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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毒的盯着顾写意。
顾写意站在那,并没有抽回手,而是由着他死命的咬。血顺着顾康健的嘴角淌落,〃哗嗒哗嗒〃,不一会就在地上积攒了一小滩。
大殿内只有顾康健喉咙里粗重的呜咽声,余下,是死一般的沉寂。
〃喝了我的血,怕是下辈子也要纠缠不清了。〃顾写意清淡的声音仿若水面层层涟漪,慢慢的荡漾开。
顾康健暴戾的神色渐渐消散,却而代之的是疲惫。慢慢松开口,阖上眼,摔倒地上,再无声息。
顾写意从尸体旁走过,再未看上一眼,转而去解顾承欢身上的绳索。
承欢目不转睛看着顾写意的脸庞,哆嗦着发白的嘴唇轻喊:〃哥,哥哥。。。〃
刀剑碰撞发出铿锵之声,藏匿在角落的兵卫仿佛这时才回过神,冲向位于堂上的顾写意。
〃胆敢伤本王与皇弟者,九族十六岁以上者尽数凌迟。〃顾写意边解绳扣边不紧不慢淡淡道,声音大小刚好可以让殿外等候的人听见。〃十六岁以下者,无论男女沦为低等娼妓,且活到三十就要处以烹煮之刑。除非雍王朝覆灭亦或此族断子绝孙,否则世世代代永不翻身。〃
殿外轰然应道,属下遵令。
殿内兵士们呆立当场,脸色青白,惶惶不安。
突有一人站出,指着顾写意大骂:〃老子不怕你!你个这阴险卑鄙的无耻。。。〃还未骂完,之间仿若天外飞来的一道刀光。鲜血四溅,一颗大好头颅骨碌碌滚落。
众人惊骇,四下观望。只见本该窝缩在墙根的一个小太监似笑非笑的立在那,手里犹还握着一柄滴血大刀。
是化妆潜入顾承欢的莫齐,与其同行的莫静依旧未现真身。如同他的名字,静悄悄的躲在角落里提防着所有有可能发生的骚动。
顾写意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温和的对吓坏了的承欢道:〃走吧。〃
顾写意起身,朝殿外走去。顾承欢踉跄着步子跟在后面。
不过是十几米长的路程,突然变得如此漫长。灰暗,血腥,死亡,绝望,顾承欢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晕厥。他所有的勇气都消耗在刚才那短短一刻时光,此刻,只余心悸。抬眼,眼前就是哥哥挺拔消瘦的背影。顾承欢觉得,如果此时此地没有这个背影,他一定撑不到走出大门。
顾写意沾满鲜血的手扶在门上,雪色的肤,嫣红的血,玄黑的门,三色交汇,竟是如此惊心动魄。用力,〃吱~啦~〃一声过后,外面层层宫檐与如血残阳尽收眼底。
外面乌鸦鸦站满了金戈铁甲的将士。
〃杀!〃顾写意清晰的吐出一个字。
铁甲兵士们潮水般涌入殿内,顿时杀戮声四起。
庄重壮丽的重重殿宇笼罩在残阳之中,宛如浴火燃烧。强烈视觉冲击与精神感染,突现着王权的尊严与不可侵犯。
顾承欢看着眼前景象,听着身后厮杀之声,想着自己小小年纪已经历过的种种,一时也是痴了。抬眼看向顾写意,后者神色平静地欣赏着眼前风光,一派云淡风轻,瞧不出喜悲。
顾承欢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哥哥。他究竟是爱还是恨?是怨还是悔?
