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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少人打理的滩地,今日气氛有些肃杀,远远便可望见高耸的大纛迎风猎猎,两千滁州铁骑兵不下马,阵列分明,遥遥指住方圆几十里的滩地。
峨嵋派区区十几人,滁州军却动用了这样大的阵仗,赵禹并不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以灭绝师太武林宗师的身份,若发起凶性来,巍峨滁州城也可如履平地。他不为自己担心,也要顾忌到滁州众多文武的安全,若被杀得一人,势必引得形势动荡。
早在常遇春遇袭时,赵禹对滁州文武官员的个人安全便重视起来,除了严查入境的武林人士,也想着令五行旗精锐贴身保护官员。只是五行旗精锐本就量少,若分散开,最强大的阵仗发挥不出,一时间无法施行。
常遇春引亲兵在大阵外迎上了赵禹,远远地他便对周芷若笑道:“周姑娘,别来无恙!你虽然是个女子,但这次来滁州,果决性子让我佩服得很!”
周芷若听到这话,俏脸绯红,她感受到军阵附近的肃杀气氛,颇为忧虑道:“我师父她如何了?”
常遇春说道:“我们听从总管的命令,只围不打。令师不愧是武林名宿,大军环绕仍无惧色,只是情绪稍显激动。”
讲到这里,他颇带戏谑地望了望赵禹。赵禹自然明白常遇春话中意思,必然是灭绝师太扬言大骂自己这魔教妖人。他老脸一红,说道:“常大哥,辛苦你一夜了,这就撤军吧。回去好好休息一天,然后再上路去集庆。”
常遇春脸色一变,摇头道:“总管要孤身去会灭绝师太?这万万不成!那老尼已经魔障了,怎么能让你去以身犯险!”
赵禹说道:“她贵为一派之主,总还能拎得清轻重。哪怕要用强,现下我也不会再惧她。况且,她是芷若姑娘的师父,这件事终究要有一个爽快的解决之法,不能纠缠不清。强兵环伺,反倒会令事情谈崩了。”
常遇春权衡片刻,才说道:“我且引兵退出十里外,若那灭绝师太冥顽不灵,总管一定要发信箭,我即刻冲杀回来!”
赵禹点头应下来,等着常遇春引兵缓缓退去。
周芷若态度虽然坚决,但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师父,心中仍不免惴惴。看到赵禹转头对她微笑,心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待铁骑退去后,赵禹下马来,与周芷若步行走进滩地里。
滩地外沿,灭绝师太脸色铁青,持剑挺立。在她身后不远处,十几名僧俗弟子结成阵势,神色疲倦。
远远看到这一幕,虽然立场不同,赵禹也禁不住心生佩服。灭绝师太虽然一介女流,但性情之刚烈,却比武林中许多自命侠士都要强了许多。
周芷若看见师父和同门,娇躯忍不住轻颤起来,她越过赵禹,走到灭绝师太数丈前,盈盈下拜跪地,颤声道:“师父,弟子对不住您……”
灭绝师太望见赵禹和周芷若联袂行来,脸色变幻不定,待周芷若跪下说出这话后,她的脸色阴郁到了极点,声音冷冽无比道:“好,我的好徒儿!芷若,你当真对得住我!”
周芷若额头重重叩在地上,低泣道:“弟子辜负了师父厚爱,自知无面目再见师父……这次来领罪,师父你……你要如何,弟子都受的住。”
灭绝师太仰脸望天,冷声道:“哼,来领罪?现下的我,还怎么怪罪你?魔君的铁骑大军横行天下,你师父孑然一身,算得什么?”
赵禹见周芷若已经泣不成声,上前一步,说道:“灭绝师太,先前得罪,多有冒犯……”
“你住口!”灭绝师太听到赵禹出声,厉目横扫过来,怒喝道:“魔君,你数番辱我峨嵋,莫非以为我真不敢杀你!我徒儿久居山上,涉世未深,哪晓得世情险恶。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来蛊惑,怎么会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过来,我们决个生死!”
“师父,不、不是的……这件事全是弟子主张,和他没有干系……”周芷若仰起脸,仓皇解释道。
赵禹俯下身,将周芷若拉到身后,然后长身走到声色俱厉的灭绝师太面前,沉声道:“师太,生死极简单,今次我却不想再与你兵戎相见。恳求你多些耐心,听我讲与芷若的故事可好?”
