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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菇慢慢坐直身体,罗侯今晚有些奇怪。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罗侯的手臂上——那手臂硬得如铁石一般。
“你今日怎么了。”
罗侯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一直涣散,似是看着桌子上的饭菜,却又没有准确的着落之处。初冬夜晚,万籁寂静,冬菇看着昏腻的油光映在罗侯的脸上,勾出深邃刚毅的轮廓。
她忽然觉得,罗侯有些陌生。
冬菇脸上神情也变得有些肃然,她拉着罗侯的臂膀,轻轻扳过来。
“你看着我。”冬菇对罗侯沉声道,“看着我。”
罗侯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他看向冬菇。
四目相对,万般事物已是避无可避。
“发生了什么事,你今晚为何如此奇怪。”冬菇直直地看进罗侯的眼睛里,“刚刚也是,你为何那般看安勍,你认识他?”
冬菇神色认真而坦荡,她眉头微皱,双手扶着罗侯双臂。“罗侯,你我是夫妻,我们之间什么都可以说,你不必瞒我。你之前同我说‘说错了’,是什么说错了。”
罗侯忽然不敢看她的眼睛,他目光下垂,脑海中一片凌乱。
“说话,罗侯。”
冬菇问了半天,罗侯终于道了一句。
“你说错了。”
“我说错了何事?”
“昨夜。”
昨夜?
昨夜我说什么了?
冬菇手掌微松,仔细回想。
昨晚,他们坐在床上,睡前
难道——
她试探地问罗侯,“难道是我说,安勍的样子很丑?”
罗侯目光深沉,静了半响,终于点点头。
他点了头,可冬菇却没有一种误会解开松口气的感觉。
她静静地看着他。
罗侯,你看他的那般目光只是因为我胡说他长相难看么,你今晚魂不守舍举动异常只是因为我昨晚说的一句玩笑话么。
恐怕不是吧
不过没关系,你不想说,我便不问。
“吃饭吧,饭菜都凉了。”冬菇笑了笑,“我昨夜讲的都是玩笑话,你莫要往心里去,安勍是安南王府的小王爷,身份尊贵,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惹得起的。我们自己过自己的便好。”
罗侯拿起碗筷,一口一口地吃饭。
他心绪纷乱,一时无法理清。面对冬菇的质问,他只能随口编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冬菇没有再问下去,他说不出是何感受。
他并不认识安勍。
冬菇回来的有些晚,他在门口等着迎她,恰好冬菇敲门,而在他开门的一瞬间,便认出了站在安勍身边的那个女人——她就是那日跟踪自己的人。
罗侯没有见过她的正脸,可他认得出那人的身形背影,以及那人留给他的感觉。她一袭深衣站在暗处,在他看向安勍的时候,那女人一直在后面观察他。
她恭敬地站在那男人后面,看似是他的护卫,她为何跟踪自己。那小王爷是安南王府的人,那女人跟踪自己是他的命令么,他想查什么,或者说已经查到了什么
不论如何,这其中最让他顾忌的是,安勍结交了冬菇。
他不敢多问,他怕冬菇会起疑心。还是从前那句话——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一人承担一切,而让冬菇平安。
夜幕低垂。
一辆马车还在行路途中。
“成泉。”车中传出一声。
“属下在。”赶车的女人应了一句,“主子有何吩咐。”
安勍伸出一手,轻轻撩开车窗的碎帘,看着漆黑的街道和天边青白的月亮。他轻声道:“你去仔细查一下,那个叫罗侯的人。”
成泉了然,“回主子,已经在查了。”
安勍放下车帘,静静地坐在一处。
之前,成泉说的那些话,他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今日见过罗侯,他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确实有些古怪。几乎没有人那样看过自己,他的目光沉得就像母亲收藏多年的古砚。
☆、27第二十七章
日子轻轻飘飘地流逝。
冬菇好像忘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她日复一日地疼着罗侯,宠着罗侯,除了绘制答应安勍的那幅佛像画以外,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花在罗侯身上。
