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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惧怕是如此真实,悲愁爬上他紧皱着的眉间。
子弹?
我不是被咬了吗?
“怎么回事?”我鼻子里还插着软管,硬邦邦带着栏杆的医院床铺让我觉得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某种程度刺激着我清醒过来,知道这不是梦境。
“一个学生带着手枪冲进大学图书馆里,开枪杀死了那里所有人。那时候你刚刚好也在图书馆,最后只有你活下来了,你很幸运,歹徒不知道你没死绕过了你。”查理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他是真的恨上了那个疯狂的杀人犯。
“手枪?那歹徒呢?”我又开始恍惚了,巨大的图书馆拱顶,烫伤人的阳光,四散的书籍,冰冷的拥抱。如同一条断裂的链条,在我混沌的思绪里面凌乱不堪。
查理的声音开始遥远,仿佛隔着玻璃那样闷而不清,带着一股压抑的悲伤。
“他自杀了,我跟西雅图的警局交涉过,将那个该死的混蛋的资料调出来过,他也是学校的学生,初步调查可能是因为失恋而导致的抑郁失控行为。”
查理的话变成一种催眠,让我以为这是真实的。一个学生闯入校园,冲入图书馆,杀了所有人,唯独我还活着。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我睁着眼睛,看着医院上方雪白色的天花板,毫无焦点。记忆清晰起来,带着一种冰冷的空旷与漂浮,没有给我一点实质感,却将我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心脏因为剧烈过头而抽搐地疼痛着。
旁边的医用监控设备突然乱成一团地尖叫起来,不知道是身体哪个部位超出了警戒指标。
查理大叫起来,“克莱尔,你怎么了,医生!”
我已经从床上蹦起来,死死抓住查理的衣服,惊恐而愤怒地叫道:“不对,没有子弹也不是学生。查理,是吸血鬼,是吸血鬼杀了他们,他们都死掉了,被掐断了脖子。”
血从我手腕上涌出来,是动作过大而将插在血管上的输液管给扯掉而造成的伤口。但是我感觉不到痛了,我只有愤怒,疑惑,激动到必须有个出口来宣泄。
“克莱尔,你冷静下来。”
像是被我手上的鲜血给吓回神了,查理想都没想就将我用力压制回病床上。我惊喘一声,他用的是压制犯人的手法,完全是习惯成反射性的动作。医生跟白大衣天使刚好从外面冲进来,繁忙而有序地接过查理的工作,医生还很责怪地说:“查理斯旺先生,你不能这样对待病人。”
剩下的我再也没有机会听清楚,我的过于暴动很快就变成了药物转换的困倦。但是我还是用力地自言自语,“犯人是吸血鬼,犯人是吸血鬼,是”
没有人会相信我的话,就像是我跟卡伦一家保证的那样,在福克斯,没有朋友的克莱尔不过是一个妄想症过头的孤僻者。
我在小时候曾经很多次都沉浸在灵异书籍的幻想里面,我用那些可怕的鬼故事骗了很多可怜的小孩子,他们是如此柔软而好骗,像是一张白纸。对于我来说像是一个幼稚的游戏,但是对于福克斯小镇的人来说,克莱尔喜欢说谎的恶习惯已经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共识。而对于那些小时候被我吓哭,长大后跟我一起上学的同学们,我早就是跟个孤僻的巫婆一样的存在。
就连查理,会安慰我,但是他也不会相信我嘴里面任何一点关于非人类传说的真实。
他对我的信任停留在现实里,对于我的非现实部分,他会理解包容但不会当一回事。
这里是暮光之城,这里有吸血鬼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是我迎来真正的黑暗最后才认清的现实。
受伤后面的痛苦是一种清晰而极度难受的经过,我的身体开始因为伤口自愈的奋斗而发高烧。查理请了假来陪我,但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对于已经长大的,视为亲女儿的我,很多时候也不方便。
我感觉过他笨重的脚步在我病床外面来来回回地走动,他一定在纠结要不要帮我擦身,可怜的舅舅。