也许,也许,根本就没有人真正了解过他。
但,哥哥赢了。他已是九五至尊,已可以为娘亲报仇。
哥哥。。。。。。
〃承欢。〃顾写意回头,朝他伸出自己的手:〃我们走吧。〃
顾承欢怔愣片刻,扑向顾写意怀里,紧紧的抱住,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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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迹已被擦洗干净,尸首已被消灭殆尽,不论内在如何腐朽丑陋,这雄伟的皇宫一如既往表现的光鲜夺目。
一切程序都在有条不紊中进行着。曌天殿,历代帝王处理政务的地方。一件崭新的,千余工人耗时近三年方能完工的龙袍呈献在顾写意面前。顾写意轻轻的摩挲着,沁凉,丝滑,好似通着细微的电流,有着异样的触感。
这套冠服褪去了蔽体御寒的实际意义,它是无上地位的象征,是辅助皇权神化的工具。
明天,他就要穿上这件衣服了。
顾写意慢慢仰起脸,烛火映着他的脸庞,呈现不正常的红晕。他的视线掠向龙案,有一汪柔如水的碧绿格外显眼,那是皇权的另一个标志玉玺。顾写意一步步走过去,将玉玺握在手里,好似握着一块烙铁,烫的他浑身战栗。他猛地发狂,将玉玺狠狠砸在地上,犹还不解气,反身抽出墙上的宝剑,不停地,不停地劈砍早已碎裂的玉玺。
莫怀前一直在门外等候,乍听殿内传来铿锵刀剑声,心惊失措下推门而入。灌入的急风吹的烛火摇曳,巨大的阴影似群魔乱舞。顾写意静静站在那里,垂手拎着宝剑,神色平静如常。只是盯着满地碎玉的眼眸,带出说不出的落寞与黯然。
莫怀前胸口一窒,抬脚跨进门槛,反手将门关严,立在门口处端详着他的主子爷。顾写意脾气不好,失常发火,可莫怀前却偏偏喜欢守着这样的顾写意。开心或是悲伤,甚至是手段残忍的报复。每当这时,莫怀前都会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心底暴躁不安的负面情绪仿佛能借助顾写意的发泄渐渐消散。只有待在顾写意身边,他的心才能得到安详与平静。
顾写意将手中的剑甩手扔到一旁,道:〃将地上的垃圾收拾一下,跟我去见个人。〃
严冬已过,乍暖还冷,灰暗的天际云层翻涌,带着一抹不安与压抑。贤郡王府里已是一片萧条,早不复昔日风光。
顾天赐在院落排桌独酌,蓦然见到顾写意,先是一愣,而后冷笑道:〃五弟。。。不,明儿可就要当皇帝了!来之前怎么不派人知会一声,也好叫罪臣准备准备。〃
顾写意坐到他对面,挥了下手,莫怀前上前,手中捧着锦缎托盘上,有着一瓶玉质酒壶。
顾天赐眼角抽搐,嘿然冷笑,语气满含讥讽:〃皇上可真是宅心仁厚,不但赐罪臣鸩酒,还亲自监视行刑!〃
〃你们几个,即使杀,也会是我亲自动手。〃
顾天赐大笑,笑声凄厉悲怆:〃怎么,要享受手刃仇敌的快感吗?那又何必假惺惺!你手底下不是有支吃人不吐骨头的刑讯部队么?我还真想尝试尝试呢!〃
顾写意直视着他陷入癫狂的眼睛,淡淡道:〃我从未将杀戮当成一种享受。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顾天赐轻喘着气,带着猜忌,带着仇恨,惊魂不定地瞪视着。顾写意一路,是踏着无数人的鲜血生命走来的。阴狠狡诈,卑劣残忍,六亲不认,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仇人,尤其是自己!
〃我没有必要假惺惺,欠我的,该杀的,一个都不会放过。〃顾写意的语调出乎意料地风平浪静。前日,皇后慕容婉然上吊自缢。顾写意若想,完全可以将她的生死握在自己手中,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虐杀又能如何,娘亲能活过来吗?那些失去的能回来吗?
〃我只是觉得无法忍受,无法忍受你们每天活的开心自在,而因你们死去的娘亲与朋友们却要在地下与虫蚁毒蛇作伴。你们存活这件事本身对我而言就是种煎熬,我做不到看开,更做不到遗忘。〃
话音仿佛在身边围绕三圈方散去,庭院骤然陷入死亡般的寂静。冷硬的风吹过树枝,发出〃唰唰〃的声响。
顾写意拿过装满鸩酒,亲自斟满一杯,放到顾天赐面前。
顾天赐瞪着酒杯,浑身难以抑制的颤抖。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临死前抓不住生命的无力感。
〃哦,对了。〃顾写意从腰间的锦囊里掏出一把东西,伸到杯子前松手,指甲盖大小翠绿色的碎石〃噗通噗通〃掉进杯子里。水样清澈碧绿,宛若沾染天地灵性的活物,是,是玉玺!
顾天赐猛地抬头,看向顾写意。
〃算是临别前的礼物,你就笑纳吧。〃顾写意口气懒洋洋的,狭长的凤眸眼波流转,光彩陆离,带着一丝顽劣。惨白月光照射在他脸上,像是蒙着层薄纱,说不出的妖异。
顾天赐喉咙间发出似哭又似笑的古怪声音,指着顾写意厉声道:〃你,你。。。好,好啊,哈哈哈哈!〃最讲究仪表风度的贤郡王此刻形似癫狂,又哭又笑。
鸩毒大概算是酷刑中最人道的方式,快速而又体面。可死都死了,这些还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