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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伍骄阳还是顾写意时,在顾写意还是少年亲王时,怀前会问:“爷,您在想什么?”
现在不会了,这男人将全部感情埋得太深,无人可探知。无论是爱或恨,亦或情与仇 。
第十六章
浸过热水绞干的帕子,一遍一遍轻轻擦拭过脸庞、掌心与胳膊,伍骄阳悠悠睁开双眼。怀前取过干净舒适的衣物,一件一件替他穿上,又端来一杯清水,服侍他喝下。伍骄阳表现出极大的配合与顺从,由人摆布。每到这时,怀前都会生出仿佛时光仍停留在雍华殿,自己的主子爷仍是那个小小五皇子的错觉。不管别人怎么将顾写意神话亦或魔化,在怀前眼里,他就是一个在日常生活中,性格孤僻古怪,懒到匪夷所思的人。
不管怎样,顾写意乍眼看去,是那样温和而无害。只是千万不要触及他的底线,否则隐藏的獠牙利爪会狠狠将冒犯者撕得粉碎。
梳洗完毕,怀前双手奉上整理好的谍报:“爷,现下莫离、莫邪他们几个缠住陈沫,时不时作出点举动,让其无法分心旁顾。另外从各地抽调的三千精兵已全数混入朝月楼,随时候命。。。奴才自主主张,贿赂了朝月楼中的执事,帮您请了两天的假,还望爷见谅。”
伍骄阳不置可否的淡淡“嗯”了一声,慢慢翻看手中的折子,头也不抬道:“怀前,先不要急着动手,将此地情况速呈报朝廷,看看他们打算如何处置。”
怀前一怔,难以置信的蓦然瞪大双眼,瞬又低头恭敬回道:“是,爷。”
不论是昔日的顾写意,亦或是后来的伍骄阳,这个唯我独尊的男人,何时做事时会考虑先征求一下别人的意见?怀前抬眼望去,伍骄阳神情恬淡,正低垂着眼翻阅手中折子,浓长如羽的睫毛,静静遮住了眼底的激流暗涌。
翌日傍晚,夕阳西下,橘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简陋的小屋,如同此刻正斜倚半躺在床上的伍老爷般,带出一股华丽慵懒且闲适的味道。伍骄阳未着鞋袜,伸脚搭在坐在床边的怀前膝头,后者力道适中地为他按摩。数十年不离不弃的相伴,连呼吸仿佛都已一致,此时此地此人,语言是多余的。
伍骄阳浑身舒坦的晕晕欲睡,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急促剧烈的拍打声。
“老伍,老伍,不好了!快开门!快开门!”
伍骄阳的眸子睁开一道缝,示意怀前躲起来,而后懒洋洋起身,趿拉着拖鞋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景云闲的小跟班之一,陈贵,那张在伍骄阳看来本就惨不忍睹的脸现下更是糊满了鼻涕眼泪。见到伍骄阳露面,陈贵嘴一咧就要再哭。
伍骄阳扬眉:“再哭就给我滚,有话快说。”
陈贵撇了撇嘴角,惊天动地喊道:“景哥要自杀!” 沉默片刻。 “你难道真的不觉得,”伍骄阳狭长的眸子眯起,不紧不慢地问:“应该先去找大夫么?”
春归阁,一道墙分了个里外院,说白了这地儿就是陈沫的“后宫”。外院如玉少年,内院娇妻美妾,当真是艳福无边,享尽齐人之福。虽说外院算不上什么禁地,但以伍骄阳此刻的身份那也是进去不得的。陈贵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只恨不得背上生翅膀带着伍五直接飞过去。
正巧苏逸吊儿郎当的走来,想苏大盟主是何等身份,护卫卖了个面子才容伍骄阳进了春归阁外院。 关于“景哥要死”这句话,伍骄阳最初认为是将来时,没想到居然是进行时,而且很快将变成过去时。只见景云闲居住的小院里外早已站满了看热闹围观的人,而英勇的景云闲正立在门口,上演豪饮毒药的惊险场面。 惊叫四起,乱成一锅粥,站在伍骄阳身边的陈贵叫的尤其不成人声,伍骄阳猛然皱起眉头,一把将鬼叫的陈贵拨拉到旁边,推开人群大步走上前。 景云闲脸色微微发青,倒在相映成趣的青石台阶上呈半昏迷状态。伍骄阳揪住景云闲衣领毫无温柔可言的将人拎起,四下望了望,而后连拖带拽地将景云闲拎到院中水井旁。井边正好搁着个盛了半桶凉井水的木桶,水面上还飘着个脏兮兮的葫芦瓢。伍骄阳硬掰开景云闲的嘴,舀起凉水就往里面灌,接着抬手欲捅小景嗓子眼让他呕吐,手抬到半空又停下,抿了抿唇角,洁癖发作嫌脏停手了。