贝拉也跟着他来了,他们在加利福尼亚洛杉矶旅游时,就接到了我出事的电话。我很想说,真是打搅了他们父女难得的团聚时光,要不是我,他们现在肯定在好莱坞大道上跟路过的明星或者明星的手印合照。
“克莱尔,别担心,你会没事的。”贝拉不自觉地跟查理选择同一种安慰方式,用他们那只温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来传递温暖。
我已经快要有两年没有见过她了,但是贝拉没有变多少。只是身体因为青春期而开始抽高,女性的特质在她身上苏醒过来,她变得更加白皙而沉默。她棕色的头发浓密柔顺,时常轻伏在她的双肩下面,如同傍晚悠长的河流。
我唯一的回应是更用力地握回去,我渴望一点让我撑下去的暖度,在伤口痛得日夜睡不着觉连药物也帮不上忙的时候。
“贝拉,谢谢你。”我在比较的清醒的时候,跟她道谢。她明明还是个不到十六岁的小女孩,却要负担照顾一个病人的重负。
贝拉对于我感谢很多时候是皱眉,她似乎不太会应付别人这么明显的好意。最后她帮我擦汗擦身,动作温柔适当,她让自己那头柔顺的棕色长发遮住侧脸,轻声回应:“我也谢谢你,在我跟妈妈不在的时候照顾查理。”
我忍不住笑出声,查理的生活能力有时候总是让人担心。我看着贝拉白皙的脸孔,她很美丽,我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这么觉得,柔和的脸部线条与干净透彻的眼睛,更符合我的中式审美观。我对她眨眨眼,纠正她说:“你要叫他爸爸,贝拉。”
有时候贝拉总是会忘记比起直呼名字,查理一定更喜欢她叫他爸爸。
这次校园枪击案造成了很大轰动,枪支协会和政客与支持枪支管制的民众又打起了会议战,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各种抗议与报道。反而是我这个幸存者过得很安静,西雅图的警方曾经来找过我一次,执行例行的询问公务,一个跟查理像是旧识的中年警察拿出一张照片给我指认,我看是一个黑色短发,身体虚胖的年轻人。
我不认识这个人,甚至不知道在图书馆里面读书时他是否是其中一个。我看着警察那淡漠睿智的眼睛,沉默良久才说:“我不认识他。”
“他是凶手,不过你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了。”警察的冷幽默可以让人起鸡皮疙瘩,他又问了一些问题,我基本是知道什么答什么。
没人问我吸血鬼的问题,也没人告诉我受害者不是被枪械打死,而是被拗断了脖子,两三秒内十来个脖子。
而这个我以后都不会见到的“凶手”,其实根本不是凶手。
别人会把我当成疯子,遭受到巨大创伤而留下可怕心里疾病的神经病。查理会很为难,我也很为难。哪怕我真的很想死命抓住这个看起来很理智的警察的领子,跳起来咆哮:“我说了是吸血鬼你懂不懂啊,万恶的科学迷信你以为在这个穿小说的鬼世界行得通吗?别拿无辜的路人甲照片来忽悠唯一的幸存者,是吸血鬼是吸血鬼是该死的吸血鬼!”
好吧,以上都只能想想。我最后是一脸惨白咧着嘴目送警察离开的,我能怎么办呢?我说我肩膀被咬了,可是上面却实实在在是子弹擦过的伤口,感谢那个伪造的王八蛋是如此仁慈没把子弹塞入我体内吗?哦,我竟然还活着,这不科学。
我忍不住对着医院的天花板还有硬板床尖叫一声,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自己保持了多年关系的信友是一个吸血鬼,一见面就是横尸遍野。
我要对着他的信件钉十字架浇圣水洒大蒜末。
贝拉在我情绪不稳大叫的是时候冲进来,将我抱住,一声不吭。
她的头发还带从外面沾上的温度,雨水的冰凉让我忍不住想哭,我想念福克斯了。在这里我一直失眠,日夜不得安宁。
比起多年的点头之交,我跟贝拉因为这次的事件而突飞猛进。她竟然受得了我这种孤僻阴沉的神经病,贝拉心智上的成熟让我无法轻易将她当成一个未成年看待。我已经没法将她当成主角看了,她会被一个吸血鬼非人类给勾搭走。
我讨厌非人类,讨厌到想咬死他们。
“贝拉,以后千万不要找那种能一只手推开正在行驶的卡车的男人,那种大力士一定有家暴倾向。”我抱着她,很怕她下一秒就跟个茹毛饮血的山顶洞人私奔了。
“那是猩猩吧,我不喜欢太多毛的动物。”贝拉如此安慰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