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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只管上来,手干净了就能摸。”他放宽条件,想通了真金不怕火炼。
青袍客本侧对着采蘩和少年,听到这儿转过身来正坐,“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般浮躁?一个名字都能让你们比较来去。高丽绵茧就算叫高丽蚕茧又有何妨?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自信可不是咋呼出来的。蚕茧纸贵在其独特的硬质和纹路,为画者书者的笔墨呈现独一无二的风格;绵茧厚若锦,面若帛,柔软质地,注重外相的贵。出挑之处不在纸纹,而在于光泽和吸墨,也就是优化了最基本的两种特点。内外结合,产自难有名纸的高丽,自然成了宝贝。贡品就都是最好的吗?”
少年直率,“呃——给皇上的东西能不是最好的吗?”
“天下之大,好东西很多。最好的?什么是最好的呢?无从比较,越比越糟糕。”青袍客摸着胡须,目光明睿,“左伯纸是不是最好?”
少年道,“是人就知道左伯纸。左伯纸是传奇,曾誉为那时最好的纸张,没有别的纸与它竞辉,不过已经失传了。”
“南陈有女子纸匠,数月前成功再造了左伯纸,传奇惊现。我托人千方百计花五金弄来一张半成品,虽说技艺超然,但不得不说左伯纸即便再现,也不能恢复昔日辉煌。造纸术和任何工艺一样,由一代代的纸匠突破自我,进步再进步,没有尽头。”他一说完,众人交头接耳。
云夕对采蘩眨眼,悄声道,“说你呢。”
采蘩不诧异别的。上次比纸的半成品让秋相拿走了,说是皇上吩咐的。但居然叫价五金?太黑了!她造的这纸,没分到好处也就算了,却完全被蒙在鼓里。
青袍客看着少年,“少年郎,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小混蛋啊。从我出生起,我爷爷就这么叫。干嘛?”少年时而斯文,时而粗鲁,没有定性。
“我看你挺聪明,对纸也熟悉,有意给你提供一个适合的去处。难道你打算这样骗吃骗喝一辈子么?”青袍客站了起来,腰牌翻面,上面刻着字——御工。
老板其实与少年没有多大的仇怨,只是很无可奈何而已,识出腰牌后,忙道,“小混蛋,你今天撞大运了,这是御工大人,他给你的,一定是别人几辈子都修不到的好去处,还不赶紧答应?”
“答应什么答应?我长得这么聪明灵秀,英俊可爱,当然讨人喜欢。不过这年头骗子多的是,两眼瞎就跟去,被卖被糟践,找谁哭去?”少年自夸,却也谨慎。
他突然觉得有人看他,往下一看,比自己矮一头的那个小丫头睁着杏眼,那样子才叫可爱得不得了,不由伸出手指点点雅雅的小脑袋,“看什么看?”
“自己夸自己,是不是厚脸皮?”雅雅学的道理。
她童言天真,引得众人发笑。
周末了,大家愉快哈。
第300章 第二位如夫人
少年一向厚脸皮惯了,但被雅雅这么说,竟突生不自在,抓耳挠腮,最后决定不理会,但对青袍客不客气地说道,“什么好去处?说出来我听听。”
“不管能不能去,对长者说话要知礼数,否则即便去了也留不住。”青袍客似乎习惯教人,“明日御工坊招小学徒,我可推荐你参加纸坊招考。”
“啊?原来让我去学造纸?”少年发出切一声,摇头道,“不去。”
不知怎么,少年的答复在采蘩的意料之中。
少年不急,急老板。他凑到少年身边,“小混蛋,这么好的事你都不要,你爷爷会高兴坏的。御工坊啊!是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吗?穷人家的孩子要是进去,那就登天了,包吃包住,学最好的手艺,还有钱拿。这么一来,你也能养你爷爷了,买个不漏雨的房子,能吃饱穿暖。”
