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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线距离最远的是青岭乡,行程最远的却是青龙山林场,要不,当年父亲为什么打山脊上抄小路赶回市里呢?
张家老大的饲养场就位于大鳌头旁,下了公路沿着一条土路开车行不多远就到了。
这里处于山顶部反而比较平缓,在一道缓坡顶上,整出了好大一块平地,坐南朝北建有一栋两层楼的房子,看样子是用来住宿的;屋子两旁,南北向排列长长地两排矮房,南边东西向也是一排,中间围出好大一块空地用来圈羊。
张家老大是个身材矮壮很朴实的乡下汉子,他出来一面招呼我们,一面让人把板凳搬到屋后的一小块空地上。我们一看,那空地中间有一个砖砌的小坑,坑上架着个铁架子,横档上还有不少的钩钩。
父亲一看就笑了:“哈哈,好久没吃野外烤羊肉了!”
这时,两个职工抬出一只肥大的山羊,张家老大带着两个儿子在那空地旁边把羊给宰了,然后切下羊肉洗净,再切削成薄薄的羊肉片。他媳妇早已调好了一大瓮子调料,端来倒在每个人的碗里,一人给了一个铁夹子、一支树棕做的小毛刷,我们大家各自用毛刷将碗里的调料涂抹在羊肉上,然后用铁夹子夹好,就铁架子上挂着。职工们搬来干燥的樟木炭,放在坑内点燃烤起羊肉来,我们一边烤一边转着羊肉以便使它烤均匀,不时地还向坑内添添木炭。
这就是我们青龙山最有名的香樟烤羊肉,它有三大特点:一,羊必须是刚刚活宰的;二,必须用樟木炭烧烤,方能烤出樟木的香味;三,必须露天烧烤,这样没有烟火味儿。调料倒是不限,你喜欢什么味儿便调什么味儿。
不大会,羊肉的香味便飘了出来,夹杂着木炭的浓香,再也闻不着一丝羊骚气,真是一种享受!
我们一边烤一边吃,同时还拉着家常,人人都是不亦乐乎。
老张乘此给大家讲起父亲当年怒劈龙老五的传奇故事:
父亲疗好伤后,回到青龙山做了区长,他依然带着区队四处剿灭土匪。当然,父亲最恨的是龙老五,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为死去的战友报仇!
却说龙老五,因为樟树坳一仗,这家伙受到台湾国民党当局的嘉奖,被封为江北挺进支队少将司令。可是,狡猾的龙老五知道如今事情闹大了,也是县大队开进山里全力围剿,所以他带着队伍逃回了隔壁地区。
50年年底,龙老五土匪武装被剿得无处藏身,逃到三县交界的三界山。我们两个地区的剿匪部队联合行动,将之包围并彻底剿灭,可是,土匪头子龙老五却逃跑了。
父亲带着区队也参加了三界山战斗,没有逮住龙老五,可把他给气坏了——这没法给死去的战友交代呀!他估摸着龙老五不敢回老家——那儿人都认识他,他很可能还在青龙山这一带藏着。父亲立即组织区、乡地方武装进山搜捕,虽然没有逮住龙老五,到底还是让他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龙老五在青龙山水塘坑做过上门女婿,曾经生有一个孩子,他是因为与亲戚产生矛盾负气做了土匪。48年底,他曾经返回水塘坑杀害了亲戚满门,又给家里留下了一些银两,然后才离开。龙老五的妻子现在已经带着儿子改嫁给樟树坳村李家沟的李广和,龙老五在樟树坳出现估计与这事有一定关系。
父亲派人做过李广和的工作,可他只是说龙老五以前来看过孩子,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没有任何联系。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父亲仍然安排人暗中监视李广和夫妻的动向,他相信不管龙老五逃到哪儿,他肯定会回来看儿子。
也许是那一次找李广和打草惊蛇,龙老五此后一直没有在樟树坳出现,反倒是在其他地方偶然会有他的消息。不管哪儿有一点消息,父亲都会带人过去,他是不抓住龙老五誓不罢休。那阵子,父亲几乎天天带着人四处奔波,区里的事情全都交给了区委吴书记——就是后来的吴市长。
五二年,各地方的土匪已经全部肃清,剿匪工作胜利结束,市里总结大会都开了。土匪被剿灭,区队的规模当然必须缩小,所以大部分战士转业到地方工作只留下少数人。