白天在酒肆,她一边打理一边同他讲话,生意少时也许还会一起喝几杯。罗侯酒量很好,而且喝了酒跟没喝一样,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
有一次冬菇心血来潮想跟他拼酒,结果第一次尝到了醉的滋味。
她迷迷糊糊间,握住罗侯的宽厚的手掌。她目光迷离,找不到落点,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握住他的手。那手掌结实温暖,手掌里硬茧密布。
冬菇轻轻地抚摸他拇指,抚摸他虎口处坚硬的皮肤。
她头脑昏醉,一点也无法思考,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摩擦。罗侯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他对她毫无防备,冬菇想碰哪里,他便让她碰哪里,一动不动。
他们每个夜晚都一同安眠,冬菇陪他说话,帮他敷脚,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才会入眠。
这期间他们请李庆潋吃了一顿饭。
没有去酒楼,只是在家中,冬菇和罗侯一起做了一桌菜。饭菜也都很普通,李庆潋却没什么意见。那晚他们坐在饭桌前,李庆潋喝了许多酒,同冬菇道了很多话,有的关于自己,有的关于冬菇,也有些关于罗侯。
整顿饭过程,罗侯都没怎么说话,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冬菇和李庆潋都没有主动同他谈论什么。
该做的人都已做得,该懂的人也都懂得。
所以不必多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日子如同冬日夜色下的一口老井,平淡无波。起初那些想看他们笑话的人,渐渐也失了兴趣,那些在背后议论纷纷的人,慢慢也懒得开口。
因为当真是一点波澜也没有,想说也无处说。
小巷中来来去去的人,每日都能见到一个单薄女子扶着她残疾的丈夫,一路轻声细语,来往酒肆间。
那女人起初瞧着瘦瘦弱弱毫无趣味,可日子久了,小巷子里的男子们总会在刺绣饮茶之时,无意中提到她。
她好似永远温文尔雅,平和地待每一个人。她也帮助过很多人,许多只是普普通通的小事,或许帮人推一推板车,或许帮人提些过重的物件。
就是这些小事,一件又一件的拼凑在一起,慢慢的,大家开始喜欢冬菇。
那些邻里们仍旧看不起罗侯,他们仍然反感他,可是,当他们在路上碰见冬菇的时候,他们会同她打招呼。
李庆潋也同冬菇说过类似的话。
那日冬菇去拜访李庆潋,恰好李庆潋手里有活在忙,冬菇便沏了壶茶,坐在一边静静的等。李庆潋专心做手里的活,冬菇没有同她讲话,以免打扰她。
冬菇看向门外,路上熙熙攘攘,繁华热闹。
李庆潋忙完,扭过头,想同冬菇说说话。这一眼过去,便生生地顿住了。
她有一瞬间的迷茫,那人似是冬菇,又好像不是。
冬菇眉眼清淡,唇色偏浅,阳光正巧照入,映在她脸上,朦朦胧胧,就好像那日她绘制在通景屏上的仙子。
她穿得很朴素,发饰也是简单束起,全身上下一点贵重的东西都找不到。可是她坐在那里,静静的,安稳的,就好像自己已经拥有全天下。
“你这个女人好奇怪”李庆潋看着看着,喃喃自语。
冬菇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
“怎了。”
“我怎么觉得,你长相变了。”
冬菇一笑,“长相变了?你做活做得太多,累坏脑袋了吧,你说说,我变成什么了?”
李庆潋看着她。
“好像变美了。”
冬菇轻轻笑出声来。
“不论你今日是怎么了,这句话我还是很喜欢的。”
李庆潋也给自己逗乐了,“算了算了,白夸你个没良心的蹄子。”
冬菇长相变了么,当然没有。
午后的时光,慵懒而缓慢,一双友人在桌前饮茶聊天。
无欲则无求,无求则不争。不争,则宝相祥和。
所谓相由心生,不外如此。
酒肆里,冬菇打扫灰尘。回头,看见罗侯扶拐站在酒样前,正一一检查。
她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很满足,罗侯。我很满足了
这些日子,她想到了许多事情。
曾经她想取信于他,触碰他的伤处,被他推了一掌,那一掌让她喉口闷血,呼吸困难;那日她想嬉闹于他,偷偷躲在他身后吓唬他,他一瞬间便扣住了她的手;她想到他握住她的方式,想到那日手腕上深深的淤痕,想到他可以连续几夜不睡觉
很多事,其实早已露出端倪。
冬菇知道,有些事情会发生。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