,很少人知道,而她离开宫廷的消息,竟没有人知道。
她带走了阿罗和采叶,没有其他人,临淄王萧衍要护送她走,但她不同意,她说,齐国将有巨变,萧衍必须留下,保护萧离,并且要站在母后一边,甚至不惜与皇上为敌!
齐国帮不了她,那么,她只能靠自己,但是,凭她一个弱智女子,没有兵权,没有后盾,她很难成事,不过,她知道一个人,这个人一定能帮助她!
只是,要他来帮自己回到那地方,要怎样的痛苦啊!
瀚哲王赫连云睿,要让他来帮助自己回到邢风身边伺机报复,他会同意吗?
当雪女把一珍被废的消息告知他时,他愤怒的差点起兵杀回梁国帝都,曾经有多少人希望他剑指皇城,他都没有这么做,如今,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在冷宫那样的地方,甚至被折磨的快要疯掉,他真的想那么做了!
但他最终没有,在雪女的劝解和开导下,他渐渐明白,也许,让一珍离开那个懦弱无能的男人更好些!
他也在等待,等待一珍能来找他,这样能照顾她一辈子,也很好呀!
只是他没想到,一珍,她要复仇,要他亲手将她送回宫去,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一珍不会用武力来解决,但她会用自己的柔情,既然她毁在安若怡的柔情之下,那么,她就要以牙还牙!
只是,他会同意吗?
或者,他会用自己的真心来感化她,让她忘记复仇,留在自己身边吗?
塞外(二)
夏天的塞外是比较暖和的,这里常年都是寒冷的冬季,好容易到了这样的季节,雨水充沛,温度适合,但这样的好日子只能维持两到三个月,三个月一过,又到了那枯黄草叶寒冷飘雪的季节了。
即便如此,在靠近山顶的地方,还有一些经年的积雪没有融化,看上去白雪皑皑,和着风化的岩石,很是美丽。
刚刚经过雨水的洗礼,牧草变得非常的肥沃,天上的云压的低低的,好像时刻都会飘下雨丝一般,牧民们赶着各自的羊群,贪婪的享受着难得的碧绿嫩草。
如果有人注意到天空,苍穹下掠过一只苍鹰,从九霄之上凌云直冲下来,抓起一只奔跑的兔子,将它带上天空,又狠狠摔下。苍鹰并不是因为饥饿,只是在享受抓捕的乐趣而已。
那站在猎猎风中的英武男子,口中响起一阵尖利的哨声,苍鹰闻声,立马又冲了下去,然后稳稳的落在那男子的肩上。
男子刚毅的脸庞仿佛是雕刻出来的,那饱经风霜的眼眸透出不怒自威的神采,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的望着远处缓缓而来的三匹马。
马铃声清脆悦耳,远远的传了过来。
男子身旁也有一匹全身漆黑泛着光泽的骏马,优哉游哉的吃着脚下的牧草,不时打着响鼻,刨两下蹄子。
等那三人的马儿渐渐靠近,为首那人解开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头乌发和清秀的脸。
男子的呼吸瞬间急促,他猛的跨上那匹马,肩上的苍鹰受惊,呼的一声冲入云霄,围在飞奔的男子头顶上盘旋着。
他骑着马狂奔到那三人面前,直勾勾的看着为首那名美貌女子。
女子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眼里沁出泪水。
两人变态相望,男子下得马来,走到她身边,将她抱了下来,又把她扶上自己的马,然后纵身跃上,从后面紧紧拥着她,脚下一蹬马肚子,马蹄四起,两人一马,转身飞驰而去。
“公主”身后,另一匹马上的女子叫了一声,却被旁边的女子拦住,那女子笑道:“多年未见,让他们好好说说话吧!”
马儿一路奔跑,直到雪山脚下,山顶是连绵不绝的积雪,山脚下却是碧绿的青草,这样旖旎的风光,在别处是很难见到的。
一珍站在山脚下仰望着,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体内无比舒畅。
赫连从后面拥住她,呼出的气息吹起她的发丝飘舞,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说道:“你是自由身了。”
一珍浑身一震,曾几何时,她曾无限缱绻的说过:“如果我不是太子妃”
现在,她不是太子妃,也不是皇后,她是自由的,她可以选择自己所爱,但是,如果那样的话朝廷不会放过赫连的。
她转身,抬头看着赫连乌黑的眸子,莫名的恍惚,随即低下头,略有些心虚的说:“可你还是瀚哲王。”
朝廷和藩王之间原本就是那么的复杂,如果废后离开皇宫而投入藩王的怀抱,就算藩王没有谋反之心,恐怕朝廷也会借机镇压。
更何况,一珍还不知道,邢风为什么忽然要废了自己。
若不是怀疑她和瀚哲王之间的暧昧之情,邢风是不会痛下决心的,那么,一旦他知道一珍没有疯癫,而和瀚哲王过着神仙眷顾的逍遥日子,他是不是会倾尽兵力来剿灭赫连呢?
赫连充满爱意的看着瘦弱的一珍,搂她在怀,慢慢的感受着她身上特有的气息,
他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还有两房妾室,但他从未像这样抱过一个女人。或者说,他从未如此迷恋过一个女人。
一珍忽然推开他,有些慌乱的说:“珠颜,珠颜她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她,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贤妃会好好照顾她的。”
赫连的心又痛,她的孩子失去了,却还记挂着珠颜,和她毫无血缘关系,却只因为那是他的女儿,所以,她真的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来抚养。
“没事,没事的”他安慰着她,虽然心里也会担忧,但更担心她,他听说她疯了,焦急万分,但看到她现在很好,心里总算放心,也许她不是真的疯了,只是为了逃离的障眼法。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漫步,就在雪山脚下,谁也没有说话。
一珍不习惯让他握着手,但他执意要如此,真是奇怪,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柔情了?
是希望她留下吗?
天渐渐暗了下来,为了打破沉默,赫连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听了很多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有些还是很有趣的。”
一珍低头浅笑,掠了掠额前散发,道:“没有让你讨厌吧?”
赫连笑道:“怎会?到愈来愈觉得喜爱了。”
一珍的脸微微泛着潮红,眼神凝望着前方,这才惊觉二人已离开雪山,周围都是广袤无垠的狂野,天地间似乎只有他二人,风刮着牧草,中间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随意的摆动着。
暮色四合,远处,有零星的火光,大概是牧民们的毡房,和着风声,传来阵阵欢快的歌声。
“看来我们走的太远,今晚只得在外面过夜了。”赫连正色道。
一珍有点儿害怕,她想起那年冬天在雪地里迷路的时候,听到过狼嚎声,心有余悸的问:“不会又有狼群出没吧?”
赫连哈哈大笑,道:“难道你光只是怕狼,却不怕人?”
一珍的耳根子忽的发热,亦觉得脸上的潮红越来越明显,慌的侧过头去,口中啐了一声,心里却有一丝甜蜜悄悄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