灭绝师太怒眉一挑,厌恶无比,当下便要出剑。而她身后丁敏君等人眼见到师父要动手,'。 '急忙出声道:“师父……”
“什么故事!哼,无非不知廉耻自甘下贱的污浊事!你讲,我瞧你如何颠倒黑白!”灭绝师太压下怒气,全因为顾忌现下峨嵋派精锐尽在于此,投鼠忌器。
听到这老尼言辞如此生硬,赵禹心中忍不住生出怒气,不过听到身后周芷若的低泣声,当下便强按捺住心中怒气,将当年汉水之事娓娓讲了一遍,又说道:“周大叔受我所累而死,我应承他,要照顾芷若一世,做她的依靠。当年结缘,我并非明教中人。师太说什么自甘下贱,与芷若全无干系!这些年,我琐事缠身,未尽到自己责任,芷若多蒙师太照料。我承受峨嵋派大恩,唯有拜谢。”
说罢,他撩起衣摆,向灭绝师太跪拜一次。
峨嵋派众弟子见震慑武林的魔君竟因周芷若向师父下跪,纷纷惊呼出声。而周芷若却因赵禹如此委曲求全,益发泪如滂沱。
灭绝师太却冷哼一声,别过身去表示不受此拜,冷漠道:“芷若是生性懵懂顾念旧情,而你空负一身武功,却委身事魔,自甘下贱,做出许多天怒人怨令人不齿之事!你若一心为了芷若好,该当就此立誓,终生不再见她,不再拖累她背负天下骂名!若是芷若父亲泉下有知自己竟将孩儿托付给恶贯满盈的魔头,死了也难瞑目!”
听到师父的话,周芷若拉住赵禹的胳膊,颤声道:“不要……”
赵禹已经站起身,示意她稍安勿躁,再望向灭绝师太时,已经恢复不卑不亢的模样。他束起手来,沉声道:“倒要向师太请教,我到底做过什么令人发指之事,要承受师太如此指控?”
“哼,你不晓得做过什么令人发指之事?果然是冥顽不灵的魔头!”
依照灭绝师太的脾性,哪肯再与魔头多言。只是此刻尚盼着涉世未深的周芷若能迷途知返,当下便厉声道:“远的我不再去讲,单单只说近来之事。你魔君令出,搅动天下大乱,不知连累多少人命死于刀兵之下!率众围攻少林,公然与正道武林为敌,使得魔教气焰益发嚣张!还有这滁州,放眼望去,民不聊生,藏污纳垢,万恶之源,便是此处!”
听到这些指控,赵禹沉吟道:“这几件事,我与师太的看法却全然不同。”
“数月前的魔君令,那是反抗鞑虏的大业,我不排除自己有私心,但当此时,不得不为。凡刀兵起,必有伤亡。我听说贵派创派祖师郭襄郭女侠,便是当年死守襄阳的郭大侠后代。郭大侠忠肝义胆,我自不敢相比。但同样是反抗鞑虏,师太这般说辞未免有些厚彼薄此。”
灭绝师太冷哼道:“魔头也配与为国为民的郭大侠相提并论!”
赵禹不理她的冷语,续道:“围攻少林之事,我不再解释。左右在师太的立场来看,名门正派可为难明教,而明教只有引颈就戮才是应当之事。至于这滁州民不聊生,师太却言之大谬!我不敢说滁州已达大治之世,但比起天下大多数地方,滁州已算得难得乐土。”
灭绝师太听到这话,气得脸色铁青,转身往背后一指,怒声道:“这便是你说的难得乐土?我只看见,饥寒者无所食,老病者无所依,强人不法,横行无忌。忘了知会你一声,昨夜我门下还杀了十几个暴虐恶棍!魔教妖人,巧言令色,颠倒黑白,无过于此!”
赵禹解释道:“此地民众,皆是各地前来投奔滁州的流民,滁州是有法度之地,要接纳这些人,也要遵循一个章程。师太若不信,可随意选出一人问一问他的籍贯,来此的目的。凡滁州之民,每户可依丁壮之数领取田产,官府还会赊贷给他们农具粮种,以收还贷。若有新垦之地,只要登记于册,还会受到额外的奖赏补贴。师太可以在此地寻人去问,也可去城中去问,府衙前尚有新帖榜文,都可证明我所言不虚。”
灭绝师太在滩地居住已有数日,平日也听一些流民谈论此间之事,眼下又听赵禹提起,只是冷哼道:“魔教妖人哪里会这般好心!不过妖言惑众,还不知心里打算的什么邪恶主意!”
赵禹听到这话,心中火气也按捺不住,语调生硬道:“哪怕是妖言惑众,但只要民众有所得,有希望过活下去,骗得天下人又如何?师太若不忿我在此地妖言惑众,聚众生事,回峨嵋派后大可依法而行,召唤这些民众迷途知返,不要再被明教蛊惑。到那时,我非但不气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