“我不当纸匠,我要当官儿。动脑不动手,我得说多少遍,你才记得住啊。”少年原来志比天高。有点――太高。
青袍客不勉强,走时只道,“要当官,先学会说话,再把骗吃骗喝的小家子气改了。”
少年对着他的背影吐舌头,嘀咕一句,“就是最容易骗吃骗喝,我才想当官的。”
这话让采蘩眼睛再亮,小混蛋不但对纸的认识不浅,对官场的认识也不浅。一个孩子能有这种见地,恐怕和养大他的人很有关系。不由得,她对那位住破庙欠酒钱的爷爷好奇起来。
“好了好了,吃点剩菜剩饭还耽误我这么多工夫。喂,这张绵茧抵面疙瘩和羊肉,到底行不行?”很不耐烦地翻起白眼,冲着采蘩的语气又敌对了。
“可以。”不管这样的回答让老板愕然,采蘩还从随身荷包里拿出一锭碎银子,递了过去。“这是找钱。”
少年虽然刁钻,但为人其实挺爽快的,没想到她还给自己银子,也不接过去,“为什么要找我钱?都说拿它抵了。”
“我不占人便宜,绵纸五两银子,欠我一钱五文,这里四两多。清了。”采蘩却也要拿自己的主意。
少年看了采蘩一会儿,皱起脸皱起嘴,“不要。”将羊肉兜紧,撒腿跑了。
“这小子白痴啊,有人推荐他去御工坊,他不要,有人给他银子,他也不要。也不想想,这不要那不要,什么时候才能还上欠我的银子?”老板一边叫苦。一边瞄采蘩。
采蘩一抬手,把银子抛给老板。“我帮他爷爷付酒钱。”
老板乐眯了眼,连声道谢,又夸,“小姐,您可是大人有大量,而且活菩萨一样,这破纸也愿意花真金白银买下来。其实咱们都知道。您其实是可怜那小子。”
采蘩一点表情都没有,声音淡漠,“我没可怜任何人。”
“啊?那――破纸真值五两?”老板吓一跳。
“你看我傻吗?”采蘩反问。将纸卷了起来,交给旁边静立的丁大,又小声吩咐他一句。
丁大仔细收了,附耳丁二,丁二便走了出去。
老板结巴又道一遍,“您您的意思是那纸真值五五两?”
采蘩只道结账。手对于那张纸的触感仍保持着新鲜,因为记忆深刻,心中起伏。
她爹挑剔,左拐挑剔,导致她更挑剔,至今她没有遇到过一张挑不出毛病的纸。即便是自己再现了左伯纸,但左伯纸在当世不是完美的,别人看不出来,她却很清楚。她也以为世上是没有完美的纸的,毕竟造纸的本料各种各样粗糙杂色,将它们澄净洗白发出光泽本来就是不可能变成了可能,所以由它们造出来的纸或多或少会带有本料顽强的纤质束。这也是评定好纸等级的关键之一。
那少年的绵纸,看不出本料束,摸不出本料束,纯白就像天空的纯蓝一样,肉眼和皮肤都感觉不到,这么的完美。它具有高丽绵纸所有的优秀品质,但又远远超出了高丽绵纸本身,完善了光泽度和厚薄均匀度,增加了真正丝帛般的质感和柔韧。小混蛋说这是本土造,高丽绵纸那么珍贵,那对师徒还打算开擂台跟中原各路造纸高手一较高下,如此一来岂不是成了高丽国耻?
采蘩知道自己不好心,但幸灾乐祸油然而生。怎么说呢,谦虚是最安全的品德。高丽人低调,她就会尊重他们的成果。非要挑起大家的斗心,偏又没有力压群雄的本事,徒让人看笑话。
出了这家上了一出好戏的酒楼,采蘩今日有意外的收获,心情颇好。但好运气还没有到此为止,居澜园里有一出更精彩的戏在等着她回去看呢。
首先看到的是园门外一抬二人小轿,明显就是女子坐的。云夕以为是肃公夫人,但采蘩觉得不然。独孤棠的大姐是独孤家长女嫡女,又是肃公罗扬唯一的妻子,身份何等尊贵,不可能坐这样的小轿子来。
进了园子,大管事没来迎,这就是另一个奇怪的地方。这几日都由他亲送亲迎,不出现则说明他来不了,来不了的原因极可能就是招待坐轿来的人。且一路见不少仆役丫头凑堆说悄悄话,看到她却个个如鸟兽散,十分可疑。
“丁小,去把那些咬耳朵说悄悄话的人给我请一个过来。”采蘩可不等着真相大白。
丁小g应了,转眼功夫,拎来一只。
采蘩记得他是外园清扫的杂役,却也不问他们嚼什么,只问,“园里来了什么客人?”
那杂役不敢抬头,声音唔哩不清,“不不是客是不好说。”
“不是客,是主子么?”云夕好奇。
“呃――呃――”杂役支支吾吾,突然双膝跪地,“两位姑娘别问我,我一个打杂