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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忾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发疯,冷静的道:“但柔章都出阁了,二哥却至今未娶。何况柔章有我照顾,二哥却不跟顾家走,非要跟我们同行”
“我们大哥横竖不在帝都,有他在,顾氏本宗后继有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顾夕年气得发笑,这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抬腿一脚把裴忾踹了个踉跄,勃然大怒道,“老子没遇见合眼缘的大家闺秀,至今不娶,顾家亲长都没说什么,你操个什么心!而且你说你照顾柔章——帝都各家包括顾家这次突围都不带女眷,我怎知道你们裴家会不会也像沈家一样欺负柔章?!”
“可出发时你不是看到柔章在队伍里了么?”裴忾被骂得讷讷道,“她不但是我妻子还是我嫡亲表妹,我怎么可能抛下她?”
顾夕年冷笑:“万一路上你们杀了她推到戎人身上,抢了她的胭脂马呢?!”
“”这次换裴忾被气得想揍他了
第六十三章 小人物的心思
“还是没有夫君的消息吗?”绣幕内,换过一身簇新素服的卫长嬴微微叹了口气,虽然说长县距离帝都也就两三百里的路,但卫家在这儿不过几家铺子的产业,本就没什么特别得力的人手。这施林身为长县产业大管事,算是极伶俐的人了,但他的伶俐一半在打理产业、一半在侍奉主家,兵荒马乱里打探消息可不擅长。
所以卫长嬴一行人在施家收拾了下,到长县的卫家别院里住了两日,施林也没探听到卫长嬴想知道的事情。
不过玄甲卫内讧兵败、残部向燕州突围,而燕州的苏秀茗与沈藏锋舅甥因此突围而去的事情是好些日子前的了。即使长县比较偏僻,施林却也听说过。可这消息听得一行人几欲吐血——到长县后,因为初步安定下来,各人也终于有空聚集到一起,说一说突围前后的事情了。
突围时,皇室跟贵胄全部走东门的原因,卫长嬴只道是因为当时西门告急,所以众人选择了相反的东门但裴忾和顾夕年原本都在各自家族的突围人选里不说,本身也是族里受重视的子弟,却是知道那个所谓的玄甲卫在东面接应的内幕的。
也正因为这个内幕,所以他们脱险之后虽然悲伤于那些不能走的人,但也带着满心期盼与先走一步的亲人团聚照他们的想法,他们这行人,即使在出城时也不过区区二三十名侍卫护卫,更带着两个不会武艺甚至不会骑马的女眷,连他们都能够在付出十几名侍卫的情况下全身而退,东门那么多死士,还夹了不少御林军在内,估计损失跟他们也差不多。
但现在听说了玄甲卫早已覆灭后,哪还不知道接应的“内幕”全然是个陷阱那样的话,走东门的人
众人的心,顿时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绣幕外,施林小心翼翼的禀告:“小的已经把会骑马的伙计都派了出去,只是帝都百里之内,常有戎人活动。小的担心伙计被戎人捉去事小,万一被拷问出来大小姐的所在长县虽然因为地僻躲过了数次兵灾,但距离帝都究竟不是很远。如今这左近也无勤王之师,所以”
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把人派得那么远!
施林是替卫家打理铺子的管事,不是替卫家训练暗卫的死士他手底下的伙计都是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哪里可能是戎人的对手?
别说戎人了,就是如今形成气候的那些流民、盗匪,哪个会不对卫家大小姐感兴趣?
不是说卫长嬴的花容月貌名声在外,凭她瑞羽堂掌上明珠、沈家嫡媳的身份,纵然落难时身边什么都没带,那也是一座会走动的金山啊!
施林并非卫家家生子,卖身为奴后只用了十几年,就爬到了一县管事的地位,心计城府自然不浅。眼下主家大小姐落难过来落脚,这是他的机会。若能把大小姐伺候高兴了,好处绝对少不了他的。
但比伺候好大小姐更紧要的,是保证大小姐的安全——这个才是最最重要的!
否则大小姐到了他这里,却出了事,他不但不会有功劳,不被他连见都没资格见的那两位当家夫人活剐了出气就不错了!
是以施林对卫长嬴的吩咐处处无不应允,但出了门之后,却全部只按自己的计划来:首先将先前为邓弯弯、艳歌等人诊治的大夫一家老小都找个借口关了起来,以防卫长嬴等人的身份走露;继而利用施家在锁烟镇上的势力,威胁恐吓全镇都不许透露有生人到了施家的消息;第三才是命人不动声色的执行卫长嬴的命令——打探帝都突围之人的下落,以及沈藏锋的行踪。
哦,第三最重要的还不是卫长嬴的命令,而是不动声色!
