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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举措,与其说是出于下意识的茫然决定,还不如说是出于理智上的正确抉择。
因为温冰虽然口不能言,芳心欲碎,但神智上却仍清清楚楚,她有三大理由,必须立即远离这“野人山”区。
第一点理由自然是要远离独孤策,不让他追上自己,罗罗嗦嗦地,再加解释。
第二点理由是“三烈阳魔”杨叔度仍在“野人山”中,万一再与这老魔头狭路相逢,自己非他敌手,岂不又将惨遭凌辱?
第三点理由是这座“野人山”毕竟是“寰宇九煞”巢穴所在,倘若再落到他们手中,后果之惨也必不堪想象!
有了这三大理由,自使温冰身如电掣,展尽脚程,离开了“野人山”区,茫无目酌地,向东方一直驰去。
直等进入了“高黎贡山”,温冰方神疲力竭地,在一潭清泉边上,选块大石,坐了下来,要想盘算自己今后应该采取些什么行动。
略为喘息以后,她采取了第一个行动。
这行动就是伏在潭边,先喝了两口清泉,然后把自鼻以上的半颗螓首。浸入这清冷山泉之中,使紊乱神思,冷静一下。
山泉寒冽无比,才一浸湿了温冰的满头秀发,便使她感到好不舒适!
但舒适之中,突又听得潭边响起了细碎脚步声息。
温冰连经折辱,已成惊弓之鸟,遂赶紧带着满头水珠,站起身形,目注脚步声息来处。
这一看之下,温冰不禁悲从中来,把满腹辛酸,一齐化作泪珠,与发际水珠,滚滚齐落。
原来这位来人,是对温冰最亲切之人,曾经成全她一身武功,既像是她姊姊,又像是她母亲的“点苍派”掌门人,“流云仙子”谢逸姿!
谢逸姿也万想不到这位伏在潭边,把一头秀发,浸入水中的年轻少女,竟是“玉美人”温冰,并如此神情狼狈,泪落如珠,遂讶然叫道:“温姑娘……”
“温姑娘”三字才出,温冰便已一头扑入“流云仙子”谢逸姿怀中,伤心痛哭得哀哀欲绝!
谢逸姿知道温冰必系受了极大委屈,才会如此悲痛,遂暂不问她情由,只是替温冰抹去发上水珠,让她尽情痛哭,好好发泄。
等到温冰悲痛稍减,离开谢逸姿怀中,谢逸姿方拉着她同在一段巨大枯树根坐下,含笑问道:“冰妹!你不是隐身‘寰宇九煞’的‘野人山离魂谷’中了么?怎会跑到此地,并似受了什么莫大委屈?”
温冰“啊啊”两声,张口难言,又复泪如雨下!
谢逸姿见她口不能言,大惊问道:“冰妹,你……你是被毒失声,还是被……被人……”
温冰不等谢逸姿话完,便一面垂泪,一面折根树枝,在地上写道:“小妹被人点了哑穴,用尽功力,无法自解。”
谢逸姿见字,“咦”了一声说道:“哑穴并非人身绝穴,按照冰妹武学造诣,只要无人扰搅,让你静坐行功,应该能够可以自解才对。”
一面说话,一面微凝神功,向温冰肋下点了一指,并对她肩背中央,重重拍了一掌。
温冰知道谢逸姿是替自己解开“哑穴”,遂也提聚一口内家真气,使其由“丹田”以下,直冲“泥丸”。
谢逸姿含笑叫道:“冰妹不必再用玄功,你‘哑穴’已开,喉音定复。”
温冰心中大喜,遂含泪叫了一声“谢姊姊”!
谁知唇舌虽动,喉内无音,这声“谢姊姊”,仍不能使“流云仙子”谢逸姿有所听闻!
这种现象,不仅使“玉美人”温冰为之失望伤心,也使“流云仙子”谢逸姿,为之面红耳赤!
因自己以“点苍派”一派掌门之尊,竟未能替温冰解开这区区“哑穴”,岂不是天大笑话?
谢逸姿再不敢丝毫大意,她细心为温冰观察喉颈之间,并诊断脉息,然后紧皱双眉,神色异常沉重地,向她问道:“冰妹,你是被何人点了‘哑穴’?对方所用手法之怪,好似当世罕见?”