于是在众人惊愕万分的眼神下,伍骄阳将景云闲扔到地上,走到院内花丛处撅了一截花茎,再走回去用那根小棍伸到景云闲嘴里乱搅一气。想即便是剧毒鹤顶红,喝到肚里也要有个消化的过程不是。可怜小景意识尚还残留几分,吃痛难受下睁开了眼,见到伍骄阳花岗岩一般毫无表情的生硬脸庞也如见到亲人,登时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流个不停。 伍骄阳强压的无名火起,心想你小子还有脸哭?扔掉花茎,舀起满满一瓢凉水接着灌。景云闲艰难的连喝带吐,还被溢出的水呛得差点呼吸停止,眼泪随即掉的更凶了 伍骄阳见灌的差不多了,扔掉手中的瓢,抬手便是重重两耳光搧了上去,也不知是不是借机泄愤,反正声儿脆的让周围人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苏逸看的直嘬牙花子,忍笑忍到内伤。
景云闲脚下一趔,险些栽倒,堪堪扒住了井沿,对着里面哇哇大吐起来。 哀号惊叫又起,这井,算是废了 景云闲吐完,转过脸怒视伍骄阳。原本清秀张扬的脸皱成了一团,左右脸颊一边一个殷红手掌印,鼻涕眼泪暂且不提,单那双乌黑大眼此刻肿的都快看不见了。 “你。。。你为什么要拦我?”景云闲嗓子被伍骄阳捅破,沙哑地嘶喊:“我要以死明志!”
伍骄阳仍旧面无表情,正经八百:“明你个头啊。 景云闲半靠半扶着井沿,且哭且说:“爷说我私藏公款,徇私舞弊,要。。。要将我送与别人。你怎会明白我的痛苦,你根本就不明白!” 伍骄阳道:“对,我不明白。” “你。。。你。。。你。。。”景云闲抖着手指着伍骄阳,突然一头扑到伍怀里,放声大哭。顺带将鼻涕眼泪往伍骄阳身上蹭,把伍骄阳恶心的一阵反胃,使劲向外推搡。可伍骄阳推的越用力,景云闲抱的越紧,就像溺水将死之人紧抓住最后一块救生的木板。 听景云闲一声比一声哭的凄惨悲凉,伍骄阳轻叹了口气,非但不再向外推他,反而一把搂进自己怀里,温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伍骄阳像山,似海,永不可测却有着足以安稳任何人的气质。景云闲在伍骄阳怀中渐渐平静,精神一放松,随又陷入昏迷。 一旁看热闹的淮南帮人三三俩俩慢慢围上前,看伍骄阳的眼神大不寻常,充满了警惕、猜忌与不怀好意 突然只听苏逸扯嗓门喊道:“伍五,你明知道我在这,还对小景这么好,这不诚心让我吃醋么! 伍骄阳本就心情不顺,闻言眉梢骤然扬起,拾起水瓢劈手扔向苏逸
苏逸眼睁睁看着脏乎乎的水瓢飞过来,砸在自己脑门上。。。“碰”一声,大家的嘴张成“O”型,苏逸抱着脑袋蹲到地上。 伍骄阳弯身打横抱起昏睡过去的景云闲,将其抱进卧室放到床上。片刻后,大夫赶来,开了服药,这闹剧才算落幕
站在苏逸旁的淮南帮中人,缓了半晌才难以置信的问道:“苏盟主,您怎么不躲啊!”
苏逸蹲在地上,斜眼看着那人道:“为什么要躲?躲了就没情趣了啊!”
所有人心中狂翻白眼。 只有苏逸自己心里明白,以那人的脾气,这次拿水瓢扔你敢躲,下次他就扔刀子。
因着苏逸的关系,无人敢明面上去找伍骄阳的麻烦。 夜幕降临,伍骄阳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怀前早已准备好换洗用的干净衣服。伍骄阳沐浴更衣完,心情总算放晴了些。随手拿起秘密传送来的谍报折子,边翻看,边准备上床休息。 怀前道:“主子爷,朝廷方面回话了。” 伍骄阳眼中精光一闪,道:“说了什么。” 怀前抿抿唇:“让您自己看着办。
伍骄阳拿着折子站着,半晌未出声,忽而随手将折子重重掷到墙角 “好。”伍骄阳慢慢吸了口气,负手而立,勾起唇角桀骜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一字一句,带着独有的凛冽寒意,气魄夺人 怀前觉得,那个隐藏在温和面具的下的主子爷,回来了。
第十七章
金灿灿的大太阳挂在斜上方,阳光布施,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味道。 清波园内庭,斑驳的树影,跳跃的阳光,还有大片大片的白色花朵。整个花园,翠绿的树,素白的花,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