施林之子施平对父亲的做法一度非常担心:“万一叫大小姐知道了”
“大小姐如今还用得着咱们家,不会怎么样咱们的。”施林哂笑着教导儿子,“关键还是大小姐的安危!在宋老夫人与宋夫人眼里,咱们接待大小姐并保证了大小姐的安全,那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只要大小姐好好的,什么错处那都是次要的,都可以商量!”
他脸色沉了下来,告诫道,“相反的是,一旦大小姐有失,那咱们立什么功劳都无用!所以你记住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家小都必须在咱们手上!而且,告诉他们,宁可打探不到消息,也绝对不能让人怀疑到大小姐就在长县!知道了么!”
施平觑着父亲神色,心下凛然,垂手道:“是!”又说,“即使是锁烟镇上的人,也都知道虽然有一行生人拜访了咱们家,但转天就走了。何况他们未必敢说出去!”
“这样就好。”施林颔首,“我已派人抄小路星夜兼程去凤州报信咱们家往后是继续做个不咸不淡的管事,在锁烟镇这种小地方耀武扬威,还是抓住这次机会扶摇直上,大富大贵,可就全看这一回的了!你们都要用心!”
施家上下都被施林督促,不惜一切代价的抓住这个平步青云的机会。再加上卫长嬴生来高高在上,早就习惯了下仆对自己的敬畏,如今乍离险境,心思大半都挂念在了失散的家人身上,压根就没想到自己娘家一个连被主家之人见一面的资格都没有的寻常管事也敢欺骗自己这个瑞羽堂嫡女。
是以施林一家大力隐瞒他们这行人的行踪、小心而保守的打探她要的消息居然把她瞒了个滴水不漏。
卫长嬴听着施林的理由也觉得有道理,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前两日施林就这么告退了。
但这次,他却迟疑了一下,拱手道:“大小姐,姑爷的消息小的无能,尚未打探到。但有一个消息,却似乎跟帝都的贵人有些关系只是小的见识浅薄,也不知道准不准?”
卫长嬴诧异道:“是什么消息?”
“昨日晌午,小的派去打探姑爷下落的一名伙计到了相邻的久县,在城外道旁的一家酒肆中打尖时,却见到酒肆外小童嬉戏有异,便上前阻止及询问。哪知却问到了一事。”
施林说到此处,老脸一红,显然这“嬉戏有异”以及因此问到的事情让他不知道怎么描述给卫长嬴听——他吞吞吐吐的斟酌了好一会措辞,察觉到绣幕后的卫长嬴都快不耐烦了,才决定索性把细节描述全部跳过去,直接说重点,“似乎有宗室经过那处酒肆。”
“宗室?”卫长嬴眉尖一蹙,道,“你说仔细些!”
施林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干咳一声,道:“就是在昨日辰末光景,有数十骑护送着一驾马车经过,也正好在这酒肆里打尖。这一行人据说服饰简朴,连坐骑也全部拿雪水和泥污了皮毛,瞧不出来本来面目,颇有些隐匿之意。不过大小姐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富贵人家怕远远的就招了人觊觎,也是无可厚非。所以那酒肆里的人都没在意,照常伺候罢了。”
“却是那酒肆中的一个顽皮小童,当时恰好在如厕,赶着那一行人里两名骑士也要这个本来那地方不止一个位置。但那两人却非要赶那小童离开,那小童自是非常不满。乡野小儿没什么管教,就”
施林顿了一顿,才艰难的道,“就拿了平常打鸟雀的弹弓,想趁那二人如厕时下个阴手。不想这小童绕到后头、从缝隙里一看,却发现这两名侍卫身体有异这小童虽然年才六七岁,但其父母忙于生计无暇教诲,放任他满处乱跑,听过许多许多荤腥不妥之语,是以对于某些事却也晓得。因此见了后非常惊讶,倒是没有继续寻仇,不过等这行人走了,他却去去扒了同伴的衣裤查看却是恰好被小的派出去的那名伙计看到,拿了几个大钱哄他,他便什么都说了。”
“”绣幕后好半晌都没出声。
卫长嬴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施林也尴尬得只敢拿眼睛看着自己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