温冰闻言,遂用树枝又在地上画了“三烈阳魔杨叔度”七字。
谢逸姿大惊失色地,颤声问道:“冰妹,你……你怎会遇上这位盖世魔头?‘三烈阳魔’杨叔度的‘颠倒阴阳截脉手’,专门逆行血脉,向不容别人妄加解除,我刚才想不到你竟被他所害?动手冒昧解穴,业已使你脏腑之间,受伤不浅……”
温冰听到此处,果然觉得自己有些头昏目眩,仿佛虚飘飘地,摇摇欲倒,连坐都坐不住。
谢逸姿一手抱住温冰娇躯,一手取出一粒异香扑鼻的翠绿灵丹,喂向温冰口内,并对她安慰说道:“冰妹不要着急,你且先把这粒灵丹服下。”
温冰因与谢逸姿颇有渊源,认出她手中所持,命自己服食的翠绿灵丹,是“点苍派”仅余一粒的镇派至宝“九天翠云丹”,遂赶紧摇头避开,不肯接受服用。
谢逸姿适才为温冰诊脉之时,业已发觉她因自己未察细情,贸然下手解穴,触犯“三烈阳魔”杨叔度的“颠倒阴阳截脉手”法禁忌,以致魂游墟墓之间,只仗恃内功极好,尚未发作而已。
她深知这种伤势,只一发作,便将立死无救,才不惜把“点苍派”先代祖师遗留,仅余一粒的镇派至宝“九天翠云丹”,给她服食,以期保命待救。
如今既见温冰不肯接受这罕世灵药,脸色又已微变,遂不及再劝,竟伸手捏开温冰樱唇,把那异香扑鼻的“九天翠云丹”,强行塞进她的口内。
灵丹入口立化,化作一股琼浆玉液,流下喉头,温冰只觉得有一股温和热力,充满丹田,使她百骸齐舒地,竟在谢逸姿的怀抱之中,沉沉睡去。
谢逸姿轻轻放下温冰娇躯,再替她细诊脉息,知道伤势虽重,命已可以保住,方自摇头微叹,透出了一口长气!
这位“流云仙子”叹气之故,是因温冰纵能伤势复原,武功依旧,但喉音却恐将永远丧失。
如此美人,如此侠女,倘若音哑一生,慢说她自己必将终日寡欢,连相识亲友,也会分别承受了一些极沉重的精神负担。
谢逸姿正在皱眉伤神,无计可想,她来路之上,又复驰来了一条人影。
来人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由“白发鬼母”转变成的“白发圣母”萧瑛。
谢逸姿苦笑叫道:“萧大姊,我们尚未查明我独孤策表弟的生死下落,竟又遇上温冰姑娘这桩天大难题,却真把我弄得方寸大乱,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温冰”二字入耳,使萧瑛“怦”然心惊,一式“弱水飘萍”‘便从六七丈外,闪身赶到。
“白发圣母”萧瑛与“流云仙子”谢逸姿,怎会来到这“高黎贡山‘之内?
原来她们两人于八月十六,在“罗浮山冷云峰”头,等候“阴阳双魔”杨叔度、楚绿珠夫妇赴约,但从清晨等到正午,从正午等到黄昏,也来见着这两个厉害魔头的丝毫踪迹。
萧瑛因“阴阳双魔”从不爽约,正在向谢逸姿表示惊奇地发话之际,蓦然间—条矫捷人影,自冷云峰下纵起。
谢逸姿以为是“阴阳双魔”中有人赶来,遂拉着萧瑛,一同飘身,后退丈许。
谁知来人身形一现,大大出于意料,竟是当代武林怪侠“恨天翁”公羊寿。
公羊寿因知独孤策与“白发鬼母”萧瑛定约于八月中秋,在这“罗浮山冷云峰”头比剑,有些放心不下,故而特地从远处赶来。
路远山高,风霜雨露,天时变化极大,既是长途跋涉,自难把日期算得分毫不差,公羊寿赶到“罗浮山冷云峰”下,已是中秋次夕。
约期虽过公羊寿因既已赶来,遂决定仍上峰头,观究竟。
他曾为“寰宇九煞”复出江湖一事,去往“点苍”报讯,并把独孤策与萧瑛订约比剑之举,告知谢逸姿,故对“流云仙子”人在峰头,毫不惊异。
使他惊异的是“白发鬼母”萧瑛也在,却不曾见有独孤策。
而“流云仙子”谢逸姿在初见自己出现之下,还拉着萧瑛手儿,一同后退,神情似甚亲密,彼此间毫无敌意。
这种意外情状,惊奇得公羊寿手指萧瑛,向谢逸姿讶声问
道:“谢仙子,这不是温冰姑娘踏破铁鞋寻她不着的‘白发鬼母’萧瑛么?”
谢逸姿点头笑道:“公羊兄,你今后言行,要对我萧大姊尊重一点,她已经不是‘白发鬼母’,而是‘白发圣母’。”
公羊寿闻言大愕,怪笑说道:“鬼母与圣母,虽仅一字之差,但遗臭留芳,却有天渊之别。谢仙子能否把其中详情,告知我老怪物么?”
谢逸姿遂将其中详细经过,包括独孤策高崖跃身,不见尸骨之事,向“恨天翁”公羊寿,说了一遍。
公羊寿静静听完,向“白发圣母”萧瑛,一揖到地。
萧瑛急忙还礼,并含笑问道:“公羊大侠,你这算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