当时,大家都认为龙老五可能逃到外地去了,也有人说他死在山里了。可是,父亲始终认为龙老五还活着,就在青龙山及其周边地区山上躲着,他依然坚持要抓捕龙老五。人手不够,他只好自己每天上山蹲守,有时候在山里一蹲就是几天几夜,甚至连饭也顾不上吃,摘几个野果喝口山泉对付对付。
吴书记不久后离开青龙山去县里任县长,新来的书记对父亲这个区长不顾工作、整天就知道抓龙老五很有意见,其实,县里市里对父亲意见也很大,可他们知道他的脾气也拿他没办法。后来,市委想了一个办法,调父亲回市武装部工作,可是,父亲坚持要待在青龙山,他说他那些战友的血不能白流、命不能白给,没抓住龙老五他就一辈子不离开青龙山!这样,父亲留了下来继续抓他的龙老五,而且依然保持对李广和的暗中监视。
那时大家都说,龙老五遇上了父亲就像是小鬼遇上了阎王,活不长久,死了也不安生。这样,由他们老乡打头,大家开始叫父亲“赵阎王”。
那年底,龙老五的老家传来消息,说有人看见了龙老五,父亲立刻带了两个人赶了过去。到了那儿,当地政府正组织群众大搜山,父亲找了个向导三个人私自进了山——他要亲手逮住龙老五。父亲本来因为抓捕龙老五天天在山上蹲坑,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脸上黑乎乎脏兮兮的胡子拉碴倒真像是个土匪。意外就这样发生了,在山里他们与当地武装碰上,当地人不认识他们,把他们误以为是土匪开了枪——其实他们也害怕龙老五,见面就开枪,当场打伤了一个战士。最冤的是,那次并没有抓住龙老五,也不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这一下事情闹大了。父亲刚回来,吴市长在青龙区等着他,一见面便亲手下了父亲的枪——枪就是父亲的命,让其他人缴父亲的枪,父亲非毙了他们不可。接着,吴市长让人把父亲绑了,架在马上带回城里。父亲明白自己闯了大祸,也就乖乖地随着回了城。
回城后,县委给了父亲一个处分,把他安排在生产办公室工作。就是那次,由吴市长亲自介绍,父亲娶了市中一个十六岁的女学生,吴市长的目的很明显,用女人拴住父亲。可是,父亲只在生产办呆了一个月,便向吴市长提出返回青龙山工作,被吴市长当即予以否决。父亲冲吴市长拍桌子瞪眼吼叫:
“你强留我在这儿不就是我身上有这个鸟公职吗?老子不要了行不行?我上山养羊做老百姓去。”
父亲说到做到,他丢下那个女人只身返回青龙山,而且真的买了两只羊天天在山上放羊。他哪儿是放羊哪?他披着一件蓑衣,牵上两只羊满山转悠,走到哪歇在哪——他还是在寻找龙老五呢,有时侯揣上干粮在山上四处放羊,有时候跑到老乡家里打点短工混口饭吃。
父亲那个女人为这事跑到吴市长那儿哭诉,闹得吴市长也没办法,便让范效农上山劝导——他知道父亲与范效农感情最深。
范效农在山上找了几天才找着父亲,见父亲胡子蓬乱、又黑又瘦,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他抱着父亲痛哭:
“区长啊,龙老五也许逃到外地去了,也许早就死了,您这是何苦啊!您跟小范回去吧!”
“我哪儿也不去!他儿子在这儿呢,去了哪儿他都会回来看儿子,等在这儿没错。”
范效农的劝解没起作用,县委也不会真的让父亲养一辈子羊,他是个战斗英雄,而且城里那些大干部都是他老乡。没多久,县里又给父亲挂了个副区长的虚职,由得他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父亲那支枪组织上也交还给了他——真遇上龙老五没枪可不行!
自此,父亲怀里揣着一把枪,赶着两只老山羊,在青龙山区的崇山峻岭间来回转悠。他在山上放了一年多羊,这期间只有在我弟弟出生的时候,他才回过一次城里,可是,就连儿子也拴不住他的心,回头他又回到山上。
父亲以前负责剿匪的时候,因为工作性质保密,所以乡下普通的民众对他并不熟,这会儿大家全都认识他了,都知道咱们山里来了个神经有点毛病的老羊倌。
这一转眼,已经到了54年春天。
这天,父亲牵着他那两头老山羊转到李家沟附近的坡上。中午的时候,父亲在坡上看见李广和带着龙老五的儿子朝村后的山沟里走。父亲开始也没怀疑,因为龙老五的儿子已经十来岁,李广和上山做活常常会带着他给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